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为他穿衣
“好看好看。”姜照月一下子蹦出了他的身边, 她飞快地扇了扇红透的脸庞,只觉得这酷暑实在炎热。
无论她的小鲛人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人鱼崽崽。
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人鱼崽崽有别的心思呢?
姜照月扯了个笑, 看着如今少年模样的宋渐明, “你这样就更像我弟弟了。”
她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下看, 于是她昂了昂头, 命令道:“你快点钻到摄灵珠里头去。”
“为什么?”他的面庞上尚有一丝疑惑,显然还不太懂人间的规矩。
果然, 即便外形如何变化, 宋渐明还是那个不通人世的小鲛人。
姜照月反手捏了一个诀, 果然发现宋渐明被吸入了摄灵珠里头。她对着空气中遥遥喊了一句, “你这是不讲鱼德!”
然后紧紧攥着摄灵珠,开始找回去的路。
“什么叫不讲鱼德?”
“不讲鱼德就是像你这样不穿衣服到处乱跑。”
“奥……”他拖长了尾调, 声音有些委屈, “可我没有衣服穿啊。”
“我给你买。”
结果宋渐明又说, “那我之前都没穿衣服你怎么不说我?”
当然是因为他之前小小一团,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之前又没有八块腹肌, 那圆滚滚的肚皮有什么好看的。”
姜照月本是随口敷衍一句, 谁知这小鲛人如今机灵了许多,居然将这句话记在了脑子里。
宋渐明揪着这句话又继续问:“那就是说你喜欢看我的八块腹肌?”
摄灵珠里头的宋渐明低下头,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腰腹部。
嗯……他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如果姜照月喜欢,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给她摸一摸。
“以后你给我一朵花,我就给你摸一次。”
姜照月隐隐觉得化形成功后的宋渐明和以前隐隐有些不一样了,不过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这孩子比以
前话更多了,更缠人了,而且更加不好骗了!
而且他居然还学会了等价交易。
他的腹肌是可以给别人随便摸的吗?
宋渐明仿佛心有感应似的, 过一会儿又飞快地补上一句,“当然,我只给姐姐摸。”
他躺在在空荡无边的摄灵珠内,神情落寞。
“毕竟我不像林清堂门下师妹无数,我只有姐姐一个主人罢了。”
他怎么又和林清堂较上劲了。
姜照月磨了磨后槽牙,她一把推开院子的门,拽下脖子上的摄灵珠抛至床头。
摄灵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着珠子落地,姜照月只感觉床板一阵震动。
淦!她居然直接把宋渐明飞了出来。
于是很尴尬的是她那小小一张木床上突然躺下了一个神情无措却七尺有余的少年来。
有那么一瞬间,姜照月觉得自己这一张床实在是太小了。
委屈他们的东海王睡她这一张木板小床了。
“姐姐要看腿还是尾巴?”宋渐明好脾气的笑着,即便被突然召唤了出来,他也只是寻了个舒服姿势懒懒靠在床榻上。
姜照月飞快地扫了一眼宋渐明缩小了一半的鱼尾,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彻底变为人形的样子,顿时感觉刚刚平息下来的气息又有些乱了。
“就尾巴吧。”
这样她看不见的地方还少点。
她在衣柜里头翻翻找找好一会,她没想到这灵泉效用那么大,居然泡一次就管用了。
今日是来青州的第一天,她还没来得及去街上买新衣裳,这满衣柜里头也就三两件她的衣裙。
反正宋渐明也看不见……穿一件她的衣服也没事吧?
她刚有了这想法,便听宋渐明说:“我可不是谁的衣服都穿。”
要求还挺多。
姜照月翻了一个白眼,翻出自己从未穿过的一套新衣服来。
“就这一套了,我前些日子新买的,你要不穿就回摄灵珠里头呆着去。”
他轻轻嗅了嗅,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不由得笑了笑。他伸
出手,还和从前一样。
“我不会穿。”
“那我教教你?“
她将扣子塞到宋渐明的手心里,手把手地开始教他。
”你呢,就这么套上去,然后把扣子什么都扣上就可以了。“考虑到宋渐明看不见,她还十分贴心的将衣服的每一个扣子都解开来。
自己穿吗……
宋渐明瘪瘪嘴,他还记得就算是当时姜照月逼他穿女孩衣裳,也是帮他亲自穿的。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换了个态度?
“那……”他语调长长,声音有着少年特属的暗沉,“你怎么不帮我穿?”
“男女授受不亲。”姜照月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宋渐明想要往她身上凑的鱼尾。她十分自觉地和他三步距离,非常有原则地说:“你要是不穿,就自己待在摄灵珠里头吧。”
她作势抬起手,宋渐明听到动静便不情不愿地拿起散落在一旁的衣裳。
姜照月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稀稀落落的声音,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早点给宋渐明的眼疾治好。
不然也太不方便了。她总不能还想以前一样帮他洗澡穿衣吧?
看着站起来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半头的宋渐明,姜照月便有些头疼。
她有点后悔来姜家的第一天就让宋渐明去泡灵泉了。
早知道她的小鲛人变得这么快,她一定在去之前好好摸一摸。
于是她没忍住,微微侧过身子,小心试探。
“你还能……变回去吗?”
宋渐明抓着袖扣的手微微一顿,他敛下眼中眸色,手里头抓着刚刚撤下的扣子把玩着。
“变不了了。”
幼年期是灵兽实力最弱的时期,摆脱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想要变回去。
宋渐明的手胡乱地摸索了一阵,凌乱地扣好几粒扣子便不肯再费事。他双手撑在腰侧,于空中卷了卷自己的鱼尾。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把我看成小孩了。”
如果他想,他现在就可以轻轻拍一拍他的尾巴,然后将这里卷为一片废墟。
“知道了知
道了。”
姜照月困的直打哈欠,“那么我们英明神武的海王大人,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可不可以睡一会。”
不管宋渐明变成什么样子,他在姜照月心里永远都是乍到人世时金钱如粪土的小傻瓜。
也不知道他们东海千百年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可可爱爱懵懵懂懂的小鲛人的。
宋渐明大大方方地让出一小半空间,他将鱼尾绕在身上,然后拍了拍自己身前地一块地方。
“这块地方给你睡。”
谢谢您嘞。
姜照月扯了一个笑,她踢掉湿漉漉的鞋子,推了推心安理得地霸占着她床铺的小鲛人。
“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个小孩了,你以后就别跟我睡了。”
她困倦极了,懒懒打了一个呵欠,刚要说话,又听宋渐明接话,“你又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对不对?”
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哈欠声,宋渐明也知道姜照月这几晚为了他都没有睡好觉。
他眉梢动了动,十分顺从的爬下了床。鱼身实在不变,想了想他便又化作人形,只是他刚刚下床,便已听见身侧人呼吸声渐重。
鸡鸣已拂晓,分明快要天亮。
见状,他轻轻伸出手,满室瞬间归于寂静。
小孩子的脚步声传入耳边,宋渐明轻轻低头,只觉得那不甚牢固的裙摆又往下掉了些。
茵茵咬着手指头,面容有些疑惑,显然是不明白为何区区一夜,眼前的人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爹……你去干什么了?”茵茵踮起脚伸手比划着,“你吃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长这么高了?”
她小小的脑袋拼命仰着头,过了一会儿倒是自己拍起了手,笑嘻嘻地说:“和东海里头见到的是一摸一样。”
听到这句话宋渐明这下心里头才是彻底确定了 ,幸好他没有变成其他奇奇怪怪的样子,不然他可不知道姜照月会对他怎么样。
“茵茵。”
宋渐明第一次开口喊这个小丫头的名字,他蹲下身子,与这小丫头面对面。
“你觉得我现在好看还
是以前好看?”
茵茵愣了愣神,她呆呆地看着宋渐明突然靠近的脸,然后没出息的流了一串口水。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毫不犹豫地答道:“现在更好看!”
会说话的小丫头。
宋渐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他扔了一块小珍珠给这丫头,“去帮我买件衣服,这个送给你。”
都说女孩子抵御不了任何美丽事物,茵茵虽是孩童,谁知也逃不过这句话。她接了珍珠,明明是跑腿的活儿,她心里头却还是十分开心。
她刚跨出去两步,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手上抓着的东西。
于是她使劲伸出手,“这个……给娘的。”
独属于姜家的图腾出现在宋渐明的掌心,他的手掌聚敛了起来,只觉得这姜家的灵力让他十分熟悉。
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也许是因为姜照月也有几分姜家的血脉吧。
他衣着不便就更加懒得行走,在外头呆了一会儿后,又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炊烟袅袅,烟火气扑了他满鼻。
他轻轻嗅了嗅,是桂花、普兰、玫瑰和栀子花的香气。
宋渐明舔了舔嘴唇,只是闻着这香气,他就能感觉到今儿早膳有多丰盛了。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
他熟练地走到姜照月的身边,听着她锅铲翻动的声音,只听她喊了一句,“茶茶,放凉水。”他便立刻抬了抬手,将水灌满了水缸。
姜照月也未曾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体素质会如此之好,只需要休息一个时辰所有精力便都已经恢复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不是被饿醒了。”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备好的餐具,自从养了宋渐明这个嘴刁的灵兽,她可就再也没糊弄过任何一顿饭了。
姜照月伸手撒下最后一片花瓣做点缀,她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所做的一桌“百花宴”,对宋渐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以后就得我们的海王殿下多照顾了。”
清甜果酒入肚,姜照月弯着一双眸子,她轻
轻和宋渐明碰了个杯,权当庆贺他化形成功了。
宋渐明看不见姜照月这一双笑眼,他只是察觉了姜照月难得一见的客气。
他心中颤了颤,干着嗓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
姜照月抬头,却和宋渐明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对上。
“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是想让你罩着我。”
会错意的宋渐明奥了一声,“我会罩着你的。”
他表情认真的令姜照月发笑,于是她夹了一块鸡腿放在他碗里。
“多吃点下次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海里的生物都这么多愁善感吗?
“姐姐,我想……”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姜照月别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青州,她除了姜青青还有别的认识的人吗?
“是你?”
林清堂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他对姜照月微微一笑,“我也要去青州书院进修,不知下午可有荣幸与姜小姐同行?”
突然对亲密让姜照月心里有有点狐疑,虽然林清堂长得就是一副正派大弟子的模样。
但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邀请只有一面之缘的她一起走。
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林清堂继续说:“在云来镇时,我师妹受伤多亏姜大人帮助才能化险为夷,因而我答应了姜大人青州之行要和姜家的两位姑娘互帮互助。”
什么互帮互助,她敢保证那位姜大人的原话绝对是让林清堂多照拂他们一二。
不多姜青青才是正经的她需要照拂的对象,怎么这个林清堂先到她这儿来了。
“不知我能否有荣幸进去讨杯茶水喝?”
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姜照月大大方方敞开了门,她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没有茶,只有果酒行吗?”
“不用,我清山剑派弟子从不饮酒。”。林清堂一进屋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他双目微垂,比之同龄人,少了几分少年的热情与好奇。
倒像个修道的老僧。
“今日来找姑娘实在唐突,只是,也是有一定因缘的。
”林清堂坐定,他手里头抓着两块小小的石头,不紧不慢地在掌心绕着。
“啊……姑娘有客人?”
林清堂瞠目结舌地看着在他对面的宋渐明。
他还从未看见有男子……如此怪异之打扮。
银发披身尚可理解,怎么还穿着少女的罗裙?
“姜小姐将自己的灵兽炼化成人形了?”
林清堂这才细细打量对面的少女,这一番看下来他却是暗暗心惊。云来镇一别也没有几日,眼前的少女修为确是突飞猛进。
一下子飞跃到了金丹前期也就罢了,怎么还炼化出了自己的灵兽。
一般而言,灵兽若非天生有人性,后期是很难由主人修炼而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对上古珍惜灵兽趋之若鹜的原因。
林清堂干笑了两声,“姜小姐……果然不一般啊。”
“不亏是我师母的孩子。”
“谁?”
姜照月耳朵竖了起来,“你说谁是你师母?”
林清堂伸手指了指她,“你母亲是我师母。”
他起身,负手立于窗前。
“你母亲是幽州王女,清山剑派便是她嫁到青州后一手创立。只可惜……”林清堂顿了顿,“只可惜时不待人,师母还没有把剑派交到你手上就去了。”
林清堂背过身子,他偷偷擦了擦眼角,回头又是一脸正色。
他抽出自己的佩剑,这动静倒是吓了姜照月一跳。
“这是清山剑派的掌门信物,现在也应该交给你。”
看着面前刀刃锋利仿若寒光冷霜一样的剑,姜照月白了摆手,婉拒道:“这不好吧,毕竟这剑你都使了这么些年了,都有感情了。”
“掌门信物是这剑穗。”
林清堂取下佩剑上头绛紫色的剑穗来,“破冰剑是我的佩剑,跟来我许多年……”
“你别说了,你不用割爱,我对你这把剑一点兴趣都没有。”
夺人所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干得出来,更何况姜照月对这沉甸甸的破冰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御剑飞行是很帅,可关键是她不会使
啊!
“师母遗愿便是希望将清山剑派发扬光大,如今姑娘可是师母唯一的女儿,理应继承清山剑派。”
林清堂将剑穗递到她面前,明明是一件死物,可上头却莫名缠绕着令她心安的气息。
母亲?
她眼睛闪了闪,她仿佛看见一位衣着得体的淑雅妇人站在她面前。
“你终于还是醒来了,我的女儿。”
姜照月眼睛眨了眨,有些莫名的心虚。她摸了摸鼻子。还是老实承认。
“我并非您的女儿。”
我只是异世漂泊的一处无家可归的残魂罢了。
那妇人却是轻轻笑了一声,含笑眸子一如秋水温柔款款。
“你就是我的女儿,姜照月。”
“那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姜照月的语气有几分试探,却听对面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你就好好长大就行了。”
灵体随风散,那令她眷恋的气息蓦然离了去。姜照月心里头说不上来的滋味,她低下头紧紧盯着林清堂手里头抓着的剑穗。
总感觉和这世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断了。
好好长大。那么究竟什么才算好好长大,让她一个人无牵无挂孤身活于世间就是长大吗?
见姜照月低着头一直看着这剑穗,林清堂便又往前递了递,还劝着她,“你接了这穗子便是掌门,清山剑派门下众多弟子都听你使唤。”
她怎么听这林清堂的意思是把整个清山剑派都送给她?
“这么多年,林公子就没想过接管清山剑派?”姜照月笑了笑,“毕竟您武艺高强,又是首席大弟子,最是适合不过了。”
“士立于天地间,当不负前辈所托。师母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曾许诺于她究其一生都会护好清山剑派。”
林清堂长身挺立,微风轻轻吹拂他月白衣袖,他却仍旧纹丝不动地立于窗前。
“姑娘一日不来,我便一日守着清山剑派。”说到此,他面上突然出现了些笑意。“师母和我说的果然没错,她告诉我不必去寻你,十年后你
必然会回青州。”
十年前她母亲就已经预料到她会回青州了吗?
姜照月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她突然觉得生活有意思多了。
她好像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既然如此……”她伸手,刚刚抓着剑穗的一个小角,便听端坐在一边的宋渐明出声。
“接任掌门是不是可以坐享整个清山剑派的所有东西啊?”宋渐明两只手放于膝盖上,神情认真,看上去就像个求知若渴的乖孩子。
咳……宋渐明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
居然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她心里头想的。姜照月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唉,她现在算是相信灵兽随主人这句话了。
林清堂转过身子,认真打量着宋渐明。
他记得在云来镇的时候,这小灵兽还只是个躲在姜照月怀里头的小崽子吧?
林清堂笑容得体,“自然。”
看到林清堂如此肯定的回答,姜照月不由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心动。
如果她接管了清山剑派,不是直接就可以攒够一万金子了吗?
于是她的指尖又轻轻往前探了探,钩住了剑穗的流苏坠子。
“那掌门是不是还要负责整个剑派的日常修行,还要挣钱负责整个剑派的起居饮食。”宋渐明歪着脑袋,他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十分不理解的样子。
“这究竟是找个掌门还是找个做事的啊”
淦!忘了这茬了。
姜照月略微探出的一点指尖飞快的缩了回去,她将手迅速飞到身后,对林清堂扯着脸干笑了两声。
“我这……资质愚钝,实在不堪掌门大任。”
宋渐明垂下的眼睫颤了颤,鸦羽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得意。再抬首,他却又换上了一副天真表情。
“我可舍不得姐姐干这么多活。”
他托着下巴,“如果姐姐跟我回东海,我一定好吃好喝拱着,还得给姐姐造一座金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