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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珠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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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给我的?”楠焱祭望着桌上那只已经被打开的黑色盒子,一时有些迟疑。

    此间已是猎魔结束后的第七天午后,几名先知城的祭司在午餐后不久送来了东西,祭并没有直接跟祭司们打照面,东西都是直接送到了洛欧斐那里,再由巴洛森通知她和凯瑟琳一起去领。

    不得不说达伊洛与伊格特兰德的医者世家名号确非空誉,第三天凯瑟琳还有些微的咳喘,到第四天就已经完全恢复到猎魔之前的状态了。祭除了每天上午要去蒲凌静那里学些基础的琴引心法,大多时间都是跟凯瑟琳一起看书,倒是省了巴洛森去逐个通知的麻烦,两人一起来取那些据说是专程送来给她们的东西。

    首先是礼服,因为被罩在一层用作保护的纱里,祭只匆忙地看过一眼,都是黑色的,她心知大概是为今夜的末宴所准备的。末宴即是雨雾节的尾声,但同时也是达坦纳社交季的开端,比起普通场合还是要隆重许多的,更兼这年先知的确定出席,比起往届更受重视,与会者皆需穿着黑色,至少就祭所知她的箱笼里绝没有适应这样场合的衣服,而此次来参与雨雾节又是临时决定的,想来凯瑟琳随身带着的也很难会有,想来先知城方面也知道这一点。王城侍女代她们接过后恭顺地站回她们身后,洛欧斐便示意巴洛森打开桌上的两个黑盒子——祭一时辨别不出那是什么材质,比木质光滑,但又不太像金属那般棱角分明。

    两个盒子里都铺着黑色天鹅绒的衬里,上覆一层软纱,装着两套全不相似的首饰,确实是“套”,因为跟东域的形制有差别,一时也不太好分辨,但确实是数件的一组成套。巴洛森先撤开了凯瑟琳那套上面的黑纱,面前的是数串丰润泽莹的黑珠——的的确确是黑色的珍珠,祭确认自己应当是首见,形状饱满大小均匀,基本每颗都在小指盖大小,除了一枚戒指上镶着的椭圆形大珠,粗看约有一个拇指指节大小,另有一颗缀在项链最下面的那颗则更显惊人,约有一颗枣子大小,且与其他珠粒不同,这一颗在柔润的暗色外分明可查一种偏冷的紫,格外吸引视线。

    “这个……可能是沉珠,”凯瑟琳在初始一瞬的惊奇后在祭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的外祖母维莎希娅好像有一对这样的耳环,但是要小上一些,蕾切尔姐姐告诉我那样的珍珠只产在达坦纳北部外海,一个三条海峡交汇的地方,因为温度太低所以成型需要的时间很长,越靠近核心区就越容易产生这样颜色偏紫的,但即便是常规大小的沉珠,在达坦纳以外的地方也很难见到。”

    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于行情和流通她确实不怎么清楚,但数载重阙生活练就的眼力终究是在的,即使不知道稀缺性和价格,也足够她断定那是难见的好东西,洛欧斐示意后侍女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捧了起来,祭看着她的动作,猜测那盒子比她预想的还要沉。

    不及她深想,巴洛森便撤去了另一只盒子上覆盖的软纱,祭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得凯瑟琳似是深抽了一口气的声音。

    一眼望过她就不由得愣住了,如果凯瑟琳的那一套直观可见的不菲之处来源于本身的难见,祭面前的这些则显而易见的是源于做工,一眼望去就有五六种粗细不同的银丝扭结盘绕成繁密的花样,细碎的微粒点缀繁密之中,而每一件上又至少带了一块黑色的矿物,同样呈现暗沉的墨色,却有细密的金色点染其中随天光流动——祭知那大抵是金曜石,在族中时曾见有族人戴过类似的东西——数条大约是需要叠戴的项链暂且不提,吸引了祭的目光的是一只看上去颇有分量的连指手镯,银丝盘绕的花纹将一枚形如鸟卵的金曜石嵌在当中,下坠了一粒豆粒大小的淡金色晶石,数股银丝在其后分散开向下编织盘绕,最终合围一周。

    金曜石并没有多罕见,自然好成色流沙明显的是少数,但在这样显而易见费了绝大功夫的装饰的陪衬下却显得有些难以言明的怪异,祭没来由的觉得这套首饰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仅仅是看上去也没那么简单就是了。

    所以她少不了问了那样一句,在她看来这样的组合原因无非有那么几种,一是制作者确实不同凡响不流世俗,二是上面所用可能原本或者本来要用某种其它的宝石,但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做了替换,又或者第三种,也是她看来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这一套极有可能是什么有渊源的古物。

    洛欧斐一时未置可否,抿了一口半温的茶后才道。

    “你去帮忙了吧。”

    虽像个问句,但语气显而易见是肯定的。

    祭不由得浑身僵了一下,小心抬眼去看他的时候,他也直直地望过来,目光里虽未见责难,但不赞同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等祭想要开口辩解什么,洛欧斐就已经收回了目光,将茶杯放回桌上。

    “不愿意做的事,是可以不做的。”他似是叹了口气一般。

    祭抿了抿嘴唇,一时无言。

    论起来还是要从瑟戈伯特宫夜宴后的第二天算起,也是祭第一次跟着蒲凌静修习心法的时候,不等两人闲话毕各做各事,亚伯就来请祭了。

    说是请,但既没有说明要做什么也似乎没有给出拒绝的余地,她跟着亚伯去了前夜设宴的瑟戈伯特宫,高层的议厅里设了一道暗色的帘幕,已经重新穿戴好一身袍服的先知就坐在帷幕后,外面站着前夜见过的灰塞女爵,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隔着帷幕先知破去了护在桌面的银托盘上的结界,上面放着一支箭矢跟一小块残破的红色碎片,经了提醒祭才认出那是猎魔那夜戴在陈韶腕上的那只红翡镯子的碎片,蒲凌世宁一时起疑便带了一块回来,亚伯直言那镯子除了泡过兽王的血,里面还有些不好的东西,而祭能将那东西逼出来。

    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她现今的水准,如果一定有什么必须由她来做的事,大概也只能跟继承人的血统与光魔法有关,但若是要她在人前使用光魔法,就意味着她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继承人身份,在这样的异乡,无法确保自己绝对安全的地方。

    先知从头至尾不曾出声。

    亚伯像是看穿她的隐忧,向她保证在先知的压制下达坦纳境内无人能加害于她或者泄露她的行踪,祭仍觉得欠妥,但她一人,可称人微力薄,思量许久后还是承应了。

    亚伯随之在议厅内放下了第二重帘幕,祭隐匿其后,与会的官员和贵族们陆续到场,场面一时很是热闹,似乎来了不少人,以祭对温塞尔古语的了解去听这样官方的谈话还是有些吃力的,只一知半解地听出要处理特兰奇家族。

    整体意见在大方向上还是一致的,特兰奇家族势必受到惩处,但其中度量就很值得商议了,以与会的杜德丝成员跟道尔家族为首的建议严惩,但凡对雨雾节期间筹谋知情的,不论是否与刺杀者有过接触的都难逃一死;而以伊尔若家族为首的则是相对温和的派系,只取与刺杀者有关的成员的性命,余下或罚没或流放,而以戴恩家族跟奥顿家族为首的和稀泥派不知是真的没有了解到事情的始末还是思及自身利益,扯了一通同血同源的道理,大意是说蕾丽雅·特兰奇终归是特兰奇家族的一员,往后也少不了受到家族帮扶,赶尽杀绝有失妥当。但单就祭所知这两家似乎跟这位新上任短短数年的女爵没什么交情,他们与夜森维系的生意和人情大多攥在特兰奇家族的一部分老人手里,自然不愿意一夜成空。

    亚伯在这个时候把盘子送到了桌前,祭隔着纱幕释出数只明金色的翎蝶,它们落至那块小小的残片上的时候发出了极其剧烈的爆裂一般的声响,旋即整个议厅内都响起了某种又像哭号又像风过旷野的呼啸声,从那样细小的一块残片里溢出了大量漆黑的液体,直将整个银质的托盘腐蚀干净,好在下面有一层先知布下的结界,才没让议桌跟着一道遭殃。

    那样的景象想来是吓坏了不少人,一片动乱里灰塞女爵冷漠地宣布了黎夜是黑噬的一员,此言一出,剩下的也基本不必再做讨论了。任何有脑子的存在都不会试图在世家面前提及对相关人员宽宥一二的说辞,特别是五年前奥嘉莉娅的妹妹被击杀于茗国之后,议厅之内只余寂静。

    祭在纱幕后留到大部分与会者都离席,奥嘉莉娅似乎陪着某个人谈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之后有侍从来报北芸的郡主到了,祭出于好奇从缝隙内往外望了一眼,就见那一直跟奥嘉莉娅交谈着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南珠近前行礼,不待她起身便抡圆了一巴掌向她脸上抽了上去。

    那一巴掌响亮到奥嘉莉娅都不得不站起身来,祭看见南珠被打的踉跄着退了两步,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不等有人想做劝诫,南珠便称女儿已经知错,愿受一切惩罚,接受之后的所有安排。

    这句话用的是东方语,祭才明白过来那人正是北芸的使臣,南珠的父亲,北芸洛王。

    洛王似乎多少意外于她这样干脆的认错,呆愣了许久才上前去把女儿搀了起来,祭远远看见她鼻下蜿蜒着一道红迹,连带着左边脸颊肿起老高。她被侍女们搀扶出去后不久,奥嘉莉娅便与洛王一道离开了,祭正想问问亚伯自己是不是能走了,面前的纱幕便被扯开,洛欧斐垂着眼睛看她,神情与现下无二。

    作者闲话:

    这里稍微涉及到一些目前工作相关的内容,不太严谨地说我目前的营生也算是跟珠宝相关

    关于第二套首饰的工艺可以参看【绕线】,做的好的话效果是非常惊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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