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七章晴天
“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
你一出现就是晴天”
第一跳结束，林轶恒排在第三。
姗姗想偷偷拍一张苏老师的计分表，拍完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回去，抬头却看到苏老师笑着望向她的眼眸。
“一会儿等比赛结束，我拿完整的给你拍吧。”苏老师摆正计分表，正等着第二跳开始。
姗姗缩回手，脸一红。
“谢谢苏老师。”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塑料棚快要遮不住孩子们的人头攒动。陶佳又往前蹭了蹭，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陈屿。他的第一跳踩了线，力没用准，往前跳出去后又向前跨了几步，不知道磕到了哪。
他一脸严肃地跟林轶恒交流着战术，然后蹲下身捏了捏脚脖子。再站起来的时候目光清明地望向沙坑很远的地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姗姗好想对他俩喊一声加油，奈何离得太远，好像要脸皮足够厚才行。她定了定神，换了个姿势，打算拉近焦距继续拍照。
第二跳的赛况和第一跳相似。到底是雨天的比赛，运动员的脚步总是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俞辉没跳好，生气地甩了甩手。林轶恒比上一跳多了十公分，仍然排在第三，陈屿紧紧挨着他的名次，让姗姗和陶佳都稍稍宽下心来。
姗姗拍到了一张不错的照片，精彩的腾空，伴随着被气流卷起飞扬的沙粒。虽然只看得清林轶恒的侧脸，倒是也避免了有可能的面目狰狞。
小何老师也刚好跑回来，给林轶恒和陈屿递了瓶水，掸了掸两人手臂上的黏沙。她看见姗姗，给她的拍摄角度比了个大拇指，索性也不把相机拿回来了。
“发挥稳定就好了啊。”小何老师拍拍林轶恒的肩，“比赛结束请你们吃冰棍。”
陈屿心急地走到他边上问：“知道上一跳排第几吗？”
林轶恒摇摇头，目光投向场边的姗姗。
“你去林姗姗那边看吧。”
陈屿想了想：“我还是不看了吧。”
裁判清理完场地，最后一跳开始。一班连续两跳都踩了线的蒋逍仍然第一个出场，跳完回头看到裁判又举了红旗的时候，差点就要哭出来。
俞辉的最后一跳卯足了劲，一下子破了四米。刚好雨也停了下来，五班的同学蜂拥而至，几乎把他团团围住。他拒绝了同班同学的赞美，略带不屑地瞄了一眼后面的运动员。
之前有个三年级的小妹妹请求姗姗拍几张俞辉的照片，姗姗带了点小私心，举着相机调来调去，明知道她最有可能摄下冠军的精彩瞬间，也始终没有在俞辉比赛的过程中按下快门。
下一个，是林轶恒。
他一如往常地淡定从容，从助跑区一眼望到沙坑的尽头。那里站了许多二班的同学，大喊着加油。姗姗倒有些紧张起来，举着相机的手不由控制地抖了抖。
她估测了一个可能的腾空位置，也不敢分心侧头看他的助跑，努力支撑着托举相机的手腕。姗姗想，用没有连拍功能的相机拍照，真的要运气足够好才行，才能在某个千分之一秒，恰好定格下最激动人心的一帧。
她屏住呼吸，等着他跑过来，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好像忽然在她耳边静止了一般。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好！”苏老师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力鼓掌，差点忘了计分员的工作，转头神采飞扬地拍了拍姗姗，“没踩线没踩线，差不多也有四米！”
姗姗被拍得一震，差点没拿稳相机。想着要在林轶恒起身走过来时再多拍几张，急忙站起身调整焦距，透过镜头寻找他的身影。
裁判员报成绩的声音传来，三米九八，超了上一轮的第二名。姗姗看着苏老师激动地写下数字，再举起相机的时候林轶恒刚好出现在镜头中，慢慢向她走近，再放大的话，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细节。
姗姗心念一动，忙按下快门。他配合地看向她的镜头，扬起嘴角，然后又不着痕迹地往回走，与陈屿击掌打气。一切都被姗姗尽收眼底。
陈屿上场的时候，原本已经放松下来喝水的俞辉又拧紧了瓶盖，伫立在一旁，蹙了蹙眉，目光紧锁。赛前他已经预估到林轶恒会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却摸不准第一次参赛的陈屿的水平，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了自己最有优势的短跑来参加跳远。
“为了耍帅啊。”林轶恒从俞辉身边拿了自己的水瓶，双臂交叠，也和他一样紧盯着陈屿的最后一跳。
还没等俞辉反应过来，裁判挥下的白旗已经宣告了比赛结果。陈屿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跳，夹带着陶佳的振臂欢呼，让俞辉顿时心下一黯。
姗姗眼疾手快地拍下陈屿转头过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和苏老师答应让她好好拍的计分表，转头已经不见了陈屿的人影。
林轶恒走过来的时候，姗姗向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
“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
“每跳结束都是第三，比苏老师算得还准。数学好还要用在这种地方吗？”
他撑着姗姗面前的桌子，点了点头：“这是策略。”
“才不信。”姗姗瞟了他一眼，“一会儿小何老师请吃冰棍的话算我一个，我都听到啦。”
他放下水瓶轻轻敲了敲桌子，和姗姗平视着，嘴角的弧度又向上弯了弯。
“语文好的话，果然很会抓重点。”
已经快要到中午，阳光慢慢从厚厚的云层里漏出来，把教学楼高层的窗户照得金黄。小何老师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大袋子绿豆沙冰，曹健自告奋勇地把它运上楼分给与通讯稿积极奋战的二班同学。姗姗他们几个拿了剩下的四杯，边吸边慢吞吞地往回走。
九月的阳光有些晃眼。姗姗一手挡着阳光，调皮地踩着林轶恒和陈屿的影子走，倒也没有真的晒到多少。运动会期间，食堂供应了加了维生素的凉茶。四人看着食堂前排起的长队，嘚瑟地摇着手上的沙冰，跳坐上食堂门口的高台。
“姗姗快看，出彩虹了！”
陶佳一声惊呼，也吸引了来自队末焦急等待的目光。
姗姗抬头看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很浅很浅的彩色条纹从远方一侧的建筑顶上铺陈开去，伴随着绚丽的阳光，形成一个像是要包围住整座城市的半圆形，然后颜色渐渐加深，便能看到澄澈无比的七色，美得让人窒息。
隔着一整个操场，四个人的正对面便是运动场的主席台。播送通讯稿的同学也一个个探出头看望向天边，竟忘了切换广播里的音乐，任沙哑的喇叭放着，你一出现就是晴天。
快乐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情。
姗姗忽然有些后悔把相机还给小何老师。真的，好想把这幅画拍下来。
许久后，播成绩的女生才终于回过神来，拿着比赛结果，轻轻拍了拍话筒。
“下面播送五年级男子组跳远成绩。”
姗姗端正坐好，拉了拉陶佳。
“快听快听，准备鼓掌！”
陶佳的眼神仍然游移在天际，脸蛋被阳光照得红扑扑，眉眼间尽是温暖的笑意。
“嗯，听着呢。”
“第一名，五（2）班，陈屿，四米一零。”
姗姗和陶佳坐在高台上前后摇着腿，大声欢呼，引得接茶的同学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看过来。
陈屿听着成绩播报，才终于如释重负，脚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的脸色僵了僵，侧头看了看身旁两个握紧了手的女孩，还是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二名，五（5）班，俞辉，四米零三。”
五班的声音从另一侧压过来，瞬间盖过了本来声音就不大的广播。不知道谁还从器乐队搬了锣鼓下来，敲得震天响。
陶佳捂上耳朵，不满的眼神扫过去。
“喊什么喊……我们拿冠军都没这么高调……”
姗姗侧过身来，攀着她的手臂，眼神亮晶晶的。
“第二名也很不错啊，有七分呢。”
陶佳拍了下她的手臂：“你在打击我的积极性。”
“才没有。”姗姗吐了吐舌头，抢过她的沙冰，“你下午还要比赛呢，喝慢点。”
谈笑间错过了两个名次，姗姗正遗憾着，却意外地听到了林轶恒的名字。
“……林轶恒，三米八五。”
“第……五？”陶佳最快反应过来，“林轶恒你不是第三吗？”
姗姗看向右侧，他皱了皱眉跳下高台。
“好像是成绩登记错了，我去主席台问问。”
“三米八五……是第一轮的成绩啊。”姗姗也皱眉，“我就坐在苏老师旁边看着她记成绩，还拍了成绩表。最后一轮结束肯定是排在第三，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林轶恒点点头，忽然问她：“照片还在吗？”
“相机还给小何老师了……”姗姗想了想，心领神会，没犹豫就一把跳下高台，“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