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隔阂
到车上他习惯性喊了一声“哥”。
天本来就冷,外面还下着雪,在加上时柯羽脸色不算好,车里就更冻了。
时柯羽只“嗯”了一声。
随后又偏过头来看白毅染,冷声问:“怎么不回电话?”
司机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这趟路应该不会安宁了。
白毅染将围巾取下来:“我当时组织开班会呢,没注意。”
“那开完班会以后呢,没时间吗?”
时柯羽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强势。
叠围巾的手一下顿住,白毅染懵了一瞬,不明白他哥怎么会是这个态度,说:“开完班会以后我不就发消息跟你说让司机来接我吗?”
两人僵持着。
时柯羽依旧盯着他,语气越发强硬:“班会几点结束的?”
突然被问得那么细,白毅染有种自由被束缚的感觉,他不太明白,这意思是班会一开完就要给他发消息吗?要时时刻刻汇报行踪?
他觉得时柯羽简直不讲道理,反问道:
“哥,我哪儿记得具体几点结束的?”
时柯羽没说话,显然也在气头上。
可看到他这副模样,白毅染就更生气了,心想他凭什么气,能不能讲点道理!
半晌,时柯羽突然又开口道:“我哪次给你打电话你回过我?”
白毅染眉都挑高了:
“那我不是回你消息了吗!”
他顿时觉得跟时柯羽没法交流,气得把头偏向一边。
以前只要时柯羽发消息给白毅染他就会马上回,在哪儿在干嘛都会跟他说,所以回国后下意识觉得什么都没变,就这么理所应当地要求他了。
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乖一点吗?”
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白毅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伸手指着自己,音量极高,“……哥,你告诉我,什么叫乖?”
那个“乖”字被重重地强调了一下。
时柯羽愣住,没料到白毅染会突然发脾气。
“啊?你告诉我!”他双眼满是怨意,“我开完班会后的第一时间没有给你打电话,这就不乖了是吗,啊?”
他一声一声地质问:“你不满意了是吗?你是不是又不满意了?”
时柯羽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口中的“又”字是什么意思。
见时柯羽不说话,白毅染笑了:“不满意就滚回国外……”
“啪”的一声。
司机被吓得方向盘都歪了一下,幸好及时将方向盘转了回来,那一瞬间心都漏了几拍。
一时间,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钻心而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十几年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人,现在竟然打他,他捂着侧脸,牙都咬紧了,止不住地颤。
“停车!”他用尽力气朝司机喊。
司机被吼得一颤,惶恐地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时柯羽,不敢动。
白毅染彻底火了,也不管是对着谁说话,又一次倾尽全力吼:“我他妈让你停……”
时柯羽抬起手就又是一巴掌。
又将他拽过来:“我才走多久,你就成了这副嘴脸,啊?”
白毅染瞬间就笑了,咬牙道:“不久!真的!一点都不久!”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就应该在那儿呆一辈子……”
时柯羽:“给他停车!”
司机开了一小段,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开了车门,白毅染又一脚踹在车门上,转身走了,连车门都没关。
时柯羽低头看打白毅染的那只手,顿时不自觉地抖了,白毅染会不会很疼?
回到宿舍的时候,白毅染满身是雪融化后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糟蹋。
宿舍里的人都惊了,那两道交叉的红手印在他的同一边脸上异常的显眼,不过所有人都识相地闭上嘴,一个字也没问。
幸好,之前走的时候没有把床位上的被子搬走,白毅染今晚还可以在这儿将就一下。
他二话不说就去学校浴室洗了个澡,上床,盖被子,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两巴掌,还说他成了那副嘴脸,那副是哪副嘴脸?脏话连篇?还是没素质?
“呵呵……”他不禁笑得眼眶都红了。
还说他去国外没多久,原来是他认真了吗,这四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结果他哥今天告诉他,没去多久!简直讽刺!
床上的人缩成一团,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痛得要命。
情绪似乎会传染,看到他这样,宿舍里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封逸下床提前把灯关了,不然怕有些人的眼泪不好意思留下来。
翻来覆去,白毅染始终睡不着,打开手机一看,果然全是未接电话,菜单栏下滑就看见时柯羽那条微信,
——你最好马上回电话。
他死死地捏着手机,刚刚的委屈全部转为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强势霸道?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清楚时柯羽的脾气,只能下床去走廊回电话。
电话那头接得很快。
说话简短却极具威慑力:“在哪儿?”
白毅染也毫不客气:“宿舍!”随后又斩钉截铁道:“还有,明天我不会回去,以后我也不会回去。”
“白毅染!”那头的音量明显提高,带着几分逼迫,“不回来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白毅染怒不可遏,却又不敢违抗,他太清楚时柯羽的脾气了,明天他如果真的不回去,时柯羽是绝对能叫人把他打晕从宿舍拖回去的。
顿时轻笑一声,笑得极为嘲讽,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极为艰难,“时柯羽,你还真有本事!!”
说完,脸上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狰狞,
—
第二天白毅染刚下最后一节课,时柯羽的电话就准时打了过去。
他果断地将电话挂掉。
然后发信息跟他说他已经在往校门外走了,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本职工作以外,他几乎推掉了所有的业余活动,就是因为时柯羽一回来就管着他,自习多久都要跟他报备一声,就连课间十分钟也不放过他。
上了车,周围还是那熟悉的冻人气氛。
时柯羽依旧是那容不得违抗的语气:“下次,打电话给你,要是再不接,或者不回,我保证,”沉默一瞬又继续说:“大四你就算争取到了保研名额,我也能让你读不了。”
说完这一刻,就连时柯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和白毅染能吵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走到了要用白毅染的梦想来逼迫他待在自己身边这种地步。
白毅染死死地看着时柯羽一字一句讲出这些话,他甚至不敢相信这话是时柯羽说出来的。
拳头紧得都要抽筋了,可是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也怕,怕时柯羽真的会这么做,毕竟他是那么狠的一个人。
他甚至觉得很有可能某一天,他会拿着录音笔把时柯羽说的这些混账话都录下来,像申诉一样,把录音给时隆林和刘茵听。
如果哪天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或许这十几年的兄弟情义也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两人死死对视,僵持不下,时柯羽被白毅染那看陌生人的眼神刺得生疼。
随后时柯羽偏开头不看他,他怕再看哪怕一眼,就会心软。
到家后的第一时间,白毅染就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本来气得头疼,很想休息了,可还有一周时间,各科就要陆陆续续地进行期末考试了,他还得抓紧复习。
……
直到十点半,白毅染的房门被敲响。
犹豫一瞬,想到保研名额的事情,他识趣地起身过去开了门。
递在他面前的是换洗衣物。
时柯羽:“去洗澡睡觉。”
白毅染现在不敢说一个不字,他木然接过衣物去浴室了。
……
洗完澡他回到房间,自然地拉过门要关上,就听见对面房间传来命令:
“打开。”
他咬紧牙关,一甩手,一把将门拉开撞在门吸上。
其实白毅染不相信时柯羽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做出那么荒唐的事,因为他觉得至少时柯羽不会害他。可他又不敢赌,因为他也摸不透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时而温柔,时而阴冷偏激,怕自己和他这十多年的情意根本抵不过他的一意孤行,就像那四年一样。
……
第二天白毅染照常掐着点起,刚好赶上早餐做好,他甚至不敢早起一分钟。
吞下一口牛奶,时柯羽抬头看白毅染,“今天放假是吧?”
白毅染半抬眼皮,点点头:“嗯,今天我出去。”
“嗯”了一声,时柯羽继续低头吃早餐,抽了个空又说:“今晚跨年,就别出去了,今天我在家陪你。”
拿着刀叉的手瞬间顿住,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我跟舍友约好了一起跨年,答应他们了。”
这次愣住的倒是时柯羽,他手上的动作放缓,抬起头来看他:“发消息给他们,说你去不了。”
此刻白毅染连口水都咽不下去了,只觉得喉咙里鼻腔里都在冒烟,气得慌。
他松开双手,刀叉摔在餐盘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像个汇报工作的下属一般:“我吃饱了,不吃了,我回房间复习。”
于是马上起身,走楼梯上去。
餐桌上的人早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靠在椅背上阴冷地盯着楼梯上的背影。
回房间后白毅染就开始复习专业课,可脑子里想的全是他该怎么逃离这里。他没办法再跟时柯羽单独待下去了,那种面对面的感觉简直让他窒息。
“操……”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砸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