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y-30基地里，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但核心作战指挥室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不知经过了多少轮拉锯口水战，陈家河疲惫得嗓子都哑了，但也只能继续好言好语，尽量放低姿态：“钱部长，这件事真的只能麻烦你和战斗部的弟兄们去做……”
钱峰听得直翻白眼，靠在椅背上冷哼：“不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呗，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怪不得人们都说官当得越大，心就越是黑啊！”
“我只是让你们去捉拿她，怎么就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呢？顾冰可是个危险分子，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陈家河焦虑的站起来，来回踱步：“那天你也看到了，她满脸是血的站在飞行器里，跟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咱们……”
“哎哎哎打住啊，她是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你，可不是看着’咱们’！”
钱峰一向瞧不起他这个靠女人上位的草包，但也暗中嫉妒他收揽女人心的本事，如今看到他被自己的恶犬反噬、头发也被逼白了许多，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幸灾乐祸的挖苦道：“你确实对不起她，但我跟她可没什么深仇大恨，凭什么要费这功夫跑一趟？万一我的异能被她弄没了，你赔啊？你赔得起吗？”
陈家河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你……”
钱峰瞟了眼腕表，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话锋一转，慢悠悠道：“不过你要是非让我们去呢，也不是不行。除非……你陪我们一起去！”
陈家河闻言一窒，脸色发白。
他，他怎么能去呢？
他要是跟着去了，那才叫是去送死呢！
顾冰肯定恨死他了，恨不得……
钱峰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说：“身为首领，你有义务亲自以身犯险，那样才能让兄弟们舍命陪君子；身为她的前相好、她最大的仇人，你更应该主动去做这个诱饵，不然……你凭什么让我们为你卖命，去跑这么一趟？！”
陈家河无助地望向周围，试图找到一两个愿意为他说句话的人。
然而这个核心指挥室里，还剩下后勤部和安保部的两名部长。
他俩呢，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压根不介入他和钱峰的唇舌之战。
研究部部长虽然也有商议权和话语权，但他平时一心窝在研究室里，不愿掺和这些，所以此时也没出现在这里。
于是，陈家河心里更绝望了。
他本来满心想着，要怎么集结所有战力，才好快点抓到顾冰。
因为他这两天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到她那张满是鲜血的冷艳脸庞，和她那双溢出恨意的漂亮眼睛。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闪回的记忆，是幻觉而已。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她都会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直到他的生命尽头了。
而另一方面，他居然又诡异的安慰自己说……那个他最初认识的、向往爱慕的、理智又强大的顾冰，回来了。
三年来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不停闪过。
或许是回忆次数太多，给自己洗脑次数太多，他居然逐渐觉得，顾冰还是很爱他的。
除了恐惧和后怕，他心里也生出了些愧疚和残存的爱恋。
他心想，她没死成，是坏事，也是好事。
或许这是老天想让他看清自己的心，让他不要忘了本心和真爱。
……
这些天他就是通过这样的心态来麻痹自己，来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的。
可是刚才被钱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心里的幻想和假象，害怕的情绪宛如涨潮般呼啸而来，一点点淹没了他，让他再次心生绝望。
“首领不能轻易离开基地，否则基地里的事务怎么办，不得乱了套了？”
说这话的是后勤部的部长，冯靖杰。
陈家河感激地转过头，却见他又故作苦恼地说：“不过，我倒是可以帮陈首领先看一阵子……”
陈家河脸上的笑僵住了，心想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冯靖杰是想趁机取代他……上位吗？！
然而，安保部部长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钱峰也咧了咧嘴，伸了伸懒腰：“我也没意见。”
“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那么陈首领，请吧？”
钱峰喜滋滋地搓搓手，“和我们一起去捉拿逃犯顾冰吧？”
怎么会这样……
陈家河一下子脸色惨白，无力地跌坐在座椅上。
有顾冰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三个人即使心有不满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顾冰只听他陈家河的话；现在顾冰走了，他们三个就装都懒得再装了，大剌剌的露出了原本模样！
是因为他陈家河的异能是软弱的治愈系，而顾冰却有着杀伤力极大的抹除系异能吗？
这也太……势利眼了吧！
陈家河有心拒绝，却心知局势已定，而且从其他三人的架势来看，也不可能让他拒绝。
再者，最近基地里突然出现了其他的、和他异能一样的新异能者。
他不再是不可替代的“圣父”了。
他正逐渐失去话语权——就在顾冰被他逼走之后。
他惨然一笑，心想，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
钱峰得意地哼着小调，指尖把玩着一团火焰，往住所走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仅说话会哈出白气，还能随处见到讨厌的薄冰。
这总会让他不爽的觉得，死亡威胁还没消除似的。
哼，孙芸那小丫头……也不知道死了没。
没死的话，他倒是很想让她尝一尝自己新炼出来的、纯度更高的火焰。
他的火焰肯定能把她那可爱的小心脏给烤得渣也不剩的。
都说水火不容、水克火，那冰与火呢，谁会更胜一筹？
一想起那些没用的水系异能者，钱峰就觉得乏味。
他赢的次数太多，在基地里已经独孤求败了，没人是他的对手。
唉，所谓强者，就是会这样寂寞的吧？
钱峰又是惋惜又是骄傲地推开门，随手拿起私人通讯器查看。
然后，他变了脸色。
——因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孙芸的脸！
她长大了许多，长发在脑后盘起，露出了饱满的光洁额头。她穿着修身的冰蓝色衣裤，整个人宛如冰雕雪琢，散发着一股冷意。
“好久不见。”
她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点了根蜡烛，又动了动手指，蜡烛顶端的火焰便被一层近乎透明的薄冰给包住了。
但奇怪的是，火焰并没立刻熄灭。
接着，她把那个冰球从蜡烛顶端取下，上下抛玩几次后，将它放在桌子上。
镜头拉近了些后，只见无数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球内部扩散，巧妙地封住了火焰……整个冰球看上去像是一块寒冰琥珀。
然后她冰化了半个拳头，把它砸成了一堆冰渣！
孙芸缓缓站直身体，笑吟吟地看向屏幕，声音却冷得像冰似的：“钱峰，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
“这是我给你下的死亡战书，有本事你就过来，咱俩好好算算那几笔血账！”
“你要是不敢来也行，录个视频实时全球直播，就说你钱峰技不如人，打不过我孙芸，也自知欠我几条人命无法偿还，所以决定自行了断。”
“如果你不按我要求的去做……我就让你，也让你们整个y-30基地被冰封雪埋！”
铺天盖地的冰霜疾速扑向镜头，气势迫人，令镜头外的钱峰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最后，冰霜中间出现了一张三维地图，上面有个闪烁的红点和骷髅头，正是她发来的死亡坐标。
回过神来后，钱峰怒得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一巴掌打飞了通讯器：“哼，想阴我？门儿都没有！”
他烦躁地套上vr贴膜，准备在游戏里杀杀人泄愤，然而他见到的第一个敌人……居然恰好是孙芸的模样！
“胆小鬼，你怕了是吧？”
一身冰蓝色衣裤的“孙芸”嗤笑着，拿着一把冰剑猛地朝他捅过来！
钱峰慌忙点了火球扔过去，侧身闪躲，结果从沙发上翻倒在地上了。
vr游戏的视觉太过真实，心虚慌乱又让他一时忘了真假，只顾着疯狂地四处挥舞着双手。
等他恨恨地一把撕下双眼上的vr贴膜、清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烟雾报警器尖锐的响个不停，就近的下属们纷纷跑来捶门：“钱哥，钱哥，咳咳咳……你没事吧？！”
火势凶猛，呛得他直咳嗽，把他的胡子给烧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但家里的水不足以扑灭这样大的火。
还好下属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家的门给拆了，又用屋外的冰雪灭了火……
得救后的钱峰坐在屋外的石头上，表情阴冷的盯着被烧成一片狼藉的屋子，莫名想到了孙忠。
记得他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刚才vr游戏里是怎么回事，但贴膜和通讯器都已经被烧毁了，无法让研究部的人去追查是否有人动了手脚，但他现在可以确定两点——孙芸没死；孙芸想要他死。
巧的是，他也想要孙芸死。
那么……那个生死之约还是要赴的。
只是，赴约方式要调整一下。
钱峰缓缓从石头上站起来，转身往某个方向走去。
……
另一边，孙芸正精神抖擞的站在训练场里，练习冰系异能。
“这都凌晨几点了，她不打算睡觉了？”
杜鹃睡眼朦胧的起夜返回时，看到那里疑似有灯光，就推门走了进去，结果意外发现了坐在一边的顾冰，便走过去如此问道。
顾冰盯着孙芸，淡淡地说：“仇恨使人清醒。她现在要是睡得着，那才叫奇怪。”
杜鹃打了个哈欠：“万一钱峰不应战呢？”
顾冰摇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
顾冰笑了笑，解释说：“吴洪阳对他家里的电路动了手脚，但凡他用电，就会看到各种孙芸要杀他的画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他的屋子已经被他自己给烧了吧。”
想想那个画面，杜鹃就忍不住咋舌：“那他不是要被气死了？”
“生气了好啊，生气使人丧失理智。”
顾冰慢条斯理地补充说：“而不理智的人，往往会死得更快。”
杜鹃莫名觉得一股冷气萦绕在身边，默默吞了口口水，抱紧自己不再说话。
不远处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响，那是孙芸在用冰弹练习射击，每发都打中了移动靶子的各个致命部位，动作干脆利落。
“那你呢，就不用刻苦训练、不用精进异能了？”
姜铮从侧门处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冰，“你可是自己亲口说了，要帮她的。”
顾冰苦笑着给她看手上的黑手套：“可是我这要怎么练？又能……找谁练呢？”
一个抹除系异能者，能找谁练、怎么练？
谁又会愿意主动牺牲自己，来当她的陪练？
这个基地里的人们对她都挺友好挺热情的，她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然而只见姜铮歪了歪头，笑道：“你果然是在担心这个……跟我来吧。”
顾冰&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