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蘑菇长得是真的快, 特别是第一波“头潮菇”，生长速度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大家从架子这头摘到那头, 完了回头一看, 新冒出来的又可以摘了……不过好在过了头潮菇，后面的就长得没那么快, 一天摘两次就可以。
以前家里规模不大的时候，陈三郎去码头的时候驾牛车带去就行, 后来家里规模越来越大, 一天来往码头得好几趟，陈三郎也不可能完全撂开手里的事主要负责蘑菇，陈老头就接过了这活——这也是陈大郎几兄弟的意思, 送蘑菇怎么也比摘蘑菇轻松吧。
这三年来一直没啥问题, 哪知道一出事就是大事, 陈老头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要不行了, 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深深的看了陈大郎一眼就去了。
“老头子啊！”
“爹——”
“爷——”
陈家乱成了一团，全都围着陈老头哭喊起来。
得了信匆匆赶来的张大夫在门口听到这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就知道多半是不好了, 不敢歇气赶紧进去。
“张大夫啊！你快来看看啊——”
“张大夫，快，给我爹看看——”
大家看救星一样看着张大夫，张大夫走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陈老头，心里叹气，仔细检查一番。
“哎，这让牛踩到了内脏, 哎，节哀吧。”
“张大夫你再看看，不行我们送镇上去，送县里去。”陈大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哎，陈老哥已经走了……”哪怕见惯了这种场景，张大夫还是觉得难受。
“爹啊——”张大夫说的这么清楚，陈大郎也无法自欺欺人了，“这才多久啊，你怎么就……”
“好端端的牛怎么会疯呢？”陈二嫂抹着眼泪问到，“不会是有人搞鬼吧？”
“娘，娘，你怎么了？”陈大嫂大喊起来——陈母受不住打击，晕了。
“张大夫，张大夫——”
家里一下子更乱了，还是曾小莲迅速镇定下来，开始安排，“大嫂你和二嫂把娘扶回屋子，好让张大夫仔细给娘看看。”
“大哥，爹也不能就这样，也先安置回屋吧。”刚刚大
家把陈老头抬回来，刚进院子，看了陈大郎一眼就去了，这会也不能就这么放在院子里吧。
“还有疯牛，还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三郎也是，不知道收到消息没有。”
“爹也希望我们好好的，我们可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
“嗯，弟妹说的对，是得弄清楚。”听了曾小莲的话，陈大郎强忍伤心，打起精神来处理后事。
“家里的事二弟你们先安排起来，我带着小鹏四弟出去看看疯牛，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陈大郎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疯牛的事了。
刚刚抬陈老头回来的是住在村口的苏家三兄弟，把人抬回来，见着情况不好了，陈家这么乱，他们想着不好在院子里添乱，可是情况没说清楚，也不好离开，就出了院子蹲在陈家门口等。
见陈大郎几人出来了，连忙站起身来，“你们节哀啊。”——刚刚院子里的哭喊他们也听见了。
不等陈大郎问，三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了。
“哎，就在出村子不远处出事的，我们也是听到孩子喊才过去看的。”
“我们到的时候，旺福叔已经让牛给踩了，那疯牛也跑了。”
“我们见情况不好就连忙抬他回来了”
“谢谢你们了，”陈大郎听到他们提陈老头，忍不住哽咽起来，听到疯牛跑了，急急问道：“牛往哪个方向跑了，有人看到吗？我们可得赶紧去把牛弄住。”
这要是又伤了其他人，那可就更惨了。
“我们抬旺福叔回来的时候，让家里其他人去通知村长了，村长应该已经带人去找了吧。”苏家老大应道。
“村长已经带着族里的小伙去找疯牛了，大郎别担心，”族长这会赶到了，“你爹”
“我爹去了。”陈大郎流着泪说到，“叔，老二他们在里面的，您进去就是，我就先去找村长他们，现在得把疯牛找到才行。”
“是这个理，你赶紧去吧。”虽然来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会真听到了噩耗，族长还是觉得不敢置信——陈老头比自己还小，看起来那么精神，就这么去了？！
有
了陈大郎和曾小莲的安排，陈家众人虽然还是心慌、震惊、难过，但是到底有章程的忙活起来了——陈老头去的这么突然，可有的忙，照顾陈母、安置陈老头、通知亲朋好友
过了好一阵，陈三郎得了消息回来了，到家看到陈老头的遗体，扑腾跪下大哭起来，“爹啊！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我还在码头等着你送蘑菇来，怎么就这样了呢？”
一想到自己连陈老头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陈三郎哭的更大声了，“这最后一面我都没赶上，我不孝啊！”
青杏见陈三郎哭得不能自已，要昏厥一般，连忙过去给他顺气，陈三郎见到青杏，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闺女啊，我以后没爹了！”
青杏听得眼睛一酸，眼里就留下来了，“呜呜，爹——”
两人就这么抱着在哭起来了，把听到消息过来帮忙的村人也给感染的眼泪汪汪的——这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也太意外了吧。
晚上青杏也在床上感叹——这也太意外了吧，果真应了那句话，意外和明天，谁知道哪个会先来呢？
所以人啊，该享受就享受，光想着先吃苦后享福干嘛呢？搞不好就只吃了苦
就像陈老头，在明天到来前先迎来了意外，可不就丁点福都没享到，亏大发了——没错，陈老头死于意外，而不是陈二嫂一开始嘀咕的有人搞鬼。
陈大郎找到村长他们时，疯牛已经被打死了，大家把疯牛抬回了村里，找了专门给牲口看病的大夫来看，又找了张大夫一起去看，都认为这牛是得了疯牛病。
“哎，这疯牛病到底什么原因引起的，一直就没搞明白过，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大夫叹着气说到。
“真不是人搞的鬼？”陈大郎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要是人搞鬼，他们还能有个报仇目标啥的，这意外
“我仔细给牛检查过了，制服这疯牛，他们打的头，其他没啥异常，”被质疑了大夫也不生气，涉及人命他也谨慎，“听那些孩子的说法，结合我的检查，我是这个结论，你们也可以多找几个兽医来看看
。”
陈家几兄弟这一天没歇一口气，在出事的地方仔细检查，又问了问当时目睹现场的几个孩子，不仅又另外找了两个兽医来检查，还专门去找了做牲畜买卖的老手来看，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得了疯牛病——就是个意外。
晚上陈家所有人都很自责。
“那牛看着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疯牛病呢？”陈大嫂哭着骂自己，“我早上还给它喂草，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大家每天都忙着摘蘑菇，还有守夜，哪还有精神关心牛怎么样。”陈三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真不是他们不上心，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每天累成狗，哪还有多心思给牛。
“早就说了买人回来，就是不答应，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操心买不买人了，”陈母边哭边骂，“要是早点买了人，大家不那么忙，怎么可能看不出牛不对劲？”
“爹啊，你命苦啊！”陈四郎嚎哭起来。
“都没让你享福，你怎么就去了呢？”陈大郎也哭了起来。
睡觉是睡不着了，大丫二丫都哭的停不下，青杏白天跟陈三郎一起哭了一场，这会情绪倒好了一些，想安慰大家，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叹气道：“早知道会这样，前面我就不跟他吵了。”
“呜呜，我当时应该冲出来，跟爷保证以后不把种蘑菇的法子传出去的，这样爷也能走的无牵挂一点。”大丫一想到陈老头可能临走都还挂心着这事，就觉得自己不孝。
“”
“没事，都说人要头七过了才彻底的离开，爷肯定还在呢，你的话他肯定听到了，心里一定特别欣慰。”本来是想安慰大丫，说完青杏觉得自己在讲鬼故事——反正她自己被吓得抖了一抖。
“真的吗？”大丫被安慰到了，“明天我要再去爷面前保证一遍，让他走的安心些。”
无论大家怎么伤心，该操办的都得抓紧时间操办起来，一忙活起来，悲伤慢慢也就冲淡了。
按照规定，当家人死后三个月，就得去官府办理分家登记，下面的儿子们就要各成一户了。
倒不是官府不近人情。而是
平民百姓，要生活，也不可能啥也不干就守孝三年——慢慢的就成了习俗，守孝三个月，就开始恢复正常生活。
当然，指的只是在饮食还有外出挣钱方面，一些大方面例如人情往来、子孙婚嫁这些，还是得等一年以后。
三个月的时间也平复了大家的悲伤，至少现在大家都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了，陈母算着时间，主持了一场家庭会议。
“这官府规定的时间，是绝对不能耽误的，这么些年你们也见过不少，都明白。”
“我们也不要等村长里长来家里催，早点商量好去办了吧。”现在朝廷征税服役都以户为单位，弊端很明显——大家都不乐意分家。
以前的皇帝不是没想过改革，可是都因牵涉太多难度太大放弃了。当家人死后三月内分家是最后折中出来的规定，官府对这个管的也极其严，这么多年执行下来大家都清楚。
“家里的家当这些好分，按着惯例来就是。现在要说的，最重要的是分家后蘑菇的种植，是分家后各房自己种自己的还是怎么的，得有个主意。”
陈五郎在旁边听到各房自己种蘑菇，眉头一皱——他这房又没学到技术，肯定不能这样弄啊。
可是陈老头出事时他正好去外县访友了，陈家众人联系不到他，等他回来，该弄的都弄完了。
虽然这不是他本意，可是说到底没能送陈老头最后一程，陈五郎理亏，现在就算心里有再多意见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就怕自己一开口就被揪着话题骂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 陈老头：我这地主老爷还没当成呢，痛哭
开头第一段关于蘑菇生长的知识点来源于《博物》杂志七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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