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良药
萧云谏竟是想也没想, 便脱口而出。
没有一丝犹豫,冷冰冰地直接刺入凌祉心脏。
可这也是最最恰当的话语。
他既是已然不愿再与凌祉有何瓜葛,如何才是彻彻底底地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什么劳什子地寻了他六界, 已是枉然。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凌祉一愣, 又是不禁脚下挪动了几步,靠近萧云谏而去。
萧云谏缓缓阖眼, 抬手便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楚河汉界。
凌祉只觉他再努力,也近不了萧云谏半分。
只此咫尺, 却是如隔河汉。
那一刻, 他宛如当时见到萧云谏冰冷冷的尸首躺在坪洲府的城墙之下。
躺在他的怀里,更为心痛。
他寻了三百年,踏破了所有山海。
总抱有幻想, 若有朝一日见到萧云谏之时, 会是怎般场景。
他编纂了无数悔恨、道歉的话语搁在心中。
可如今见了萧云谏, 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萧云谏……
不识得他了!
凌祉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将其揉搓出了许许多多的褶皱。
他一双如化春水般的眼眸,如今却是遍布赤红。
怎会不识得了……
那明明就是他的阿谏。
这一次, 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周身气味、身姿模样,以至于他高傲扬起下颌的弧度。
甚至于……那隐约藏在碎发之下的额角伤疤。
都一模一样。
又怎会不是他的阿谏!
凌祉被困于萧云谏所下的禁锢之中, 动弹不得。
可他仍是想要破茧而出,想要走到萧云谏的身边。
他奋力地张嘴, 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可萧云谏却瞧得见,他不住唤道的是——
“阿谏。”
萧云谏嗤笑一声。
他本以为十年时光,早已磨平他心底对凌祉那点感情。
不论爱恨, 皆是已去。
可谁曾想, 不过看到凌祉的一瞬间, 听到他说话唤他“阿谏”之时。
他却是受的委屈与愤恨,全然冲上胸口。
即便他自己的命途是自己亲手写下,那凌祉呢?
凌祉不还是,自行择了那条路?
就连青麟也曾说过,他本以为事情会难得多。
却从未曾想过,不过一月光景,他便能将凌祉与萧云谏之间的羁绊——
断的一干二净。
他眼底冷得就像是一块冰,只道:“我此生,最厌恶乱认之人!”
扶英赶忙拉扯了下萧云谏的袖口,凑于他耳畔说道:“别做的太过分了,到底也是魔帝亲信!”
她给萧云谏使了个眼色,萧云谏也刚巧受了神力。
凌祉踉跄一步,撑住一旁的柱子才止住了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形。
他欲再前一步,又再前一步。
萧云谏却是将臂一环,虚虚浮浮地倚在朱红火凰的柱子上。
他嘴角噙着些许笑意,可终归不是欣喜欢愉的:“既是魔帝亲信,自是我的无礼。对不住,可我,却也当真不认得你。”
凌祉的目光期期艾艾地落在他的额角之上:“那你这伤……”
萧云谏随手拨弄了下碎发,手指轻抚那微突的触感,又抿嘴道:“我睡了一觉,醒来便是这样了。兴许是夜里,不小心所造成的吧。”
凌祉不甘心,又问:“那你缘何留着它。”
萧云谏却是横眉一扫:“留下便留下,又与你何干?”
他面容上似乎有些恼了凌祉,转头便走。
却又听闻凌祉在他身后,如用尽了一生气力般问道:“你说你睡了一觉,那梦中琐事,你可还记得?”
萧云谏顿下了脚步。
只消片刻,便回过头。
他朝着凌祉坦然一笑:“既是梦境,又何须记得?”
若是记得,那便不是梦境了。
——“更何况噩梦绵连罢了。”
凌祉又慌不择路地想要上前去,握住他纤细的手腕。
却被他一拂袖扫开:“离我远些!——”
他眼睁睁地瞧着凌祉被他神力所伤,倒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步伐,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渍。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间瞧见了炎重羽与青鳞的身影。
俯身下拜,他算是与天后、魔帝告了辞。
回停云殿的路上,青鳞缩在后面,不敢触了萧云谏这阴恻恻的逆鳞。
炎重羽却是状似嬉皮笑脸地问道:“那魔帝可是好看?”
萧云谏睨他一眼:“好看,你便是要去嫁了?”
炎重羽吃瘪,忙不迭地摆手:“自是不能同公主殿下争抢。”
萧云谏没应声,只加剧了脚下云朵速度。
分明不长的一段路,他却像是看不到头似的。
炎重羽自讨了个没趣儿,便不敢再跟上。
只得磨叽再青鳞身侧,问道:“小鲤儿,方才远远的,我没瞧见。神君怎得发了这么大的火?”
青鳞摇摇头:“我也看不清,只隐隐约约看见魔帝身侧还跟了个白衣人。不像是魔界之人,却也不隶属于九重天上。”
炎重羽哦了一声:“果然你们鱼眼……看得也没那么清楚。”
青鳞斜他一眼,也不搭话了。
萧云谏自顾自地回了停云殿。
心中却是万分郁结堆积着。
他知晓自己不能心软,字字句句也是杀人诛心。
可总觉得林林总总,哪里都不对。
凌祉能认出他来,何不是因为这一张脸?
从头到尾,便也就只余下这一张脸了。
当真令人烦躁。
他以为三百年沉睡,再加上这十年清醒。
早该让凌祉忘却自己,自己忘却凌祉。
可到底有些人仍是深深刻进骨子里的。
即便是萧云谏选择了不理不睬。
他是当真只想做好这九重天上的孤家寡人。
仅此而已。
萧云谏敛下眼眸,缓缓起身。
还未曾出殿,便见有青鳞从外捧着个锦盒进来。
他随意瞥了一眼,问道:“又是何处送来的?”
青鳞垂首,恭敬答道:“是……凌祉。”
萧云谏一惊,手上茶盏泼了些水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问:“是何物?”
青鳞摇摇头:“不知。”
萧云谏抬眸扫了一眼,那锦盒长约三尺有余,细细窄窄,周身用着暗纹漆黑缎料。
却并不像是什么好物件。
他没再理会,只问青鳞:“他可有再认出你来?”
青鳞失笑:“他如何认得出我,那时我顶了的是神君您的面容。”
萧云谏哦了一声,也没多言,只道:“拆开看看吧。”
总不会是什么取人性命的玩意儿。
青鳞答了是,便手脚麻利地拆了锦盒。
入眼所见,皆是银光。
那是聆风。
萧云谏只觉得一口气哽在胸腔,上不去也下不来。
旁的什么也便罢了。
可这是聆风,他曾经恨不得耗命去在意的本命剑聆风。
他别过头去,伸手合上了锦盒的盖子。
凌祉可真是厉害,竟是直直地就戳中了他的软肋。
萧云谏冷笑一声,又问道:“他没再说什么?”
青鳞还未答话,炎重羽便叼着草晃悠了回来。
他嬉皮笑脸地反问道:“神君可希望听到些什么?”
萧云谏斜他一眼:“大神官也该有点模样。”
炎重羽将草绕在指尖,又道:“方才我躲在暗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凌祉道——”
“道什么?”
“道——这位神侍,麻烦您将东西拿与他。倒也不必替我捎话,毕竟他也记不得我了。”
炎重羽一顿,又嗤笑一声:“他既知晓不识得,又送来这么一个物件,到底在恶心谁呢?”
萧云谏久不言语,只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那锦盒之上。
聆风对他的吸引,是刻在骨子里的。
再者说来,那日聆风为自己生了剑灵,又为自己而剑断。
到底也是自己亏欠了它。
它又不是凌祉。
萧云谏终归是软了心思,再次掀起了锦盒。
聆风好好的,就安安静静躺在锦盒之中。
断痕已经被重铸,一丝迹象都未曾留下。
银白的剑锋闪着光耀,檀木剑柄上拴着的那个——
是从前凌祉熬了三日为自己雕刻的翠竹玉佩。
他有些失神。
从前一幕幕在脑海中缓过,却最终停在了身死爱消之时。
他恼怒却是一笑,将锦盒哐当关上。
他还在念什么?
他自己行为不受控制,是因为自己撰写的命格。
他又管不得凌祉!
炎重羽撑着下颌问道:“神君,今日你须得赞扬于我。”
萧云谏一挑眉:“为何?”
炎重羽道:“方才我回来之时,一打眼便瞧见凌祉跟来。我不用思索便知方才你是因他而气恼,便推了青鳞这个生面孔过去,他毕竟见过我。”
“那正好。”萧云谏将锦盒往他手边一推,“你送回去。”
炎重羽惊得眼睛险些要脱框:“可他见过我。”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要你送此物过去。”萧云谏道,“顺势用你的口吻告知他,他不过一剂良药。我伤已好,记忆不再,叫他莫要再来叨扰我,这是你作为停云殿大神官的警告。”
炎重羽领了差事,换了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奔着凌祉的居所而去。
待他回来之时,刚过了晌午。
猛灌了几口水下肚,炎重羽方才将锦盒又拿了出来。
萧云谏皱皱眉头,却是了然:“我约莫知晓了。”
炎重羽颔首又道:“他还说,一份心意,叫神君务必收下。”
他学着凌祉平日里那副冰冰冷冷的模样,绷着脸表演着。
萧云谏却是半分笑不出来。
他轻抚着聆风的剑身,剑锋在他指腹划过。
明明已没了剑灵,他也换了身份。
聆风却仍是不曾伤他分毫,就连指甲割在利刃之上,也是半点血丝都不见。
萧云谏长长地叹息着。
即便他再舍不得聆风,这一时半刻也是要舍下的。
——“那便搁到沉墟台里吧。”
沉墟台是停云殿中一隅,因为位处偏僻,便常被萧云谏用来堆放那些琐碎物件。
停云殿中的神侍曾言道:“最不乐意打扫的便是沉墟台,只一推开门,灰尘落得……仿若这地方根本不在九重天上一般。”
青鳞接过锦盒,道了声是,便躬身退下了。
萧云谏并非舍得聆风。
只若他真的当做心肝宝贝地收下,却是直直叫凌祉猜测的出来,他根本就还留存着那段记忆。
快刀斩乱麻。
总归凌祉现在身作魔尊,也在天界待不了许久。
故而,如今重中之重,却同样也成了扶英公主一事。
他倒是比天后与公主更焦心此事,恨不得将二人连带着凌祉,一同推到那梦境当中。
才算了得。
萧云谏深深叹息。
炎重羽却道:“其实,方才他还问了一句话。”
萧云谏皱皱眉头:“是何?”
炎重羽道:“他问,神君可还记得五百年前,在东海旁的渔村中,救下的那位稚子。”
“你如何应答?”
“我道——你当如何?若非救下那稚子,又怎会遭受穿心一箭,又怎会落下这久不痊愈、险些害命的心伤。”
“之后呢?”
“而后我便将他不过一剂治病良药,加之您那句良药苦口却不能多喝说与他听了。他当场并无什么表情,只在我离开之时,听闻他喃喃自语——”
“因果循环。”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放松了捏着茶盏的右手。
他的指节因着长时间而发白,突兀地展露着。
暮色沉沉,夕阳浓厚的艳丽落在停云殿的黑曜石之上。
勾画出一副诡异而又美丽的画面。
萧云谏见青鳞归来,便问:“可是安置好了?”
青鳞点点头:“已单独扫出来了一片,将聆风搁下了。”
到底,他也不能叫聆风受了委屈。
停云殿消停了几日,扶英公主便又闹出了大动静。
天帝仍是未有归期,魔帝却已按捺不住。
萧云谏如今信了,这恕霜倒是有几分真心。
并非只图了天魔两界的结盟。
他赶到天后寝宫时,又是见了剑拔弩张的一副局面。
还未踏入,他只觉得周遭一股寒凉。
每个人的表情不尽相同,可却殊途同归地落在冷冰冰上。
萧云谏高声行了个礼,算是昭示自己的到来。
凌祉的目光自他而来,便不再移开。
他的手紧紧抠住扶手,嘴唇被抿得发白。
方才克制住了自己。
萧云谏只入主题,道:“虽是攀亲戚,可扶英却也是与我一同在天后娘娘膝下抚育长大,也称得上我半个妹妹。那如今做兄长的,却是要说上几句公道话。”
恕霜一拱手,虽是颇有无奈,却也认了这个兄长。
萧云谏只问:“不过几日相识,尚且不能相知,又如何谈婚论嫁?”
恕霜便道:“古来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不成,天帝陛下与天后娘娘,并非如此?”
萧云谏颔首:“正是,陛下与娘娘是青梅竹马之情。”
天后也道:“却也如此。若非谏儿喜爱男子,本宫本也属意将扶英许给他。”
萧云谏窘然。
天后这是还嫌事情不够令他头疼吗?
竟是将这件事,又当着魔帝、当着凌祉的面,再说一次。
凌祉心如同被铁链吊了起来,悬于喉处。
他哑然开口,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了:“是何男子?”
萧云谏扬着头瞥他一眼,道:“天下男子。”
——“总也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凌祉的身子颓然倒回,心脏突突的。
吵嚷着叫他了然,他的阿谏,就是不识得他了。
萧云谏嗤笑一声:“我爱谁并不打紧。如今打紧得却是,如何能互通心意。”
扶英瞪圆了双眼,他却只予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先头我也同娘娘言说过,为你二人织一场梦境,梦中如何,只待你二人发展。如此既能贴近彼此,又能稍待天帝陛下归来。”他道,“此般可好?魔帝陛下,可有异议?”
他又背着众人朝扶英摆摆手,示意扶英莫要轻举妄动。
扶英憋闷着一肚子话语,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
恕霜合掌称赞道:“如此甚好。何时开始?”
萧云谏莞尔道:“魔帝陛下莫要心焦,梦神尚需时日作为准备。”
眼瞅将恕霜与凌祉送走,扶英终是吐出憋屈许久的一口浊气:“云谏你是怎得回事!怎将我生生往火盆里推?那若是进了梦境,我爱他、他爱我的,又如何能解?”
萧云谏未曾理会她,只对天后道:“娘娘,麻烦您选一位忠心的神侍,也将她投入梦境当中。切记,定要将容貌捏成与扶英公主一样。而公主殿下,便不能再用这张脸了。”
这道理是从前凌祉教会他的。
如今倒也算还了回去。
皮囊与灵魂。
恕霜与扶英相识不过几日,又如何能分清。
扶英这才拖着长音啊了一声,算是了然。
她上下将萧云谏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道:“你这一觉,倒是多睡了许多鬼点子出来。”
萧云谏耸肩一笑:“凡尘市侩罢了,公主莫要沾染了。”
扶英与他一同辞了天后,却是揪着他问道:“那凌祉……挚爱之人,可当真是你?”
萧云谏颇有无奈,只得道:“尘世过往,已然忘却。”
扶英撇着嘴:“我倒不信,你是真的忘却。”
“忘与不忘,并不打紧。”萧云谏快走两步,又回头对着扶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还望扶英替我保密。”
会心一笑。
萧云谏闲庭阔步地出了花园,却是没想着招云回去。
他欲往梦神处去,叫梦神使个把戏,将凌祉也塞进那梦境当中去。
想及如此,他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连面上颜色也舒展了不少。
惶惶间,他陡然听闻有人唤了他一声。
——“阿谏。”
他尚未反应过来。
嘴上便已先应下了。
是凌祉。
如此这般唤他,又怎可能不是凌祉?
萧云谏哼了一声,却是万分懊悔自己应得颇快。
但他不过一瞬,便以想好了对策。
他稍有偏头,拧着眉眼便朝那声响之地瞧去。
端的是一副气恼于来人无理的姿态。
他耷拉着眼皮,环着手臂道:“何人如此唤我?”
凌祉自一侧苍木后行出,又道:“阿谏……风神殿下。”
“你倒是识趣儿,你本就不该如何相唤。”萧云谏哼了一声,“寻我何事?”
凌祉立于他面前三步之遥,却是不敢再行靠近。
倒不是因着惧怕,而是萧云谏并不乐意自己靠近罢了。
萧云谏倒很是满意这个距离,不过仍是不动神色地错后了半步。
凌祉冷冰冰的面容上有了欢喜神色,就连眼底都带了许多雀跃:“风神殿下,昨日可是收到了我送去的物件儿?”
萧云谏垂下眼眸,缓缓地看了看指尖,方才说道:“是柄好剑。”
顿了顿,他才抬眸看向凌祉,又道:“可惜我用不到。”
他随手招风为刃,隔着凌祉劈开了背后的苍木。
收了招式,他的下颌扬起漂亮的弧度。
骄傲得不可方物。
此时的他,当真如同他在无上仙门之时。
骄矜、漂亮,眼底有着夺目的光。
那是他最后时刻,所没有的。
凌祉就这般深深地看着他,八分像的模样与现在重合。
却是在他脑海中,只汇作了一个人——
他的阿谏而已。
萧云谏目光不为凌祉做一分停留,只道:“若是无事,我便要去寻梦神了。想来,这位凌……魔尊阁下,也是不愿多在九重天上停留的吧?早些了事,便早些归去。”
凌祉心如刀绞。
却又无法告知,若是有可能,他只愿留在萧云谏身侧。
即便当个停云殿的神侍,也没关系。
凌祉咬着牙道:“那剑,是你在凡尘之时的本命剑,我只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这句话萧云谏从前也听过。
那是凌祉将自己所赠玉珏摘下丢还给自己时候,所说的。
可现下那玉珏,却仍是好好挂在凌祉腰间。
萧云谏嗤笑一声:“物归原主也该是原主,而不是我这个不过沉眠百年之人。”
他随意挤了个表情出来,算是不打算再应对下去。
凌祉握在手中的息雨听罢,凄凄切切地哀鸣起来。
衬得凌祉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
萧云谏捂着耳朵:“叫你那剑莫要在嗡鸣了,实在烦人。”
烦人这二字,却也说给凌祉听的。
他此话刚落,息雨便是愈发得悲楚起来。
凄凄切切的,正好合上了凌祉一双哀恸到眼底的眸子。
“他只是见不到聆风而难过。”
而我……却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