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恐怖如斯伍文斯
张升帐下议事会，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在他老爷子用九阶的力量，在帐内形成隔膜，就算议论得再大声，也不会把声线话语传到外面，就更不怕有人在外面偷听到了。
议论过战机，已经过了中午，外面守卫也换了班，一直到下午，众人都没去吃饭，喝着一壶壶热茶，也不嫌口水干，议论着边疆战事战机，李贺全程只听不语，不以外门汉之言，打断专精将领们的思路。
在关于边疆防范一事，毕竟李贺这左丞相是要回去汇报皇上的，所以众将领也是毫不避忌，敞开思路大胆相议，这个不行就换那个，一众将领各抒己见，有一说一，任是李贺在旁边笔录纸记，不作忌讳之余，更是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对此边疆一事的理解，仿佛更像是说给李贺回去要汇报的那个人听。
但说归说，他们都很克制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难点，都一一隔声咽下，生怕李贺回去汇报后，君霖林听到众将为了诸如粮饷恤金这等琐事而烦恼，这种身旁外物，他们也头疼，但在头疼之下，更多的是选择自己去疼，自己去解决。
时迁傍晚，外面太阳隐没山头，散发着余光之轮廓，在山头上也对白天依依不舍的往下沉潜。
关于边疆防范议事，到了现在帐内都能看到夜色的时候，众将议论过后，最后还是张老爷子这元帅拍板，第一：对于苓国侵犯挑衅，只要踏过边界，他们只做最后的仁慈，只警告三声，三声之后，不用汇报，不用命令，立马将挑衅者格杀！第二：竟然对待苓国入侵，他们龙寿军方仍然愿意给予最后的仁慈，那么，格杀勿论，不用留活口作俘虏，否则苓国只需要不停的派人过来给他们养，就足以在粮食这一方面拖垮他们的身心。第三：在开战之后，龙寿这方面仍然是“降者不杀”，哪怕是让战士们碾子推磨吃麦面疙瘩汤，也坚决不破坏规矩，坚决不杀降俘，但是基于第二条，尽量下死手、下狠手，不让他们有投降的机会，龙寿仁慈，不代表龙寿能够任人鱼肉。
总得来说，就是要以杀伐决绝的同时又仁人兼施来向外苓国和其他国家，表明立场和态度，以此柔情狠辣的手段，告诉所有人，不是我们龙寿想打，而是那个国家非要和我们打，我们都必将奉陪到底，决不退让半步。
“老阜啊！你把今日我们东部根据皇上的口谕，所议事决策，派人快马加鞭，传给其余四部，让他们配合着点就行了！让他们务必等我们东部先打响第一战，再跟着就好。在此之前，让他们先做好防备，防止其他不长眼的小国，做那个苓国的替死鬼！”
张老爷子向阜将军如是说到，这不是他们一个东部军区的战斗，一旦大战打起来，那就是整个龙寿的战斗。所以务必把今日议事，先一一传达给其余南、北、西三部。至于中部，那里更多的是运输战备资源和保龙都大地而已。再者，那里再怎么，还有君霖林亲自坐镇，这信，等李贺回去时向君霖林落实就行，不用刻意再分派人手去鞭传。而且，一旦传达其余三部，以中部耳目，又怎么会收不到呢。
入夜时分，篝火升起，众人去饭堂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阜将军也把张老爷子命令的事给办完了，一文臣，十武将，再次回道张老爷子的帐下。接下来要商议之事，便是该如何拔针，如何把伍文斯派来的奸细，又或者是收买的将领，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入帐，再次按先前白天位置坐下，还是阜将军倒了被茶，输了漱口，先开的口
“我麾下确实有好些个人神态各异，而且多次阳奉阴违，只是我都还没有抓到把柄。”
他说着看了看其余人，其他将士不用说也都或多或少，知道自己的麾下也一定有钉子，只是很多都没有实质的证据。在察觉到这些个钉子之后，他们哪怕没有实质的证据，也都已经不动声色的把这些人分批，连同那些个没问题的人，给调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岗位上。他们之所以把没问题的人一并调动，更多的是考虑到，若是只调动有问题的人，那只需三次，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些调动，也都无伤大雅，只要还没揭穿他们，那么在此之前，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只需要把他们的位置给掌握住就行了。
“没有证据不要紧，我们竟然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那要对付他们，自然易如反掌。”
比起有没有证据这问题，李贺还不太放在心上，能被伍文斯收买的人，其意志力之松散绝对经受不住严刑拷问，只要抓到一个，想尽办法撬开一个人的嘴，那么其余还隐藏起来的，也必将会逐一曝光。比起证据这一回事，现在当下更重要的事，是要掌握伍文斯意图的方向，只有从这方面插手，才能搅和伍文斯所有的布局。
众人议论纷纷，这等事情，一整天没怎么开口的李贺，也总算是能够插上话了，作为左丞相的他，在朝廷中所经历的明争暗斗，护拔钉子、各放奸细，那已经都可以说算是家常便饭了。在这话题上，一众将领都很自觉的把话语权识趣的让给了李贺，顺着李贺的思路走，把所知道的问题，细无巨细，只要有值得怀疑的，便都一一讲给了他听，好让他能把事情给串联起来，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方向给定夺下来。
夜半时分，李贺看完了各将领所准备的资料，也都一一问过、讲完。从中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被众将领发现伍文斯所安排过来的人，有很大的一部分，是直冲伙头夫炊事员而来的，难道是想收到命令之后，在饭菜下毒吗？一众将领几乎是这么认为，若是在战时，这些钉子听伍文斯命令，趁机在饭菜下毒，那很可能，全军还能打的，就只剩寥寥几人了，所以一众将领都无不对伍文斯的狠毒恨之入骨。
虽然军中要求，炊事员进厨房不得随身携带任何外物，而且各班班长也经常检查各班营帐，可也架不住这暗中蛰伏的阴险啊！若是有死士在里头，天知道他们会不会事先服用毒药，再用口水传播啊？毒物若是液体，那藏哪儿不能藏？指甲细缝后，撬开口子，一个手指藏一点，以伍文斯能够弄来的毒，其性之烈，够死一大班子的人咯！而且还不只一个可以，或是提前借事弄破皮肤，把毒藏于皮肤，只要监督员一个转身，就能够隔开投入，再沾缝伤口。
说到这个问题，李贺听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据他们说到，这些个钉子，不单只一开始就冲着后厨这个位置来，而且还很难调走。不是说以上级的命令调不动，而是每每调动，这些个钉子，总是诸多理由，希望能够继续留在后厨做炊事员。
“这些人，你们都调到什么岗位上了？”
这些伙头夫啊，用这班老爷子的话来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拔又不除，索性就大部分调派到了教练员一职学习去。一来在学习这过程中，希望他们能够迷途知返，二来不管他们返不返，只要还没到反的那一天，他们都还得干活。若是他们因此在不努力，因此懈怠慵懒，那就能够光明正大的赶出军区，以此来遣散他们，谁也没话讲。
想了想，李贺接着问道
“那后厨炊事员的督导员呢？你们有没有发现被收买的？”
以军营中的运转，若是要安插人进来当钉子，就算是在朝内能够只手遮天的伍文斯，也只能安排新人入伍。以各军区的几大老子的忠诚再加上威严铁腕，是决然不可能让伍文斯收买到的将领瞒上欺下调动得了半个人的！伍文斯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压根也不做尝试，对他来说，这尝试简直是白瞎功夫，吃力不讨好。
又是一番议论，在众人的确认下，果然，这后厨的督导员里，确实有一个行迹比较可疑的，但这个可疑的人，也未曾见他刻意或无意的拉拢过谁，仿佛就一直矗在那里，在酝酿着些什么大阴谋！
没有刻意或无意拉拢过谁……仿佛就一直矗在那里，什么都不为所动，好像在酝酿着些什么大阴谋……听到此处，李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仍然不敢这么快就下定论，这可是关乎到全军的事情，还得再认真考量一下。
接着他又问了其余一些钉子事先最早是在哪里发现，或者被收买的人又是在哪个岗位。众将领也是耐心解答，说明了其余新兵钉子的位置，道出了被收买之人，他们都是什么岗位。
全部道出，李贺发现这被收买之人，竟然大多都是看守粮库和军械库这两个不可能安排入伍短时间的新兵去看守的位置。而且这些个人，一个个被他们发现的人，竟然全部都是按兵不动，根本就像是在白拿着伍文斯的好处而不做事一样。看似这好处就只拿一次？那可是几乎每个月一次啊！长久下来，这也是一笔价格不菲的财富啊！能被收买，价钱一定很大，几乎每个月一次，伍文斯这般耗着，又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些人啊，几乎全部都被稀疏，调到了几乎没有实权的各个岗位上，当着一些卖力不讨好的闲职。
作为伍文斯的老对手，李贺设身处地，换了个角度，站在对手的位置上去想对手所想之事。伍文斯一定知道，各部军区的上层将领，全部几乎都是只忠于君霖林的，他竟然撬不动上层，那是不是就应该转变策略，从而针对下层呢？想到此处，一切明了，明白为什么伍文斯要命这些新兵钉子专门去那些个惹人忌惮的位置，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也明白为什么，这些督导员为什么一直不为所动，好似在准备着些什么大阴谋一样。
原来，一切都是伍文斯故意为之，故意让那些被收买的督导员露出马脚，而后不为所动，为的就是营造假象，故意表露出来，让众将领忧心忡忡不得安宁的同时，这些人，全部都是弃子，谁被抓到了，被抓到后严刑拷问都不重要！因为这些弃子，根本一无所知，他们只不过依计划做样子而已！这看似高位的被收买了，是一件值得让人忌惮的事情，其实质上，真正的主力军，其实是那些个被张老爷子他们认为无关痛痒，认为已经排除危险可能的新兵钉子！这些人有的只比寻常人优秀那么一点，有点又平平无奇，甚至比寻常人更加羸弱，而且还装出一副，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负众望一样，日夜认真训练，比同旁的人更加刻苦卖力，好像这样不过是为了跟上全班步伐，为了不掉队一样而已。
想到这里，李贺不敢面露任何异色，这些人如果是伍文斯刻意安排进最底层的，那他们所要完成的事，则必须是要一级一级往上配合，否则他们这些人，就是伍文斯派来打仗的时候往前送死的。这样意义何在？绝对没有意义的事，还花大价钱去做？想想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地方，反过去思路一转，那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如同李贺所想，一级一级之间，一定还有更多还没被张老爷子他们发觉出来的，而且越往下，钉子数量则越多！
特别是显然张老爷子他们已经中了伍文斯的眩惑之计，除了那些个已经被找出来的督导员之外，在底下的钉子，除了普通还在训练的士兵，更多的，一定是张老爷子他们中计后，他们为了不浪费，抱着还能用，而自己一手稀释成的教练员上，这些教练员之后，就一定是在班长一职上！
这根本就不仅仅是声东击西，也不单纯是反间计！这是瞒天过海！这是暗渡陈仓！李贺代入伍文斯所想，如果这一计要成，那不单只班长，这眩惑住了张老爷子之后，这么长时间以来，恐怕真正收买到的，是排长居多，紧接着连长、营长，这些应该都不在少数。想到此处，他又明白了，这么久以来，伙食之所以这么差，根本就不是伍文斯为了报复君霖林克扣来显摆权威，显摆自己的重要性，而是他故意用来形成落差感的！在这落差感之下，长年以来起码十年没打仗了，十年浮沉去洗磨这些将士对君霖林的忠诚之余，还能够动之以利，以比落差感的待遇慢慢一点点耗着时间去不动声色的诱惑他们，在等到认为时机成熟之后，再表明诱惑来源，以长年累计埋下的种子，或许都不需要拿他们家人来威胁他们，就能够让他们先做无关紧要的事，而后再一步一步，循循渐进的逼得他们不得不反。这样莫说是营长了，恐怕就是连更上面的大将军都有了吧！
由此可见，伍文斯布局之大，可表其狠毒之深，这一计绝对不是近年来才埋下的，恐怕是从君霖林登基没多久后，就一手策划着今天这局面！这拔钉的问题，可能一拔，就是在给各大军区大洗血啊！想到此处，李贺根本不敢让自己的目光有任何异样。到了今天，伍文斯一直以来对军中埋钉的操作，让他不敢再相信，军中还有这么多人还这么忠心于他的好友！怪不得，他的好友，这次竟然是要下定决心来一次大洗牌！
一股无力感由心而生，但却又不能表露出面，李贺心中暗自叫苦，甚至不敢在这帐下，暗中套话，就连暗中观察打量都不敢。眼前谁是被伍文斯在下层，一步步收买上来，循循渐进所策反的人，谁都有可能！
因为这计之大，如芒似锥，由下而上其真正目的，是在于“兵变”！从一盘新兵散沙开始，一步步往上凝聚，一步步往上收买，若是买不了最终话事人张老爷子张升！那就只有兵变这一条出路！如果伍文斯确认了张老爷子是绝对收买不了的人，那他所策划的这一切，也唯独只剩兵变这一条出路！要兵变，这里除了张老爷子，还有九位将领，起码八个都已经被收买了！
至于其他各部如何，不可得知，不过想来应该不会与东部一样面临起这么严峻的问题。一来，这笔花销，伍文斯一人若是想要掌揽全部，那他就分不开身、分不了神去做其他事情。二来，这东部，之所以能够有这般厚重的待遇，完全是因为旁边隔着海后，就是苓国！与苓国合作之下，伍文斯才会下重本打通这里，同时这或许也是他伍文斯的难题，他要取信于苓国，所以甚至乎是用“不得不”来形容这一系列动作。
这对李贺，对龙寿，或许就是唯一一个不幸中的万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