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关心则乱
这突然出现的洞口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黑乎乎的洞口令人心生怵意。
不过已经来了，而且对照着地图应该就是此处，那么只能进去看看了。
好在容天陪同，遇到任何危险，有他在，基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终于踏上了那个看起来有些人工打磨痕迹的岩石，洞口距离岩石一米多，刚好可以弯腰爬进去。
容天先进去了，他猫着腰，弯下拔挺的身躯，看得出来那洞口很窄仄。
然后，他转过身，伸手将凌珑拉进去。
洞口不但窄而且矮，弯着身子勉强挤过一个仅能容许侧身经过的里洞，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空气顿时变得凉爽干燥起来。完全跟谷底的闷热潮湿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有天光透进来，虽然洞内不是很明亮，却也能勉强视物。
步上几个石阶，门楣上“全天观”三个字撞进了凌珑的眼帘里，她脚底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幸好容天一把拽住她，她就势靠在他英挺的身躯上，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也许是这一路经历了太多，乍然到达目的地，竟然有种不可置信的恍惚感。
全天观……竟然藏在这里！
谁能想到一代藏书大师竟然会选择草原谷底，原本是埋骨之冢的地方做他的藏书阁。
没有人会想到这里，也没有人会找到这里。
哪怕是图瓦族的狼主也不会亲自下来察看，因为这谷底除了骸骨再也找不到其他。
容天驻立在原地，垂首沉忖着什么。
凌珑好不容易平稳呼吸，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抬头看向身畔的男子，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分明是预感到某种不祥，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移步。
“怎么了？”凌珑完全感觉得出来容天的心情似乎并非是激动或者雀跃，相反他眼中透出的疑惑和戒备令她十分不安。
容天抿紧唇角，许久才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活人存在的痕迹了。”
凌珑心口咯噔一跳，迅速意识到一件事情——古洛生已经去世了！
这并不意外，因为生活在这终年不见天日之处，对于一个古希老人来说并不是件利于养生之事。
图瓦族最近三十年来一直处在衰败的过程中，狼主惮心竭虑都在想着如何振奋部族。
而看守狼冢之事，除了古洛生恐怕也找不到其他心甘情愿之人。
也就是说，古洛生去世之后，图瓦族再也没有派人接替他，所以这全天观才会多年没有人迹出没。
但，这并不是坏事。
如果再派来一个看守狼冢之人，这全天观的藏书未必还能完整无缺。
只听容天的声音沉重而缓慢地响起：“古洛生爱书成痴，终生未曾娶妻生子。他的珍贵藏书没有继承者。”
“啊！”凌珑终于领会过来，脑中闪过的灵光令她差点儿惊跳起来。
她远没有容天淡定，所以只要想到了那种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就半刻都沉不住气了。
凌珑一反刚才小鸟依人的柔弱姿态，推开容天，她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全天观。
这个洞穴建造得虽然粗陋，但的确有点儿道观的形状，只是没有门。
一张兽皮帘子早就朽烂不堪，被凌珑冲动之下给扯成了两截，尘灰飞扬，呛得她一阵咳嗽。
的确是多年没有人掀动过这张帘子了。
凌珑顾不得太多，一口气冲进里面。
房间并不大，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就占了半间屋子。石桌上有落满了灰尘的陶壶陶杯还有一个乌木茶盘，依希能看出观主的品味和爱好。
旁边是一张落满了灰尘的多宝阁，摆了几件石器和铁器，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房间的尽头有一扇垂着半张羊皮的门，似乎是寝室。
凌珑这次学乖了，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掀开羊皮门帘，就看到里面是一张石塌，上面堆放着铺盖被褥之类的寝具。
当然都落满了灰尘，看起来破败不堪，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动过了。
两间斗室很快就看完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任何遗骸。只能说这里曾经住过人，但是却没发现主人的踪迹。
哪怕是去世了，也应该留下骸骨吧。
凌珑进进出出几次，把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一本书的踪迹。
“这就是全天观，古洛生藏书的地方，为何没有书架？难道说这里面另有暗室，还是他把书藏在别的地方了？”
她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就像是一个极度饥饿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却发现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怎么都无法吃得到。
这种情绪令她变得有些焦躁，恨不得将这简陋的斗室打砸一番来发泄心头的气闷。
但容天的眼睛却亮起来。
他进出两趟，将两间斗室反复观察了几遍，结论道：“古洛生可能意外横死，没能再回来。”
尽管男子的语气依旧淡漠，但凌珑却听出了压抑的兴奋和惊喜。
她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他还来不及动那些书。”
容天向她投去赞许的一瞥，颔首道：“古洛生爱书成痴，却没有继承者。我最担心……”
一个爱书成痴的人，弥留之际他会做什么呢？
满满的珍贵藏书没有继承者，爱书者怕后来闯入的人不懂这些藏书的珍贵，白白糟踏了这些珍希孤本，极可能会在弥留之际将其付之一炬，随他一起共赴黄泉。
但是他若横死在外面，没来得及回来，结果就大有不同。
房间布置看起来很整齐，每样东西都在应该在的位置上。看得出来主人是个擅长收纳之人，过着高度的“极简主义”生活。
但床榻上的被褥并没有折叠收拾，这说明主人可能是午睡之后匆忙起身出门，还没来得及收拾。
只是却想不到，他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至于古洛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凌珑实在佩服容天，越应该慌乱激动的时候，他越能保持冷静。
这一点儿，她始终无法比得上他。
关心则乱。待到冷静下来，一切其实并不难分析。
凌珑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两间斗室，慢慢地道：“你站着别动，我来找全天观的藏书在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