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疗伤
萧云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惊得像个小兔子一般往回缩了缩。
缓过神来,才怒道:“凌祉,你一日日的, 到底要做甚!”
他方才没被大蜘蛛吓个够呛, 如今却是被凌祉惊出一身冷汗来。
恰逢此时, 他二人谁也没瞧见——
房间后端,似乎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踪迹。
凌祉拉过萧云谏,就着方才那门板上的缝隙, 让萧云谏也往外看去。
同时, 又急忙解释道:“阿谏, 你不觉得太过凑巧了吗?”
“什么?”萧云谏迷茫间问了一句。
可不过下一瞬, 便了然了凌祉的含义。
方才那兽潮追他们到山下便散去, 是因为山上有大蜘蛛。
如今这些大蜘蛛又将他们轰到此处, 那代表了什么?
可是这地方,又更可怕的东西吗?
他们就像是被注定好了一般。
冥冥之中, 自有指引,让他们来此处。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 也没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怒意。
他干脆直接坐在了门口,脊背抵着门, 说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凌祉摇摇头, 挨着他屈膝坐了下来:“兴许,这便是悬暝幻境的试炼。”
从前在无上仙门的时候, 弟子们每隔十年亦是有幻境试炼。
但那些幻境大多无伤大雅,不过是考验着弟子们的修为精进。
并不会伤人性命。
可如今这悬暝幻境,若是换了旁人来——
恐怕连大蜘蛛都碰不到, 直接便折在了兽群上。
是招招取人性命的试炼。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摇了摇头, 说道:“我总在思索,那灵草长得那般好,可是有了人血骨肉的滋养?”
他便是这般想着,更觉得作呕了起来。
凌祉撑过了他的腰后,让萧云谏半倚在自己的怀中,又道:“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萧云谏抚着胸膛,半晌才似是陡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在山顶上之时,我被幻术所控制。但是你为何……并没有任何反应呢?”
凌祉摇摇头:“我亦是不知。兴许也是因为我身上气息的缘故,又或者是幻觉只对一人有效。”
萧云谏哦了一声,又道:“先不提此事,你身上的伤口,需得处理一番。”
方才凌祉为了替他抵挡那大蜘蛛的一击,被螯肢所伤。
现下仍是没有止血,脓液混着血液,红红黄黄的一片。
他忍不住别过脸去。
凌祉用尚还能活动的左手蒙住他的双眸,说道:“阿谏,别看了,恶心。”
萧云谏挥开他遮挡的手臂,略显恼怒地道:“你蒙我眼睛作甚?我若不瞧着,可能给你治好伤?我又不是什么盲人,还能摸骨不成!”
他虽这般说着,可手上处理着凌祉的动作,却是愈发得轻柔起来。
他绪起神力,轻轻带过凌祉的手臂。
平日里的普通伤口,这下便都能愈合。
可奈何凌祉伤得颇深,一下抚不平,还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时不时地渗出点血迹来。
萧云谏预备着再来一遭,可凌祉却抽回了已经有知觉的手臂,说道:“阿谏不必在我身上浪费那般多的神力。”
萧云谏斜他一眼,哼了一声。
状似不经意间,却是拔过了他的手臂。
施施然地掐了法诀,将那剩下的一点伤口也抚平。
——“不算浪费。”
凌祉骤然失笑。
他的阿谏啊……
从来都是这般可爱的骄傲着。
从前是这样,现下依旧如此。
恐怕从来都是天性使然。
叫他放不下自己与生俱来的骄矜,却又旁人默默的好着。
“多谢。”凌祉笑道。
萧云谏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半晌,他才又说道:“本就不算浪费,若是你再一身伤,不是拖我后腿吗?我可不会折返回去那群大蜘蛛里面救你。”
凌祉抿唇一笑,没有言语他二人如今是分不开十尺距离的事实。
他继而又笑道:“我们如今的处境却也有些尴尬,不知阿谏作何打算呢?”
萧云谏应了一声道:“如今我却是累的不成样子,便是这房间里面有更恐怖的事物在。那大蜘蛛既然不愿上前来,便就是给我喘息休憩的时间。”
他说罢,便阖上了双眸。
凌祉便默不作声。
不愿去打搅萧云谏的休息。
只是半晌,萧云谏却蓦地开了口,又问道:“凌祉,方才你可是瞧清楚了,那大蜘蛛生的什么模样?是丑陋似恶鬼,还是美人面呢?”
方才场面太过混乱,天色又漆黑。
萧云谏便是什么都未曾注意到,只得寄希望于凌祉。
凌祉思索片刻,却是道:“两者皆为不是——”
萧云谏睁开了双眸,如同点星般的眼眸,在此幽黑的夜中,显得分外明亮。
他问道:“那是什么?”
“是很接近……”凌祉闭上了双眼,仿若在回忆着每只大蜘蛛的长相,“很接近普通人的样子。”
“接近……人?”萧云谏惊呼出声。
怎会是接近人呢?
不论凌祉与他,都是从未听闻过这般的兽类。
人首蜘蛛身,八条腿又八只眼睛。
萧云谏打了个寒颤。
好在他方才没留意,什么都没瞧清楚。
不然便是进幻境前吃的那只野兔,都要吐个精光。
凌祉拾起一根细细的木棍,在地上大致勾画出了大蜘蛛的模样。
萧云谏便是一眼都不想瞧,忙道:“不看,你快些把它擦了去!”
凌祉忍俊不禁。
他已是许久未曾见过萧云谏这般可爱示弱的姿态了。
萧云谏听他轻笑一声,一张脸皱得像个吃了瘪的小动物,又道:“不过既是不长成那所谓的美人面,就代表了那些个镇上的居民说了谎。但是,又为什么呢?”
凌祉从包袱中取出些水递给萧云谏。
也是得亏他在逃跑途中,没有落下这些。
萧云谏无意识地接了过来,灌了几口下去又递还给了凌祉。
凌祉接过水囊,转了个方向。
就着萧云谏口齿的位置,饮了几口。
萧云谏却是半分都没瞧见。
他仍是沉浸在那些人缘何非要说谎,又为何搬离林子。
还有那林子中,又真的是因为这些人面蛛,而什么动物都没有吗?
他思来想去半晌,也没个结果。
凌祉见他神色有异,便哄着他说道:“船到桥头必有路。阿谏,你也不必过分担忧。那些人说谎,也许只是为了保命罢了。”
萧云谏颔首道:“你说得倒也无错。我们如今的重中之重,却仍是找到悬暝草。”
他终是喘匀了气息,站起身来,环顾了四周一圈。
他似是瞧见了什么一般,疾步走向房间深处的正中。
凌祉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又嘱咐着:“阿谏,此处尚还不知有何等危险。”
萧云谏这回倒是没说他啰嗦。
只是朝他要了火种,点了一只火把,照着内部的装潢。
祭台、香炉、贡品……
虽是破败腐烂,可一个不少。
这哪里是什么屋子——
“这是个神殿。”
萧云谏笃定地说道:“虽是我不知晓此处供奉的是何人,但这确确实实是个神殿。”
凌祉听罢他的言语,也上前查看着。
萧云谏便又说道:“我先头见过凡人供奉风神的神殿,虽说神像修得一分都不像我,但这陈设摆件,也大致相同。”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这地方的许多陈设,我却只在古籍中瞧见过,是有万年了。故而这地方,定然比我的年岁还要久。”
他啧了一声,不禁摇头。
他甫欲再探查一番,可是还未走出几步,便动弹不得。
他知晓是凌祉没动,刚转过身去裹着怒气地想要瞧瞧凌祉在做什么。
可见到的却是凌祉目光紧紧落在门板的位置。
不肯放开。
萧云谏耳尖动了动,汲取着外面的响动声音。
可是只有人面蛛越行越远的动静,并无其他。
他猜测着,也许人面蛛惧怕此处不敢进入。
又见他们许久未曾出来,便全都散去。
可凌祉却陡然道:“阿谏,天亮了。”
有一束光,沿着门板的缝隙透进来。
漫漫地照射在了一旁的地上,映得由他们走过而带起的灰尘,都在空中翩然起舞。
萧云谏握紧了火把,快步到了凌祉的位置,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情况?”
那黑布袋子一样的天破了,叫天上的金乌升了起来?
“不知道。”凌祉摇摇头。
他俯身在门板处往外看去——
那本该围在几丈之外的人面蛛们,却全然不见了踪影。
凌祉思忖片刻,又道:“兴许就是因着这天亮了起来。我从前知晓的鬼面蛛便是这般,惧怕阳光。”
萧云谏点点头,算是了然。
他似是松了口气,倚在门边对着凌祉说道:“也许这神殿,就是一切的突破口。既是生路,又是活路。”
凌祉朝着萧云谏伸出手去,说道:“阿谏,我们走吧。”
萧云谏瞧见了那只手,可却没交叠上去。
昨日是因为事态紧迫,他才出此下策。
现下一切安宁,他便不需这只手与其主人。
凌祉见萧云谏未曾交付,也不尴尬。
只是又笑道:“从前在梦中,阿谏你还说有一个秘密,待我伤好,便要同我言说。那秘密,是为何?”
萧云谏皱皱眉。
秘密?
他都有些忘却了自己曾说过些什么了。
但是思来想去,那时候的秘密应当是——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已然知晓了,正是……”
他话语未曾说完,两人便皆听到神殿后面似乎有响动。
凌祉立马将萧云谏扯了过来,藏在自己的身后。
萧云谏烦不胜烦中包裹着无奈。
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