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冻
走廊里飘着白色的雾气，像是那种放在舞台上营造虚幻效果的干冰白雾，几乎完全覆盖住地板，穿梭过程如履云端。
空气中的温度明显下降，降得不只是一两度，皮肤感受到明显的凉意。
五条悟来到客厅，看到了降温的根源，一具散发出白色雾气的冰雕。
旁边桌上的白色灯光照着猫咪的身影，覆盖在粘着白色细霜的猫毛，简直快要羽化成仙了。
五条悟走近后，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猫咪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端坐在孩子们准备热水袋上。
然而，热水袋不仅不热，表面还结了一层冰，而且连带猫咪四肢跟腹部的毛一块冻住了。
哇塞，这算什么，猫冻吗？
“嘶……”五条悟惊得倒吸一口气，差点被冰冷的空气呛到。
“斑，你还活着吗？”
他伸出手，手指才触碰到猫咪脑袋，指肚就被冻得一僵，甚至有些刺痛。
“你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吗？”五条悟忍不住吐槽。
万幸，猫咪还是活着的。
他试图在手掌下凝聚咒力给它化冻，局部快速攀升的高温并没有令猫咪软化，反而“兹”地一声，把猫毛烧黑了。
五条悟尴尬地挪开手指，拂去焦黑的灰烬，装作没看见猫咪脑门上的秃块，淡定地扭脸看向蹲在旁边围观的小全小多：“麻烦你们能帮我拿点热水来吗？”
俩孩子跑出房间，过会儿一起抬着一盆冒着白雾的热水进来。
五条悟把猫咪放进水里，水面上升，刚好没过猫咪的腹部。
还没有往它后背浇水，水温就已经开始下降了。
五条悟只能一边泼水，一边用咒术加热水温。
“有种在洗冰山的感觉。”
“夏天有你就不需要冰箱了。”
“你见过老鼠板上粘狗头吗？你现在的样子跟那只笨狗差不多……”
“啧，你的屁股怎么能跟热水袋粘得这么紧呢？”
絮絮叨叨声从头顶落下，解冻中的猫妖没有余力回应他，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微微的起伏昭示它还活着。
尽管呼吸已经很艰难，但它还是勉力坚持。
费了好大的劲儿，五条悟才终于把热水袋扒开，拿出来递给旁边守候的小全小多。
没了脚垫的猫咪顿时矮了好几公分，实心的毛球直接沉到盆底，滚圆脑袋没入水中，水面“咕嘟咕嘟”地不停冒泡。
呛了没一会儿，五条悟就把它捞起来了。
猫咪咳嗽着吐水，它睁开眼，眼神愤怒地盯着盆壁。
它倒是想瞪人，无奈脖子动不了。
“抱歉，不是故意的。”五条悟把手放到它的胸口附近，托着它的脑袋，使之露出水面，其余部位泡在水里。
他故意把脸凑近到水盆的边缘，调整姿势，让猫咪能够看到自己的脸，然后笑眯眯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猫咪逃避似的闭上眼。
五条悟缓缓收起笑容，有些无奈地道：“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行吧，那我说，你听着。”
“从哪儿说起好呢？emmm……这么说吧，我的眼神比很多人，准确说，比很多生物都要好。虽然不至于到x射线的程度，但是，有些隐藏在身体里的秘密，我还是看得见的，比如你缺失的某个部位。”
五条悟明显感觉到手底下僵硬的身体微微一抖。
他装作没发现，继续道：“你想隐瞒，我可以稍微配合一下你那可爱的演技，装作无知，哪怕你是故意寻死，我也能当做不知情。”
算作是他对小动物温柔体贴的临终关怀。
“但是，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出于对濒危物种的关爱，以及我的友人对猫妖的热切渴望，我可以帮一帮你。”
猫妖再度睁开它的双眼，尽管血液因寒气凝滞，双目已经看不见东西，它的眼神仍旧桀骜不驯，无形之中展示自己绝不臣服的决心。
“我不需要侍从或式神。”领会它目光意思的五条悟顿了一下，“只是对妖怪感兴趣。”
他也不指望猫妖会相信自己，因此，据实说道：“你现在除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跟你定一个平等契约，我承诺不会利用咒术或你的名字奴役你，怎样？”
猫咪炸了眨眼，眼神里的怀疑消退一些。
摩可拿忽然凑过来，小手拽了拽五条悟的衣服：“把手摊开。”
它在五条悟摊开的手掌里放下一个像是手机挂饰的白瓷小猫，三花色，肚子滚圆，跟斑的样子很相像。
五条悟感觉到这玩具小猫里残留着一股思念的力量，不至于成为咒具，但能够保佑持有者，远离疾病伤痛。
“这是……”
“可以用来暂时封印斑的身体。”
摩可拿转头看向猫妖，迎着它怀疑的目光，坦然自若道：“代价是这些天你守护这里的付出。”
封印可以封锁它的身体机能，在找到解决它身体里的问题前保住它的性命。
不过，这个办法很考验人品，五条悟的人品。
猫咪张开嘴，冻坏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只……是……”
“不管你怎么想，事实是你的确帮到我们，但是，代价跟愿望必须平衡，我无法予以你更多的帮助。”摩可拿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五条悟。
它不行，他可以。
这是目前惟一的选择。
只能依靠人类才能突破的窘境令斑的内心腾起一团灼热的怒火。
它的脑子里浮现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那个导致自己陷入危难的罪魁祸首的身影。
“我不想死！我要复仇！我绝对要宰了那个混蛋！”猫咪扯着嗓子沙哑地咆哮，恼恨地赌咒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