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番外7 大婚(三)
如今能来赴宴的, 已是新郎官二人筛选过的了。
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意。
并无什么出来搅局的旁人。
萧云谏瞧着他们两位脸上也尽是欢欣,忽而就跟着他们一起由衷地笑了起来。
他好似忽而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来此的目的。
生拉硬拽着凌祉一起, 沉浸在了那喜悦之中。
即便是缺了一方父母的祝福, 可二人还是永结同心, 再也不用放开对方的手。
萧云谏瞧着他二人在喜带下相握的手,毫不犹豫地亦是朝着凌祉伸了出去。
他微微抬眼挑眉,目不转睛地看着凌祉。
也从凌祉的一双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相同的情愫。
凌祉的手,也没有一丝踌躇, 便交叠了上去。
萧云谏忍俊不禁,又相视而笑。
拜堂礼毕后, 便是新人敬酒。
旁的人家皆是新娘入了洞房, 新郎在外面敬酒。
奈何他家独独两个新郎,没有新娘, 便二人携手。
也算是一个能为另一个挡酒罢了。
萧云谏是个挑嘴之人。
向来喝不过外面那些个酒。
此般亦是为何凌祉会在他所有的居所, 都埋下酒坛的缘故。
不过就是为了他家这只又馋又挑的风神而已。
新人家里头用的酒, 却并非什么好酒。
就连凌祉饮了一口,都皱起了眉头。
可萧云谏却像是没了味蕾一般,猛地灌了好几盏。
兑了水的辛辣, 叫萧云谏忍不住蹙眉。
咧咧嘴, 可仍是一饮而尽,半滴都未曾剩下。
凌祉忙不迭地阻止他:“阿谏,莫要多喝了。”
萧云谏眼角眉梢略带了点红晕, 似乎有些醉意了。
他晃晃头, 只是说道:“我知你要说甚, 这酒是不好喝,甚至都搀了水了。但吃酒,不过就是为了几分欢喜。如今我甚是开心,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哪里还需得意这酒是不是美味?”
凌祉懂他。
便默默又收回了劝阻的话语。
可想了半晌,还是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萧云谏点头如啄米,可心底里却是不在意的。
凌祉对他说了多少遍的一次。
可他哪一回真心实意地听了?
不过就是依仗着凌祉对他肆无忌惮的宠溺,方才有了这般骄纵的资本罢了。
敬酒到了萧云谏桌前的时候。
小明说道:“多谢你们今日能前来,我当真欢喜。来日若是你们拟了宾客名单,可莫要忘却了,将我二人一道邀请来。”
凌祉默默回了杯酒,一饮而尽。
而萧云谏却是同凌祉方才的反应一般,即刻便应下了:“那是必然。”
夜色已深。
虽是还是欢欣雀跃,但到底喜宴已散。
萧云谏二人与他们在门口道了别。
想了半晌,萧云谏还是在路的尽头折返而来,将自己的簪子留给了他们。
直言道:“有此物在你家镇宅,可佑你们百年安康。”
他说得不是哄骗。
毕竟是沾染了神力的物件儿,对于常人而来已是至宝。
他们如今有此物佑护门楣,自是日后一帆风顺的。
小明感恩地接了过来,另一位新郎官也是道了谢。
只待萧云谏二人真真切切地离去后,小明方才又叹了口气,说道:“他不是真的小苟。可我觉得他不是在哄骗我们,此物理应当真有用。”
另一位新郎官说道:“如此,我便将其供起来。只是他们终归是好人,予了我们这般多的礼金。不知日后,可还会再见。”
小明亦是摇头,却眸中多了几分乐意:“作甚想那般多,还是想想今夜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萧云谏就算走远了,仍是能听清楚他二人的欢笑声。
忍不住摇摇头,又道:“想来,他们也是发现了我们并非从前的熟人。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可是当真想邀请他们来咱们的婚宴?”
凌祉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反问道:“那么阿谏呢?”
萧云谏没应声,只是在凌祉的掌中写下了几个字。
回到停云殿后,青鳞正坐在正殿门口的阶上等候着他们。
见萧云谏二人回来,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他忙不迭地抿唇唤了一声:“神君……”
萧云谏替他轻扫了下肩膀上的落叶,说道:“你做得很好,往后我的停云殿,便全然交托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青鳞急忙点点头。
萧云谏挥挥手,即刻又道:“快些回去吧,重羽还在等你。”
眼见着青鳞回到了他仍是同凌祉一起住的小院儿,萧云谏眼眸里也多了几分光芒。
他张了张嘴,缓缓说道:“如今这般美好,竟叫我有些恍惚,如同梦里一般。凌祉,你快些掐我一下,让我回回神。”
凌祉哪里舍得,不过轻飘飘地挠了萧云谏掌心一下。
萧云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是掩着嘴道:“会痒,果然不是做梦。真好啊,不是做梦。”
不远处的梦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挠挠头疑惑道:“谁又在念叨我呢?”
回了房间,萧云谏又是瞧见一屋子的画作。
他轻声叹了口气,凌祉便即刻说道:“我将这些都收拾起来,阿谏莫要烦心。”
“算了算了。”萧云谏摆摆手。
这些皆为凌祉的心血,他又如何能舍得?
不过就是……“我们今夜便将这些全然裱起来,收到沉墟台去,可好?”
凌祉如何能说不好?
只是他动了灵力也可完成,但萧云谏却偏生要亲自动手。
百来张画作,一张一张地装裱好。
竟是叫他们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萧云谏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微微作动了几分。
一卷一卷的画作堆在他的身边,竟是摞成了一座小山。
凌祉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替萧云谏揉了一下肩膀。
萧云谏从前面伸手,拉住了凌祉的手腕,撒娇地道:“师叔,我好累啊。”
顺势就躺倒在了凌祉的怀中。
凌祉撑着他的身子,凑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若是累了,便去塌上歇会儿。左不过,今日无旁的事情非要做完不成。”
萧云谏哼了一声,又是转过身去,对着凌祉伸出了手。
凌祉无奈,可又欢喜。
便抱了他家阿谏,轻柔地放在塌上。
他替萧云谏掖好被角,轻轻柔柔地在他额角落下一吻。
又缓而说道:“阿谏先歇息吧。”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感觉到了自己衣角被拽住。
回首就是萧云谏微微嘟着嘴,又问道:“师叔不同我一起睡吗?”
凌祉心中一动,险些便要抑制不住。
可他轻咳了一声,还是说道:“那些个画作我还是得差人挪去沉墟台,还有宾客名单也未拟。我总是要做些什么的,阿谏可先休憩吧。”
可萧云谏仍是不松手,鼓着嘴巴说道:“从前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你在画画,如今我不急躁了,你却仍是只执着于你的话。”
这却是将那拟定宾客名单的事情,全然忘却了。
活生生地闹了小脾气。
他瞧着凌祉几分松动,心中暗自窃喜。
他早就拿捏好了凌祉的脾性,自己这般耍着小性子。
是凌祉最为沦陷的时刻。
可只是撒着娇,便也并未再做过什么像是从前那般伤人的事情了。
不过是因为,他也省得,这般肆无忌惮地撒娇,全然是因为凌祉爱他。
凌祉着实叹了口气。
可还是应了萧云谏。
他能怎么办?
那是他的阿谏啊。
倒也没做甚旁的。
只是萧云谏钻进了凌祉微微泛着薄凉的怀抱中,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凌祉的手臂上。
就像是孩童一般,全然将自己的身躯,扎进了凌祉的怀中。
凌祉本是没那般困顿的。
可是看着萧云谏入睡后仍是带着的浅浅笑意,与那平缓的呼吸声。
忽而也觉得有些眼皮重了起来。
他们抵足而眠,直到红黄的余晖洒满整间屋子,方才醒来。
还是萧云谏先醒的。
他仍是窝在凌祉的怀中,静悄悄、一动不动地望着凌祉。
目光不住地勾勒着凌祉那如画一般的模样。
凌祉如今也不像从前那般冷漠了。
面容上因着自己的缘故,亦是多了几分笑意。
如同春日里融化的冰,更是叫人觉得融融。
凌祉似乎也感受到了萧云谏炽热的目光。
不禁睁开了氤氲的双眼。
他瞧着萧云谏,明明眸中尚还有些迷离。
却仍是说道:“阿谏真好看,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看之人了。”
萧云谏日日听他这般说,耳朵早便生了茧子去。
揉了揉耳垂,又啧声说道:“您莫不是又许久未曾照过镜子了?总是胡言乱语的,说我好看竟是不违心的。”
“不违心。”凌祉笃定道,“我眼底心中,只盛得下阿谏一人,便只觉得阿谏是最好看。”
萧云谏舔了舔嘴唇,被凌祉说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可到底,他还是眯着笑眼,柔声骂了一句:“你到底是何时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凌祉眼眸微垂:“我说的句句属实,哪里曾有油嘴滑舌。”
萧云谏兀自深吸了一口气。
无奈地笑意笼罩了整个停云殿。
可就是这般,却当真好得要命。
叫他欢喜得要命。
他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