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
“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只有你们愿意配合我进行实验，那么我自然不会对你们做一些比较残酷的实验。”
“但是……如果你们试图逃跑，或者试图反抗，甚至杀死研究员，就不要怪我沐某人不讲情面了。”
沐武狞笑着说道。
“行了，不过只要你们配合实验五年，五年之后，我以我沐某人的名誉担保，保证你们可以自由离去。”
“真的？”卯兔武师惊喜万分的说道。
在这个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世界，名誉对一个人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位四炼武师的担保，还是相当值钱的。
沐武没有回答，反而冷哼一声，吓的一众武师一抖，装出一副受质疑而不满的样子。
“你是在质疑我吗？”
“不，不敢。”卯兔武师怯声说道。
“谅你也不敢，冷欣，把他们带下去，告诉他们一下他们每人的实验内容。”
沐武装作恼火的样子，一挥手吩咐道。
冷欣站了出来，“各位，请。”
很快，冷欣就将他们带离了这个房间，分别将他们交给不同的研究员，十二属相们一眼就看出这些研究员虽然穿着白色的大褂，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道门的“气味。”
而且是道门之中偏向文功之人，这些人都是各地道门的宝贝疙瘩，这种人武功不错，但是往往脑子不好使，常年蜗居在道门之中，不懂江湖险恶，只知道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不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放在江湖上就是最好对付的那种，一个简单的骗局就能把他卖了还帮自己数钱。
之前有提到过，这个世界的道门，因为有了武功存在和前世的道家不一样了。
他们同样烧铅炼汞，但是他们至少明白无论再怎么利用药性之间的君臣佐使来炼制丹药。
真的把铅、汞一类的重金属吃下肚子，对人体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他们追寻长生不老，但也认为武学也是一条通往长生之门的道路，道士们把丹道气功和武学结合起来，比如沐武修炼的道家养生拳就是他们的杰作。
但是这个世界的道门和前世的差距还不止于此，这个世界的道门与其说是一个宗教组织，倒不如说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一个互帮互助，互通有无的学术交流平台。
在这个世界里道士的含义是得道之士、有道之士，当然最多的还是逐道之士。
因为道本身是一个相当空泛的概念，没有办法像国家、民族、肤色这种把人凝聚在一起的概念。
而且这个世界的道门虽然和前世不完全一样，内部也有着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思想，但无为而治还是在其中占据主流的，所以这个世界的道门更，类似于邦联时期的美国，没有一个统一的首脑。
实际上最接近这个位置的人应该是沐武，毕竟道门现在并没有四炼武师，哦，不对，道门中应该叫陆地真仙。
当然，造成这一切的还有朝廷、世家、梵门，这些人并不希望见到一个统一的道门，而道门内部的某些大佬（三炼大成、道门天师）也同样认为过于紧密的道门会妨碍不同思想的诞生。
所以，在种种原因之下，道门就变成现在这个庞大而松散的组织。
而现在出身道门，武学以道家养生拳为基础，上接龙虎丹道法，武学一道已达四炼的沐武，倒是有资格统一道门。
但是，沐武却没有这么做，一来是他现在正在造反，万一到时候造反失败了，那些跟着他一起干的道士岂不是很尴尬，倒不如等造反成功了，那时候的沐武估计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合起道门自然顺利的多。
当然说不定也有可能是一人之上或者一人之后什么的，主要还是看两人的形状和尺寸，还有相性什么的。
二来是他练习了多年的道家拳法，幼年时还在道门进修过，受到了大量道门的影响。
顺其自然，因势导利，水利万物而不争沐武对于这些道门的思想虽然不完全认同，但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部分影响。
沐武干脆招揽了一部分道门的道士和自己一起探索武道之路，一边公布出去自己四炼大成，陆地真仙的身份，看看有哪些人愿意跟自己一起干的，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整合道门？如何整合道门？
顺道一提，在这之中，那位来自道门的三炼大成，那位耀天师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沐武提出自己在武道之路上披荆斩棘的计划后，更是毫不犹豫加入了沐武麾下，专心搞起了老本行。
为此，向珊倒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责怪了他好几次。
“我们两个出去单独聊聊。”向珊朝着门外指了指。
沐武点头同意，和向珊一起并肩走出了门外。
两人并肩而行，沉默不言，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交流方式，他们两人皆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会被手下人认为有着深意。
所以，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了。
只有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沐武和向珊才能脱下面具，放飞自我，稍稍任性一下。
实际上，这个世界大概只有沐武知道，向珊在和人谈话时落入下风的时候，特别喜欢打人，连踢带踹，沐武表示自己就深受其害。
而那些被沐武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糊里糊涂签下五年卖身契的武师来说，他们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沐武虽然平日里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打坐运功的时候则是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但他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候，还是喜欢躺着，身体放松，双手搭在小腹，整个人瘫坐在软椅上，头部朝一边自然歪斜，一股颓废、有气无力的样子。
对，就是前世各大网站的中非常流行的葛优躺。
“你今日请我看上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何意？”向珊平静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登临九五之尊后，能够帮我一把。”沐武耸耸肩，避重就轻道。
“那你今日所说的是何意思？你想要对世家的底蕴为何要对世家动手？不要跟我说你不清楚，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在所有计策中直接动手强抢永远是最差的那个，无论是利益交换也好，威逼强迫也罢，总比直接动用武力好的多。”
向珊严肃的说道。
“我们明明有无数种其他的道路可以选择，但你偏偏选了最差的那一条，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沐武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我憎恶他们。”
“谁？世家门阀吗？”向珊疑惑的问道。
“不，还有皇室，还有梵门，地主豪商，江湖门派，绿林好汉，大官小吏，所有的人上人都是我憎恶的。”
沐武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吐出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一样。
“有的人憎恶人上人，是因为自家不是人上人，有的人憎恶人上人，是因为人上不应该有人。”
向珊神情肃穆，死死的盯着沐武的眼睛，像是要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说谎或者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她从沐武的眼神看出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我调查过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行为说不上好人，但也不可能是这种圣人！”
向珊轻笑着摇摇头。
“你还记得你总角之年（十四岁）时，当时你还未成一炼，你的父亲外出走镖，带走了局里大部分镖师和趟子手，当年正值大旱，各地都有活不下去的农民揭竿而起，有一批两三千人的流民军游荡到了镇南县，是你！披上沐家私藏的铁甲，骑上战马，一人一枪，将流民群杀了个对穿，冲杀了几个来回后，才将流民群生生杀散，那一站你起码直接杀了数百人吧。大枪都杀断了好几把，简介因你而死之人更是不下千人。”
“而后你一战成名，我记得还得了个镇南雏虎的雅号是吧。”
“既然你这么有慈悲心肠，为什么当初不开仓放粮，反倒是现在来发善心，要不是你说话的语气没变，我还以为你被人夺舍了呢！”
向珊的语气有些微冷。
“好了，向珊。”沐武冷着脸打断向珊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承认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这没什么好狡辩的，我也曾经一直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道德，我可以毫不在乎的遗忘那些我曾经接受过的教育。”
“但我发现我错了，在底层朝不保夕的时候，我可以不择手段，抛弃一切道德，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只为能够多一点点生存概率。”
“但是当我满足了我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后，这些东西又像雨后春笋，像石头下的杂草一样，再度顶开我的压制，在我心里蔓延开了。”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率兽食人的家伙。我做不到毫无心里负担的吃人肉，喝人血。”
“以前我还可以欺骗我自己，我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才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但现在不行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然做不到前半句话，但我至少有机会做到后半句。”
“有意思。”向珊勾起嘴角点点头。“一个天生的圣人，那些家伙对你的吹捧居然是真的！你居然真的是一个活圣人！”
“那么我们的沐圣人，你准备怎么做？别告诉我你准备直接冲进那些世家的府邸，杀光所以世家之人，然后再冲进江湖门派的驻地里，杀光所有门人弟子，再冲进官府里，杀光所有官吏？”
“别说你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算你真的做到了，那么谁来治理这个国家，谁来治理天下百姓？”
“别说你我二人是四炼武师，就算是来一百个四炼武师，也没办法治理好这大溯的万里江山。”
“我没有这个意思，向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无脑莽夫吗？”沐武没好气道。
“唔……大部分时候是！”
“你……算了。”沐武没心思和向珊开玩笑，他板正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
“向珊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大溯各地都有流民揭竿而起，裹挟民怨，往往声势浩大，从者成千上万，但是总是被朝廷轻易镇压吗？甚至很多时候不用朝廷出手，当地的世家大族派出十几人就能轻而易举打散流民军。”
向珊没有回答，这种问题是答案几乎被摆在明面上。当然沐武也不是真的在问她，而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
“大溯往前三百年是大周，大周往前五百年是大燕，这中原大地数千年来，王朝起起落落，每隔一段时间就是龙蛇并起，群雄逐鹿天下，但最后无论是谁赢了，皇帝永远在世家门阀里面诞生，几千年了这点就从未变过！”
“这还不简单。”向珊低声笑了两下。
“武学，这一切都是武学造成的。因为武学，人与人之间拉开了极大的差距，一个一炼武师，单臂就能打出两千斤的力道，十几个一炼武师披上重甲，拿起长枪，骑上战马，就能把数万没有练过武的乌合之众打的落花流水。”
“普通人根本没法习武，没有资源，没有钱财。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有举世无双的武学天赋，但也没有慧眼识珠的人，除非有着滔天的运气，被伯乐看中，不然也要明珠蒙尘。”
“而世家子弟，生来就有家族长辈解惑答疑，每日有百年老参与多种珍贵药材君臣佐使熬炖的药膳滋补气血。每日练功之后还要涂抹秘制膏油锻炼筋骨皮膜，普通人家哪有这个能力。”
“是啊，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能杀死武师的力量交给普通人。”
“这怎么可……”向珊下意识反驳道，话说的一半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沐武说的力量不就是自己在军队里装配的火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