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当妈的原配1(修)
十月初九,京城何府。
满目皆是白的灵堂上,哭声一重盖过一重,满身素色的老妇人不断擦着眼泪,“我的好瑶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珏儿怎么办,让逑儿怎么办……”手帕抹过眼睛之时遮住了满眼的不以为然。
同样身着素服的年轻男子也通红着眼眶,“瑶儿,我们明明说好了生同衾死同椁,你怎么这么狠心留下我一个人先走,我又如何跟岳父岳母交代……”声音哽咽,表情凄苦,只是眼底毫无悲意。
十几岁的少年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不发一言,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脸上也多是擦伤,看着好不可怜,可低下头却只见他得偿所愿般的勾了勾嘴角。
年轻些的妇人则烧着纸钱一边口中碎碎念着什么,仔细听着竟是‘冤有头债有主可不是我害你的,我多给你烧点纸钱再请人多做两场法事,你可不要来找我’……
一道谁都看不见的青色身影满眼怨毒的看着这些人。
倒果然是好演技!
也是,不然怎么能一骗她就是十多年呢。
怨气翻腾的鬼魂正是这何府刚刚咽气不久的女主人徐玉瑶,她出身尚书府却下嫁寒门出身的何珏,对此她并没有什么不愿,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嫁去高门大户谁也不可能多年如一日的照顾她的敏感和没有安全感,与其每日殚精竭虑勉强自己以假面做人,倒不如嫁到差一些的人家图个舒心自在,而这十几年来她过得也确实挺舒心自在。
婆母慈爱,夫婿体贴,儿子贴心,除了小姑闹腾点没有一处不如意的。
可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倒在血泊里之时,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场笑话。
她嫁到何府的第六年才怀上身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本就体弱还是没有子女缘,怀到四个月大的时候在花园摔了一跤就落了胎,之后大夫就说她伤了身子估计很难再受孕,就在她做好了何珏要纳妾的准备的时候,却没想到何珏直接从族里过继了个孩子过来养在了她膝下,她将他视若亲子,这孩子也争气,在官学读了几年书后竟考入了白鹿书院。
方才何逑之下课回来直接来了她的院子,陪着她一起用了饭又提议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她自然不会拂了儿子一片心意,结果刚走到亭子里见他挥退了下人,她以为儿子有私房话想跟她说,却没想到等来了一句,‘当了我十年的娘,你也享够有儿子的福了,轮也该轮到我亲娘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何逑之像是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一样,倒豆子般的说起他娘说起何珏跟他娘如何心心相印,说起他们有多厌烦她压根没想过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然后说本来没打算要她的命,可是有徐家在一天她就屹立不倒一天,那他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何珏舍不得徐家的权势,他却不愿意再等了,然后迎着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伸手一推,直接将她从起码五米高的亭子上推了下来。
亭子下方铺了鹅卵石,平常摔在上面都了不得,更别说从高处摔下来,徐玉瑶当时就摔得头破血流气若游丝,透过血光朦朦胧胧的只见到何逑之快步走到还剩四五级台阶处,摸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到自己头上然后顺势从台阶上滚下来。
倒是个狠人。
徐玉瑶在震惊和惊愕以及巨大的疼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人死如灯灭,前脚她才刚刚咽气后脚灵魂就被身体给挤了出来,她看着下人们听到声音惊慌失措的跑过来,看着何珏何母和何逑之就在她的尸身前商量起了对策。
何珏先是假模假样的训斥了何逑之几句,说他胆子太大了万一叫徐家发现了端倪怎么办,然后看着何逑之头上的伤又夸了句还算周全,何母则是连声问着伤得重不重痛不痛晕不晕,还恼怒着说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弄伤了真是不值得,何逑之则坚持着问着什么时候可以迎他娘过府云云,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多看过她的尸体一眼。
看着他们谈论起她嫁妆的贪婪。
谈论起到时应付徐家人的虚伪。
谈论起迎白如萱过府时的欣然。
再看到眼前灵堂上这些人到此刻都没忘了做戏,徐玉瑶那种因为太过突如其然的抽离感慢慢变得真实了起来,随即心里涌现出了巨大的怨气。
何珏若心有所属若不属意和她的婚事,她难道还会死缠烂打非他不可?
何逑之不稀罕当她儿子大可以直接说,占尽名分上的便宜,倒还嫌她挡了路?
还有何母,何如月这几个,这些年从她这儿得了多少好处,结果呢?
一群子人心不足蛇吞象自私冷血的白眼狼!
甚至她原本明明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可以陪着孩子从他蹒跚学步到长大成人,却因为这些人的私心算计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她自问从未行过恶事,为何落得这样的下场?即便她蠢得十几年没能看清这些人得真面目,就活该被这样拆骨入腹算计致死?
好人没了命,恶人倒个顶个的得偿所愿,这世界可还有天理可言?
如此,她又有什么必要去做那见鬼的好人?
随着冲天的怨气和恨意徐玉瑶周身气场一变,眼见着那长长的指甲就要划过何珏的脖子,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以及一道轻轻的叹息——
“生前不行恶事,死后何必化为厉鬼。”
徐玉瑶身形一软,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只见到了一道气势凌厉的红色身影,耳边似乎还听到了一句:好好睡一觉,欠你的我来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