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
沐武体表的肌肤骤然从松弛变得紧绷，皮肤上的毛孔变成一个个小疙瘩，瞳孔剧烈放大，全身汗毛猛的炸起，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膨胀毛发，肌肉在一瞬间发生了极为强烈的抽搐和收缩。
就像是在一瞬间，有高压电流通过沐武的身体一样。
这就是沐武利用自身的恐惧, 刺激自身的方式，就像是人碰到蜘蛛蝎子之类的剧毒之物，会因为恐惧迅速后跳是一个道理。
沐武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使自身爆发出远超一般情况下的力量，只是这种“惊劲”属于爆发之力，不得持久。
一瞬间, 由静到动，沐武的动作快如闪电, 刚猛迅捷。
砰！一棍挥出，衣袍撕扯空气，带起响亮的爆音，棍棒的前段似乎能见到一层薄薄的罡气层，这是挥棍时速度过快，空气来不及逃开，被挤压在棍棒前段，压缩而成的。
面对这疾速而来一棍，李正楠的双眼依旧茫然，本能的抬手用长剑挡下了这一击。
铛！
令沐武惊讶的是，在剑棍相交的一瞬间，李正楠突然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长剑被陨星棍当即劈落。
刷！
李正楠当即踢出一脚，脚背刚好踢在剑柄末端，长剑立即受力，带着一抹冲天的剑光, 从斜下方一窜而起, 直刺向沐武的咽喉，要是刺中了，足以将沐武一剑封喉。
沐武久经阵仗所训练出来的直觉警示了他，劲力从腰胯而起贯通脊柱，带动腰背肌肉发力，仿佛一条巨大的游龙统御无数的群蛇。
他下半身不动，腰部以上向后一躺，躲开了这封喉一剑。
面对这一招失礼，李正楠丝毫不为所动，伸手一捞，抓住剑柄，手腕一抖，剑招一边，长剑就带着呼啸的劲风疾电横扫向沐武。
他不得不继续仰身，躲开这一击，剑刃掀起的气流刮过他的鼻尖，上半身与地面彻底平行。
此时，沐武看准时机单足一蹬，大腿带着狂猛的劲风, 脚如刀轮，闪电般直踢而出。
李正楠出乎意料的向后一跃，在半空中同样踢出一脚，两脚相撞，在巨力的冲击下，李正楠借着这股力道被远远踢飞，在半空中翻了个轻盈的空翻，稳稳落地。
沐武长棍在地面一点，一个借力，好似不倒翁一般旋身扭动，同样稳住身形。
“真有意思！”
沐武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兴奋之色越发浓郁，李正楠刚刚的松手放剑，以脚踢剑，捉柄扫剑以及最后的脚踢借力后撤，完全违背了拳理，任何剑术都不可能教导这方面的打法。
其招式天马行空，机变灵巧，在旁观者看来与其说是生死相搏，倒不如说是两人提前演练多次，专门用于表演的舞台武术。
“再来！”沐武开大步！胯腰肋！挺小腹！举棍棒！宛若一只发情的猛犸象甩起鼻子，昂起獠牙冲锋践踏。
只一步迈出，两人之间十丈远的距离就瞬息而至，带着沛莫能御的力量举棍下劈，掀起一阵炸裂的狂风气浪。
李正楠手腕一挑，手中长剑的剑光又是一炸，从极静到极动，剑光如龙蛇破水，狂野的乱窜了出去。
长剑斩开空气，爆发出凄厉的尖啸，剑光迸发之间，自下而上，阴险毒辣的朝着沐武下阴撩去。
沐武眼皮一跳，手臂肌肉扭曲，生生在半空中改变了棍式，长棍猛然下砸，带着风声和呼啸撞上了剑光。
李正楠脚尖一点，旋身飞转，像是芭蕾舞演员那样旋转身体，他居然在如此近的距离的贴身交战中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旋身斩击！
剑光带着凌厉的力度划了一个半弧，剑光呼啸奔走犹如雷霆，狂风暴雨般朝木沐武猛攻了过去。
沐武目光幽幽，长棍劈出，掀起沉闷的狂风，气浪剧烈爆震，两把兵器猛的撞在一起，溅出点点火花。
李正楠脚下一动，踩着似乎是禹步，但似乎又不是的步法，向后退去。
此时，沐武气血运行上脑，头发根根倒立，面色变得通红无比，再猛点脸上和脑部数个窍穴，眼中的神采仿佛提升到了极致。
李正楠猝不及防，和沐武的黑黝黝双瞳对视，一股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绝望袭击了他。
若是普通人被沐武这么来上一下，很可能会被生生吓死。
可以理解为，大脑认为自己死了，给全身发布死亡的指令，心脏也停止跳动。
李正楠古井无波的内心再度剧烈波动起来，肉眼可见的，他的瞳孔重新恢复了焦距，不再坐忘，从那种状态退了出来。
坐忘剑法已失！
但李正楠毕竟是四炼武师，沐武的心意爆发虽然让他脱离了坐忘的状态，但还是没有干涉到他。
沐武再度发出“惊劲”，身形如游龙般窜出，身体就像是装上了火药作为动力，一扣扳机，就疾射而出。
“喝！”沐武肌肉涌动，力贯腰背，手中的陨星棍如蛟龙出海，如标枪一般被沐武投掷出去，如劲弩飞射，明明是棍却用出了枪的感觉。
陨星棍破开层层空气，拉出一条长长痕迹，直指李正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正楠也没有多想，同样拧腰转胯，力达指尖，同样将手中长剑投掷而出。
凄厉暴烈的剑光撕裂黑暗迸发而出，宛若一道惊雷疾电，瞬息之间爆射向沐武胸膛。
在这生死一瞬之际，两位生死相搏的四炼武师竟然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灼热的房间内，放着一个丈许宽的木质浴缸，浴缸足足有两米高，里面装满了热水，正氤氲着热气。
“呼！”沐武浑身赤条条的，正漂浮在木质浴缸当中，一旁还有几个武师正在为他添着热水和药材。
沐武闭着眼睛，保持着内视的状态，细细的感应着自身身体的每一处。
他主动催动气血，迎合着药力的渗入，努力的将自身药物的有效成分吸收近体内。
身躯浸泡在药水中，药力从皮肤渗入，进入体内的毛细血管，再循环至心脏，再通过心脏运输至身体的每一处。
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沐武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体内的某些毛细血管的破裂，尤其是心脏上的一些血管，这都是因为劲力爆发过度所造成的。
当然，最重的伤势还是胸口的剑伤，在和李正楠的拼死一击之中，沐武开启了石化之躯，成功抵御下这一剑，只是受了点轻伤。
李正楠自然没有这个本事，被沐武一棍穿胸，魂归幽冥了。
想到这里，沐武屏气凝神，感应着盘踞在胸口檀中穴的一股凉意这股凉意游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转化为石质。
虽然自从突破四炼之后，这股力量暂时安静了下来，但是沐武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无法掌控的危机，他对这股力量可以说得上一无所知，万一什么时候再度失控爆发，他岂不是毫无对策，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城门外，马渊和卢鹤两人依旧在站岗，两人在这足足值了班一天，按理来说为了防止疲惫，应该进行轮班制度。
奈何顶头上司吃空饷已是惯例，守城士兵人数严重不足，没办法两个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的守城小兵只能乖乖的“能者多劳。”
“你看，有人来了。”马渊打了个哈欠，扯了扯旁边的同伴，朝城外努了努嘴。
卢鹤揉了揉眼睛，眺望起马渊所指的方向。
地平线的尽头，二三十名骑士，骑着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在身后卷起一片烟尘。
他们人人穿着锁甲，挎着刀剑，神情凶悍，高声呵道，“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着死，逆着亡！”
守城的兵众们一听，顿时忙不迭的让开道路，马渊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脑子一时间冒出一个疑惑——一般驿丁最多三五人一起运送公文，从来没有二十多人一起的事情。
不过，非到万不得已，比如边关告急、大规模的聚众造反，不然也不会用八百里加急的，所以马渊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八百里加急。
不管了，说不定八百里加急和普通送信不一样呢？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一次多派几人也有可能啊。
满天烟尘，二十多骑纵马驰骋，瞬息之间就接近了城门。
就在马渊还在疑惑的时候，变故突生，二十多人齐刷刷的拔出了腰间长刀，在一道道尖锐的刀啸声中，无数森然的刀光浪潮般涌动，连绵不绝，奔涌形成一片刀光海洋，其刺目闪烁，照耀的周围一片惶惶。
这是马渊最后看到的画面。
这些士兵乃是武郡尉甄选出来的，真正的精锐之师，最次的也有江湖上二三流高手的水准，其中还有两名一炼大成。
对付这群武艺稀松平常的守城士兵自然是手到擒来。
柔风郡作为禹州的两个大郡之一，在城门内还设置了一圈瓮城，放止城门被攻破，只要城门内的游击将军及时封闭城门。
完全可以依靠着高墙厚城，从容抵御十倍以上的兵力，以此等到援兵的到来。
但可惜，那位游击将军现在正身陷囹圄当中。
……
“你……我平时对你不薄啊！刘平安！”这位游击将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副官，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捂着肋下，指缝间隐隐有鲜血流出。
“是本公子一手提拔与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如果不是本公子，你早已饿死街头！”
“哈哈哈！”副官刘平安也同样紧紧握着刀柄，双目赤红，表情狰狞。
“你……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你不是姓刘吗？”游击将军被自己副官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话语搞得摸不着头脑。
“姓李，我和你一样，姓李！”刘平安说道。
“姓李？你也配姓李！”姓李的游击将军下意识回道。
“哈哈哈！”刘，哦不，李平安神情越发疯狂。“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额……”游击将军有些尴尬，这句话一般而言是他给别人说的，第一次听别人告诉他这句话，确实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爹乃是李长坤！”李平安说道。
“放屁，李长坤是我爹！”游击将军下意识骂道。“但他又迅速反应过来，迟疑着问道，“你……你是我爹的私生子？”
“呵，私生子？”副官李平安轻笑道。“李长坤把我的母亲抢入李家，在她怀孕的时候，你的母亲又把我的母亲赶出了李家家门。”
“一直到死，我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直到我母亲去世，我才在她的遗嘱里知到了我居然是李长坤的儿子。”
“呸。”游击将军啐了口唾沫，“所以你就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就为了报复我！”
“不对，你一个人做不到这件事，你背后有人要借你的手，是谁指示你这么做的？”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安心上路吧。而且我告诉你，你的家人都会在下面等你的！”
“就你，也配！别以为你靠着偷袭伤了我，就能把我怎么样？你还差的远呢！”
嘴上叫骂着，但是身体上确实紧紧握住长剑，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李平安，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虽然他的武功大半都是靠着药物堆积起来，但是依然达到了一炼大成的地步，再加上李家以武传家，家族里还有一个四炼大成李家老祖李正楠。
他平日里也没有完全荒废剑术，不完全是一个草包。
“嗨！”游击将军大喝一声，大腿肌肉弹抖，猛的跨了一个大弓步，手中长剑狂风骤雨般刺出，犹如无数水银向李平安倾泻而去。
这一手弓步直刺，若是人李正楠评判，只能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罢了。
但是李正楠是何等人，四炼武者，剑道宗师，练剑百年，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他评价的只得其形，对于普通武师而言已经算得上精妙绝伦。
面对这一剑，武功远不如对手的李平安只能一边狼狈的向后退去，另一边劈出长刀，刀刃如猛烈挥舞的长鞭，荡开重重叠叠的剑影。
此时，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