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正命，随命，遭命
说到这，蔡少公仰望屋外阴沉的长天，长舒一口气，
感慨道：“如今天下将要大乱，唯有遭命好，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刘秀拱手：“敢问先生，我兄弟二人，遭命如何？”
蔡少公笑道：“正命在父母在天子，随命在人，遭命在天，天机不可泄露。”
刘秀：“……”
刘縯：“……”
门客：“……”
感情扯了大半天，蔡少公绕了一大圈的弯子，到头来等于什么都没说，
听君一些话，如听一席话。
刘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兄长刘縯，听出蔡少公完全什么都不想说，却是心中不甘，
再度开口追问：“还望先生告知一二！”
蔡少公见状，也不好再拒绝，
于是长叹一口气，道：“老夫何尝不知，你二人此番前来，想要问的，无非是这未来的天下，最终属于谁。”
刘縯点头，目光灼灼，
刘秀抬手，满目思量，
刘縯心思被道破，此刻是又急又喜，于是连忙追问：“还望先生明示！”
蔡少公长舒一口气，而后闭上眼，开口说了六个字：
“刘秀当为天子！”
此言一出，偌大的屋子，又瞬间变得沉寂无比，
自古以来，无论是市集摊位的算命先生，
亦或是深山隐居的能人志士，
但凡是卜算天机，预测吉凶，所说的话，都往往是玄之又玄的几句诗，
将所预测的事，隐藏在那隐晦的诗句之中，
这样一来，若是说中了，那敢情好，
若是没说对，也可以解释，是求签的人，理解错了诗句的真正意思，
但如今的蔡少公，却是直接指名道姓，斩钉截铁的做了预言，
丝毫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
观其面目，神情坚定，语气真挚，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而他的话，也让满屋子的人，各个惊异无量！
这？！这老头疯了不成？说的也太明白了？
刚才不还是天机不可泄露呢么？！
刘秀和刘縯带来的诸多门客，此刻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而刘縯，则是思量了片刻之后，忍不住开口再度问道：
“莫非先生所言，是当今的新朝国师，刘秀（即刘歆）。”
刘縯显然根本没有往自己的胞弟，也就是坐在一边的刘秀身上去怀疑，
而蔡少公面对刘縯的质疑，此刻则是恍若未闻，笑而不语，闭目不答，
而一旁的刘秀，自从落座以后，就始终在观察一旁主位上的蔡少公，
观其模样，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风流倜傥的帅哥，
虽然来之前，听闻蔡少公是南阳有名的神算子，
方才一手预测天气，也着实显现出来蔡少公有真才实学，
可面对这“刘秀当为天子”六子预言，
刘秀可不买账，
“先生所言，这六字批语，早些年，就已经在民间传开了的谣言。”
“先生莫不是在敷衍我等？”
面对刘秀的问话，蔡少公睁开了眼睛，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秀，
随即笑着道：“天下之大，叫作刘秀之人，何止千万，究竟是谁，唯有天知道了。”
蔡少公个说话之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刘秀的身上，
随即，又再度开口接着说道：
“虽然说命中注定，但也需要努力方可，倘若相信命运而不行动，以为可以不为而依旧得到，那么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蔡少公所说的话，看似是在劝诫刘秀刘縯兄弟二人行事需要落在实际，
但听在刘秀的耳中，就好似对方是针对自己一个人所说的一般，
仔细想想，刘秀越发绝对心中发毛，
这种被看穿般的感觉，可不好受，
然而，就在刘縯刘秀兄弟二人，还想要再度开口问询些什么的时候，
蔡少公抬手叫来童子：“且将灯，熄了罢。”
童子应声上前，将映照屋中的灯火熄灭，
瞬间，伴随熄灭的灯火，
刘秀众人所处的屋子，一下子重新回归了无尽的黑暗，
一时间，眼前就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景象！
诸多门客一震短暂的惊惶，而屋门外的瓢泼大雨，似乎是受到了指示一般，
竟然开始突兀的减小，随后渐渐的开始彻底停歇下来，
而原本阴沉昏暗的天色，也开始慢慢的放亮，
待到众人恢复视线，看清偌大的屋内之际，
环视四方，早已经没有了蔡少公的踪迹！
刘秀和刘縯领着一众门客走出屋外，
抬头仰望长天之际，刘秀只看见烈日当空，光芒万丈，再回想起来方才的经历，
只觉得宛若南柯一梦！
“世间奇人异士，大抵不过如此……”
刘秀自顾自感慨，
画面一转，
距离刘秀和刘縯兄弟二人前往南阳宛城找寻蔡少公卜算吉凶，
已经过去了数月，
如今已经是地皇三年，
在此之前，十多年来，刘縯一直蛰伏在南阳之地，苦苦支撑豢养门客，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天下大乱，他可以一呼百应，
带着手下的人，揭竿而起，造皇帝老儿的反，
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连年大旱，流民无数，各地的势力揭竿而起！
正是造反的最佳时机！
而无论是刘縯还是刘秀，都知晓，所谓的流民四起，更像是为他们开展行动铺垫的前奏！
刘氏兄弟不登场则已，一旦登场，势必要给王莽的新朝政权，给予一记沉重的痛击！
然而，先前去往宛城找寻蔡少公卜算，让刘縯大失所望，
蔡少公除了那六个跟流言没有区别的话：刘秀当为天子之外，
再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而正是这六个字的预言，听进刘縯的耳中，便在脑海根深蒂固，无法消散，
就连造反的意向，也衰弱了不少，
不为别的，在刘縯的心中，
蔡少公所说的“刘秀”，定然就是当今的国师，不为别的，
毕竟刘歆资历老，名气大，更是天下文人的榜样，儒道的代言人，
在朝中的党羽甚多，民间更是流传他种种的清誉美言，
一旦造反，定然是里应外合，一呼百应，
比之他刘縯，定然是要容易上许多许多，
正是这样的念头，让刘縯几乎抑郁了，
淦，既然国师已经注定是未来天下的主人，
那他刘縯造反，还有个屁用，岂不是注定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