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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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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姐弟两人走远,凯瑟琳长长地吐了口气,转回脸来就看见祭满脸惊奇与疑惑并存的神情,当下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

    “……不是说路易艾拉,就不说哥哥压根就没有请她跳舞了,知道她与我们的血缘关系的,整个学院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不对,你就不该把爱瑟尔姐姐的话当真,”凯瑟琳似乎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她一直就是这样的,最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不管是真凭实据的还是无凭无据的,这样就没人敢取笑她了。”

    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祭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她长于重视声誉的深苑重阙之内,对于这种热衷搬弄的人委实没有什么好感,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不由得怔了怔。

    “什么意思?呃,不是,我是说,你们很熟?”

    问题一出口祭立时就有点后悔,她跟那位怀因特小姐不过是见了一面话都没说够三句的关系,这样贸然探听着实失礼。

    她力求谨慎的严肃模样似乎逗笑了凯瑟琳,忙又灌了一口饮料压住自己的笑意。

    “咳,其实到现在倒也没有什么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嘛,他们跟哥哥是同院,你知道学院的,虽然对就读年龄没有硬性的规定,但学院内不会出现太小的孩子——导师们就算成家也会搬出圣庭住到托夫里斯去,是不会把孩子带到浮空阵来的。”

    祭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在今年的见习生中可以说是年龄最小,而太小的孩子进到学院,哪怕只是见习也是会很吃亏的,不仅是魔力水准难以与年长的孩子相较,在学习和行事上的不稳妥也很容易遭排挤,而她,不过是因为这个姓氏连带着过往事迹的辉赫,才致无人敢于小觑。

    “所以我就是个比较倒霉的孤例,”女孩甜美的小脸上露出些许苦相来,“父亲是院长更是族长,没有那么多时间能花在家务事上,哥哥又大了我十一岁,从我还小的时候直到三年前战役,哥哥一直都在上学,家里也好学院也好都没有我的同龄人,更没有几个女孩子,我又不好长年住在外祖母家里……”

    这……祭听着听着就不由心生同情,重阙之内华安庭里,与她同龄的只有异母所生且不能常见的妹妹楠焱珞,但她毕竟常去长明院里大长老和三长老处上课,璎珞也好娉婷也好,就算没好到无话不说,但终究能算同龄玩伴——虽然严格说来她们并没有真的一起“玩”过,她跟璎珞都是先知,又兼身份贵重,都不会上赶着做什么惹人笑话的事情,娉婷纵有玩心,也总要惦记她们两个还有她病弱的母亲——但凯瑟琳就连这些都很难有。

    “所以等我稍微大一点后,父亲就常叫哥哥带同学来星邸,尤其是女孩子,真是难为哥哥了,”凯瑟琳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什么事,忍不住露出笑来,“最后还是莫拉埃利小姐,她在学生里人缘很好,跟几个黑院的女孩子说了这件事,她们就常常来拜访,带着我一起玩。”

    祭似有恍然,随之想起凯瑟琳对阿德琳娜的称呼,便小心地问了一句:

    “所以格朗德小姐也是?”

    “嗯,”凯瑟琳用力点了点头,“最早的时候是爱瑟尔姐姐,后来她毕业了,再来的就是阿德琳娜姐姐跟安娜姐姐,而且阿德琳娜姐姐比其他人都要常来——她不光是哥哥就读时候的次位,更是地之世家的成员。”

    星邸不仅是院长的住处更是世家的宅邸,非世家成员多少顾虑,终究不敢常来。

    安娜?祭注意到这个之前爱瑟尔也曾提及的名字,戴诺德还说她要和世家联姻,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安娜是?”

    “啊,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前代的红院主位监督生,斯坦妮安娜·特利特,基本上能跟她说得上话的人都可以直接叫她安娜,”凯瑟琳解释了一下,“这次没通过二阶评定的红院主位监督生戴尔·亚蒙就是她离校前定下的次位,也是因为她走得匆忙才不得已选的他,这次他离校,红院的监督生还没到一年就又要换人了……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刚才有提到安娜姐姐要跟世家联姻,这个是真的,基本上整个学院都知道,不过细节上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并不是安娜姐姐要嫁进世家里,婚后她的丈夫会和她一起住在她的领地。”

    她早发现祭对一应往来闲话兴致缺缺,除非事涉世家——大概这就是族长继任者自小被培养起来的敏锐嗅觉吧,这样想着,凯瑟琳的心情有点微妙的复杂。

    祭闻言不由愣住,世家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除非,除非生下的孩子跟从母亲的姓氏,不享有世家之名,就像夜森女爵蕾丽雅的外祖父那样。

    这种情况相当罕见,较之寻常意义上的联姻加入世家更类似于将某个成员从出身的家族剥离,很少会有世家成员同意这种形式的联姻,除非另一方有不能抛却的爵位甚至王位,或者纯粹的因为爱情。

    “……男方是哪个世家的?”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新郎陡然生出敬意。

    “艾瑟斯,第九冰之世家艾瑟斯家族,”凯瑟琳随口答道,“他叫约希亚·艾瑟斯,也是读的黑院,不过我们家跟现在的冰之世家没什么深刻的交情,所以我跟他连话都没说过。”

    “……哎?”祭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就猛地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就是最早的那次宝石会,席间的“尖晶石”想要调查一位名叫海拉尔·艾瑟斯的女性,她在就读学院期间去世,根据席间“青金石”的说法,她的死亡未被与她同族并且应当位高于她的约希亚追究,而她生前似乎一直有离族外嫁的想法。

    ……怎么最后换了人呢?祭一时间有点迷茫,随之又想起既然身为世家成员的阿德琳娜会常来星邸,那同为世家成员且同样就读黑院的海拉尔没理由没来过,但凯瑟琳从未提起过海拉尔,从介绍学院内的世家成员开始直至刚才提及那些会来星邸陪她玩的女孩子们时,都没有显露出她存在的痕迹。

    祭一时有点拿不准是那位艾瑟斯小姐真的跟凯瑟琳没有交集,还是凯瑟琳出于某种原因有意避忌这位逝者,也自觉不应过问,一时间有点为难。

    “扯远了,”全无所觉的凯瑟琳又抿了一口饮料,“还是说爱瑟尔姐姐,呃,她入学的时候我还没记事,所以基本也是听跟她从小认识的安娜姐姐说的,大概就是爱瑟尔姐姐从一出生就有了一个婚约,而这个婚约实在太有名了。”

    “……”祭一时间有点没搞清楚重点在哪里,“……这有什么问题吗?其他学院先不说,至少在红院,这是非常普遍的吧?甚至你之前也说见习生里有几个大概率要进红院的,也已经有了婚约,甚至婚约对象的亲长就是将来会给写介绍信的担保人……”这种事情其实在重阙也不少见,但多是正四院下五院的门第,上三院甚至华安庭更重声誉,就算已经心照不宣,不到确定事成也极少吐露风信。

    “只是婚约的话确实很普遍,甚至不仅限于红院,”凯瑟琳也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毕竟魔法师,尤其是能走到高位的魔法师,不是出身自家族或势力,就是被预定好了要加入某个家族或者势力,前者需要联姻来巩固地位,后者一样需要联姻来表示忠诚,只不过只有红院喊得声音大罢了。别人就不说了,光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一个是伦泽哥哥,”她朝底下大厅的方向点了点下巴,“我只听说女方是奥尔特米亚的贵族,不过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知道是作废了还是对方出了什么事。”

    嗯……白院负责人伦泽莱洛特先生有、或者说有过一个婚约,祭险些失笑,从寥寥几次往来来看,那位仅是看着都不觉得像是能跟感情生活有所牵扯的样子。

    “还有一个是你见过几次的杰纳哥哥,”凯瑟琳接着说,“他的未婚妻是蕾切尔姐姐,嗯,蕾切尔姐姐在我小时候也常上星邸来着。”

    长得漂亮果然抢手……祭默然想到,还有那位蕾切尔小姐,该不会也是姓依达法拉吧?

    “所以对学院的学生而言,有一个婚约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或者说值得被议论的事情,”凯瑟琳下了结论,“但,仅限于正常的婚约。”

    什么叫正常的婚约?不,应该说什么叫不正常的婚约?祭一时有些呆愣。

    “难道她的婚约对象……”思量过后,祭心头陡生些许不好的预感。

    “差不多是这样,”凯瑟琳咕哝了一句,“其实问题没有出在婚约上,而是爱瑟尔姐姐太倒霉了,因为她是怀因特家族这三代里唯一的女儿。婚约起因大概是爱瑟尔姐姐的曾祖父为了救当时的洛格莱特国王丧命,洛格莱特国王便昭告全国下一任的王后必然出于怀因特家族,而当时的王储已经结婚,所以这个婚约大概要靠王储的长子实现,结果爱瑟尔的祖父跟父亲都没有姐妹,新任王储又不可能干等着不娶妻,于是娶了别人,然而这件事倒霉就倒霉在爱瑟尔姐姐出生没几年,洛格莱特的王后就病逝了,但已经当了国王的王储在那之后没有续娶,人们都说他是在等爱瑟尔姐姐长大,好兑现那个婚约。”

    祭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挤了一句:

    “那位国王……多大年纪?”

    “比爱瑟尔姐姐大了将近四十岁,”凯瑟琳的面色不是太好看,“国王对这个说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在第一任王后没有生下孩子的情况下拒绝续娶助长了这样的说法,怀因特家族在北境算是名门,同情也好嘲笑也好都多得是,这些一直跟着爱瑟尔姐姐,跟到她进入学院。”

    祭没做声。

    “我没有干涉你选院的意思,”凯瑟琳叹了口气,“但是红院……红院是最热衷这个的,不如直接说他们来学院就是为了来干这个的,虽然爱瑟尔姐姐拒绝了红院进了黑院,但红院的那些人可没有罢休的意思,同出洛格莱特的,又或者是单纯知情的,一传十十传百,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了,那些家世高过她但天赋不如她的,还有那些门第低过她因此嫉妒她的,没完没了地拿这件事嘲讽她,说她应该去红院之类的……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跟更难堪的事。安娜姐姐说爱瑟尔姐姐从见习生的时候就很艰难,但不知为何硬是顶了下来,换是别的人可能早就待不下去走人了。”

    祭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那种情境仅是想想都觉得窒息,虽然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进红院的意图,但若有一天也因为某些事情引得好事者攻讦,比如自己实质上是被楠焱放逐了之类的……

    ……应该还是不会吧,祭扯了下嘴角,世家终究是世家,学院山高路远,楠焱的手伸不到这里也没必要为她一个弃子出头,但这里还有另一个世家。

    “后来……怎么样了?”祭心情有点沉重地问道,她记得戴诺德有说爱瑟尔也要结婚了。

    “爱瑟尔姐姐为了报复那些嘲讽她的人,只要知道丁点关于对方在感情上的隐私,就会加倍渲染然后宣扬回去,”凯瑟琳轻轻咧了下嘴,“——这是红院的另一个特色,关系混乱。虽然这不能说是什么光明手段,但爱瑟尔姐姐只针对诋毁她的人,见这招有效,她就加大力度,一些只是有点迹象或者干脆只是误会的事情,到她那里也会变成真的,毕竟爱瑟尔姐姐的主要圈子还是在黑院,而且她应该挺有讲故事的天赋的,总之,在升上三年级前,学院里就再没有人敢嘲讽诋毁爱瑟尔姐姐了。”

    “那她还……”祭忍不住问。

    “这算是一种,呃,震慑。”凯瑟琳想了想后回答,“事情平息后她其实就没再做这样的事了,最多只是口头上开开玩笑,敲打一下那些暗地里传话的人,以示她有能力并且有意愿继续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对熟人,尤其是对哥哥,已经是非常收敛的了,这次她敢开哥哥的玩笑,也不过是认定哥哥不会跟她计较,并且已经毕业了再管不到吧。”

    “……那她的婚约?”祭还是放心不下。

    凯瑟琳眨了眨眼。

    “哦,你说的是这个后来呀,”她露出一个笑来,“我一开始不就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了吗?那个国王在7740年秋季巡猎的途中从马上摔下来了,昏迷了将近两年,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因为他没有孩子,王位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是不知道这位啦,但安娜姐姐也是北境人,她说新国王只比爱瑟尔姐姐大几岁,而且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

    祭想起爱瑟尔红着耳朵用折扇抽戴诺德的那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

    “那就好。”她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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