第13章 明日歌
“明日遥。”
娇俏妹子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立马埃了声一路小跑，出队在面前站稳。
她笑嘻嘻问：“是不是有特殊任务呀？加戏加戏？”
“想得美哦——”后面选手们发出一阵哄笑，互相打趣。
PD继续念出第二个名号。
裘元香、寿曼、婵映秋……被叫到名字的选手都上前集合。
“这是要把我们组成一队？怎么都是银色衣服。”
“我一时失误，下次肯定能赢，你们可不要拖后腿哦。”
“呸，下次看我带你飞。”
被唤出来的选手们打闹着，在摄影机面前露出笑脸，怀着激动的憧憬。
十夏眉梢微凝，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终于，第十位D级选手也被叫到，走上前面一排的银白短衫中。
“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呀？都是D埃，是要我们组队比赛吗？”
明日遥活泼问着，来回转动的眼眸透出好奇和期待。
“很遗憾。”PD将墨镜摘下，收进衣摆内，露出一双冷色的铁灰瞳孔。
“你们被淘汰了。”
淘汰这两个字有着特殊的魔力。
仿佛一直在岛上不停回荡，堵在众人耳边，让人一次次听清。
选手们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中。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要组队。”明日遥磕磕巴巴试图回话。她笑意还凝固在嘴角，嘴巴张合几下，最后三个字悄然无声。
这也太快了。她们刚刚决定要努力、被燃起心中的斗志。
下一秒就被宣布出局。
火焰般燃起的热情，被一盆冰水迎面浇下。
“这是第一轮舞台，也是第一轮清洗。”
PD铁灰瞳孔里是一片深色。在他不笑的时候，就显出骨子里的刻板威严。
“你们有的人在想，明天再努力吧、明天也来得及。可我们要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
“懈怠的人，没有明天。”
被念到名字的十个人整整齐齐站在前方。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很快又重新安静下去。
“宿舍按等级分好。剩下的选手，明天在中心楼分组定歌。
“组内对决后，开启第二轮淘汰。”
PD对哭腔视若无睹，说完章程后微微欠身，毫不停留转身离开。
空中三个投影而出的导师形象也消失不见、摄影机跟随一道往外撤离，咔嚓嚓的声音渐远。
高台上只留下了选手们。
一片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中间有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明日遥抱着膝盖蹲跪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我、我只是想明天再用功，为什么啊呜呜呜。”
很快响起一片低低的呜咽，摄影机走后，她们也不用再忍住眼泪。
这里是梦想的开端，可她们的梦还没来得及铸造，就已经破碎。
碎得太快。
『这、我还没投票呢』
『因为是随机选人，首先要淘汰一批态度不行的吧。毕竟是做偶像，态度很重要』
『等等，你们不是说抹茶很温柔吗？她怎么不安慰人直接走了？』
抹茶脚步往外迈。
这里已经没有摄像机，而那些人都是被淘汰的。没有价值，就不需要再关注。
她们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练习，为明天的团队赛做准备。
抹茶看都不看一眼中间哭成一团的人，拉住纱大小姐的胳膊去宿舍。
『不觉得你们能指责抹茶，她没这个义务，也没错』
『的确没错。可我就是更偏爱留下来的』
选手们很快分为两波，一部分往宿舍大楼走去，一部分留在了舞台上。
十夏上前一步，陪着蹲在明日遥身边，不知说什么好。
“呜呜为什么啊，我下决心明天好好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日遥扑到十夏怀里，哽咽停不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展示，怎么就被淘汰了？”
抽泣的声音迷茫又失落。
十夏伸手揽住她，有很多不该拖延、现在就要努力的话可以说。
可到最后，她只是问：“你听过明日歌吗？” *
明日遥打了个哭嗝，双眼通红摇了摇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
十夏低低唱着歌谣调子，而周围逐渐安静了下去，“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百年明日能几何？” *
悠扬声调浅浅低吟，将四周的风声鸟雀都压了下去，只有音调在流淌。
明日遥嘴巴张了又合上，慢慢低下头，“我知道十夏姐想说什么，我就是……”
她说不出话了。
“这首歌是十夏姐的吗？我能录回去听吗？”旁边有选手小声问一句，哭腔清晰了些。
“我也想听这首鞭策自己。”“我也是。”
小小声的应和响起，一句句冒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歌，是……我家乡的。”十夏想起那遥远过去中的人物，顿了顿后点头，“你们可以自己收录。”
周围响起小小声的道谢，代替了茫然的抽泣。
一个个含着泪的拥抱在选手们怀中传递，流淌淡淡暖意。
『飞速对比星网。报告：没有这首歌』
『家乡？哪个家乡？』
『我对十夏家乡很感兴趣，会不会都是这样的美人？』
“嘟——嘟嘟。”
一辆列车腾空而来，缓缓降落在岛屿边缘，车门咔嚓一下自动打开。
这是送别淘汰选手的车。
离别的时候到了。
十位银白短衫的选手拖着脚步往车上走。
周围有轻轻音律响起，像微风缠绕。
[就这样告别了吗？就这样告辞了吗？人生就这样陷入循环的过去吗？]
十夏站在岛屿边缘，远远望着列车的方向，看她们一个个远去的背影。
她们的铭牌变灰、缩小、最后消失在衣裳之上。背后的D字母开始融化分解。
衣裳最终化为普通短衫。
[你曾在无数夜里挥汗如雨，你曾泪流满面唱着歌曲，就这样说再见了吗？]
节目组的送别曲缓缓流淌，叩问心底的声音。
列车咔嚓嚓开始启动，深色车帘紧闭，犹如一个个沉默的口子。
“我、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明日遥“刷”地一下拉开帘子，突然从列车上探出头来。
她挥舞着手臂高高举起，睁着通红的眼冲岛上喊，“从今天、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练习。我会回来的，十夏姐我会回来的！”
[就这样告别了吗？就这样丢下你热爱的、心爱的、挚爱的过去了吗？]
告别曲逐渐高昂，锋利质问触及人心。
轰然鼓声响起，夹杂着明日遥的呼喊。
“也许是下一次、也许是下下次，总有一天我会再站上这个地方。”
一道道车窗齐刷刷被拉开，一张张红肿的眼从里面露出来，目光直指向岛。
“我也会回来的，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再也不等明天，明日复明日，我要从现在开始！”
“你听到了吗——”
列车启动，直直冲入云霄，选手声响远远传来，汇合成送别曲的音符。
[你赌上一切来到这里，你赌上一切出发]
[你的未来还在，光芒依旧]
列车很快消失在天边，越飞越远，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十夏抬头望向离别的方向。
苍穹已是傍晚的郁青色，可阳光还是太盛，刺得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走吧。”并肩站立的婉柔开口，跳下高台，牵手往宿舍楼的方向去。
“我们不会这样离开的。”
.
选手宿舍楼按等级划分。
十夏乘坐正中云梯，路过DCB，在众人瞩目中一路向上，去到最高层的A。
她这次熟练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顺利开门，进去，闭眼倒在床榻上。
在整整一天的舞台和离别伤感后，困倦开始蔓延。
梦境里，高高悬挂的骄阳似火、蔚蓝苍穹碧色如海。
等一觉醒来，望着窗外苍青天空，她还有点不适应。
召集歌声响起。
十夏按着地面颜色清晰的路标，走向中心楼。
各色路径一踩便发出细微光亮，溅在她雪白脚踝上。
笑闹和嘻戏的声音从各个门房中冒出来。一夜之后，被淘汰的人已经是过去。
选手们要开启属于自己的未来。
咔哒。
十夏轻敲三下示意，而后推开属于第四厢的大门，迎面一片安静。
站在正前方的人回头，眸子是融化黄金的纯粹。
他年轻英俊、高大挺拔，修身西装勾勒出身段。
“进来吧。”戴着黑手套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十夏慢慢走到婉柔身边。
“那是我们导师，非常厉害的。”婉柔看十夏一脸茫然，心头猜测又起。
她到底没多问，只体贴低低概况：“全能天才。舞蹈是主职，拿了很多奖。在外面千金难求一课，我们要好好学。”
“我会的。”十夏往上方扫去，瞥见导师的另一只墨绿瞳孔、像昂贵翡翠。
她记得这个导师，佩兰。
昨天就是他直白说出喜欢，说希望自己舞蹈能令他满意。
可自己没有一丝关于舞蹈的记忆，怕是会让人失望。
十夏悄悄提一口气。
这是天空岛的第一堂课，也是第一次公演的开始。
所有人都早早到了教室，小心注视上位闭着眼眸养神的导师，不敢多说话打扰。
召集音乐停下，导师抬起眼眸时，异色瞳孔隐隐有流光划过。
“四厢人少，分为两组。按美貌票的第一第二分队选人。”
他戴着手套的指尖一动，凭空抽出一张纸条，慢条斯理念出上面的名字：“十夏。”
十夏应声上前，望向导师，新奇这眸色的不同寻常。
佩兰垂眸注视几秒，收回视线，简单点了句：“的确担得上第一。”
他继续念出下一个抹茶。
两人都站了出来。
“由你们分为两队，各自选择队友。”佩兰随意一摆，示意十夏先开始。
“婉柔。”十夏毫不犹豫叫出名字，得到一个暖心的拥抱。
“大小姐和我一起吧。”抹茶也直接点名。
这下又轮到十夏，她一时踌躇。
她向来安静慢热，在飞龙上那些天，除了和婉柔一块练习，很少出去玩耍。
只有与明日遥这样过分活泼的才会交际熟悉，其他人都没什么特殊记忆。
“选淼淼吧，她舞蹈很好。”
听到婉柔在耳边悄声提醒，十夏毫不犹豫叫出那个名字。
抹茶挑了一个高等级的。如此轮过几回，两边队伍成型。
导师并不多说，修长手指往虚空一点，四个大字就冒出来，“这是你们比试的曲目。”
【奥德修斯】
十夏稍稍抬头，认出这是希腊神话中的名字。
属于奥德修斯的故事清晰浮现。
“这是一个名字吧？人名？地名？建筑名？”
有人喃喃困惑，看向抹茶没得到回应，又试探着往十夏的方向望去。
这个十夏瞧着是个很好说话的样子。
而且，在摄影机面前，也少有人敢拒绝回答。
选手念头转得快，将脸转向十夏，张开口就要出声。
“——分为两个训练室，各自练习。”佩兰两指一并从中间划过，恰好，打断暗中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