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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山河掩映翠竹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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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雨中, 微风拂过那被雨水轻轻敲打而泛起层层波纹的湖边,又掀起波波涟漪。而那巨大的画舫就停在湖中心,此时船上已掌了灯火, 整个船身忽闪着灯火烛光, 在这静谧的湖上,宛若画中极致精美的景。

    薄衾之中,桑洛靠在沈羽怀里,懒懒地闭着眼睛,怎的都不愿意起身。

    雨声与湖水起伏之声交替耳边,又有清凉的风从窗子的缝隙之中流入, 颇让人流连忘返,只想在此处静静地懒一懒,忘却所有烦恼旁的诸事皆不要理会。

    沈羽微微眯着眼, 将怀中的人儿紧紧地搂着,只觉淡雅的清香将自己萦绕起来, 心里颇为安定满足。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偏过头轻轻地亲吻着桑洛的额头:“若能每日都如此, 该多好。”

    桑洛勾了勾唇角,浅声只道:“时语喜欢, 那日后你我索性就宿在此处, 若旁人有事, 便径自划一条小船到这里来,想想, 倒也颇为风雅,别具一格。”她说着,又是一笑:“但若每日都如你今日这般如狼似虎,我只怕是受不住。”

    沈羽听桑洛此言, 便不由得转而低头瞧着她颈间那若隐若现的红印,心中一暖,便将那薄毯往上拉了拉:“吾王教训的是,方才是我太过急躁。”

    桑洛的手在薄毯之中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沈羽的腰,似是假意嗔怪:“谁又教训你了,沈公可是昔日的狼首,我可怎么敢教训?”

    沈羽笑道,故作俏皮地对着桑洛眨了眨眼睛:“此事还要细水长流,过往因为许多事儿耽搁太久,看来如今,我须得勤加练习才行……”她说话间,听得桑洛笑,抬手细心地将桑洛额前的碎发拨了拨,瞧着她那浓情渐褪却粉扑扑的脸儿,柔情地看着:“我回来之后,虽每日都与洛儿同床共枕,今日确是这一二年来头一回与你亲近如斯,方才……我想到了过往的许多事儿,更觉此时此刻应加倍珍惜不可辜负,”她说着,又揉着桑洛那受伤初愈的肩膀,动作极轻极柔:“方才,有没有牵动这伤口?”

    桑洛柔声一笑:“此时你倒是想起了我的伤。”

    沈羽听她如此说,面色便是一沉,颇为担忧地要拉开薄毯想要瞧瞧那刚长好的伤口,却在此时又被桑洛勾住脖颈拉的极近,还在愣神儿担忧之际,便被桑洛亲了亲,她此时仍旧惦记着桑洛的伤,软下声音问道:“是不是真的弄疼了?”

    “呆子,”桑洛闭了闭眼睛,却不松手,低声说道:“诓你的。伤已然好了,便是医官都说无碍,你却还在担心什么。”

    沈羽不放心,只是摇了摇头,更觉耳听为虚,须得亲眼看看才行。便撑起身子,将那薄毯拉开,仔仔细细地又瞧了瞧桑洛肩头那伤口留下的疤痕,此时虽已长好,却还带着浅粉色,那一条寸长的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显眼,虽未见异样,可沈羽却看的心疼,想及当日情景又觉后怕,不由得低下头,轻轻的亲吻着那伤处,轻声叹道:“洛儿身上共有两处伤痕,第一处在心口,七年前在西余厥城外的鹿原,是我亲眼瞧着,你借着哥余的匕首刺伤了自己,第二处便是这里,又是在我眼前,被那昆池刺客所伤……”她侧过身子,靠在桑洛身边,将头埋在她颈间,便如此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这一二次,每一次我都在心中怪责自己不曾将你照顾好,可每一次,我都总是差那么一步……”

    “当日鹿原,是我与哥余合谋,若非如此,便不能让他拿走铁令救他族人,更不会有如今的哥余一组臣服如此,”桑洛握住沈羽的手,在她手心中轻柔的捏了捏:“你总是将所有的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我不喜欢……“

    沈羽偎着她,听她如此说便即浅淡一笑:“洛儿何尝不是将错怪在自己身上?日后,你我都改一改。”她闭上眼睛,听得外面雨声渐小,想着今日二人都不曾好好的吃些东西,便又说到:“眼看快过酉时,洛儿饿不饿?要不要回去了?”

    桑洛却道:“此处甚好,今夜就宿在这船上吧。”她说着,又坐了起来,转头瞧着沈羽笑:“不过此刻确有些饿了,时语……”她说着,俯下身子点了点沈羽的鼻尖儿,柔声说道:“替我将衣裳穿好吧?”

    沈羽面色微微一红,忙着起身将内衫替桑洛穿起来,自己却还不着寸缕,被桑洛如此直勾勾的瞧着,忽觉羞赧,慌忙将自己的内衫穿好。桑洛笑道:“方才你都不觉害羞,怎的眼下脸红了?”说着,拿了一旁的衣服要替她披上,沈羽却接过衣裳,顺势又将桑洛一搂,在她颈间埋下一吻,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了床榻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又帮着桑洛穿好了,却又赖在她身边,如同个孩童一般搂着她不愿挪动步子。

    桑洛便就任由她如此搂着,环抱着她的腰身,听得她的心跳,只觉此时此刻,可比沧海桑田。她轻声笑着:“前些日子你与我说,待得西陲安定及城事了,便带我离开此处,是不是真的?”

    沈羽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但我只怕洛儿放心不下国中事……”

    “若我能放下,时语,可真的愿意带我走?”

    “愿意,”沈羽正色说道,却见桑洛面容凝肃,毫无玩笑之意,微微一愣,便即问道:“洛儿,是……有什么事儿要与我说么?”

    桑洛转而一笑:“是有些话想与你说,不过不是眼下。”她理了理沈羽的衣衫:“走吧,陪我出去吹吹夜中的风,躺了一日,此时觉得精神百倍,夜游翠月湖,倒也妙极。”言罢,便拉着沈羽的手,推开房门,从房中走出,缓着步子走到栏杆边上,抬手接着外面的细雨。。

    凉风拂面,让人顿觉清爽。沈羽深吸了口气,举目远眺,此时天色早暗,望及皇城灯火,星星点点,若隐若现,又闻周遭湖水起伏之声,颇有避世之感。可她总觉这一二日起,桑洛心中有什么事儿,又或是,在筹谋什么事儿。她知总有一日桑洛会亲自告诉自己,可总难不去揣测。

    疏儿带着仆从们端上饭菜,伺候着二人坐在桌边,便散了仆从们,亲自跪落一旁,为两人盛了一碗热汤。

    “今日雨大天凉,姐姐与少公先喝几口热汤。”

    桑洛抿了一口,便瞧了瞧疏儿:“阿烈呢?”

    疏儿一愣,却见沈羽忽的一笑,又看着桑洛那带笑的模样,便是脸上一红:“姐姐在说什么,阿烈在何处,我可怎么知道……”

    桑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却又看着她笑:“瞧起来,我的疏儿,害羞了?”

    疏儿被桑洛说的面色更红,当下又道:“哪里害羞,我是真不知他在哪里……”

    “阿烈是我的影卫,自然就在这船上,”桑洛左右瞧着:“依我之见,若不是在房梁上,便就是在什么阴影之中,他啊,惯得是那样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这般的性子,与哥余阖倒是很不一样。”

    “姐姐怎的忽然就提起他了,再不吃,这饭菜可就凉了。”疏儿将饭菜又摆了摆,把筷子放在桑洛手中:“姐姐身子刚好,可不能饿着。”

    沈羽歪着头面上带笑的看着疏儿那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知道是桑洛提及哥余烈,她心觉羞赧不好言说,便轻声说道:“疏儿若喜欢,便告诉我们,此处不过你我三人,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疏儿被沈羽这样一说,恨不得低了头去,摇头只道:“那样的一个冷冰冰的人,谁要喜欢……”

    桑洛灿然一笑,与沈羽对视一眼,便拉了疏儿的手:“疏儿,自我幼时你便陪在我身边,从无一刻离开。而今你心中有了喜欢的人,我该为你高兴。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此事,可我自私,总想让你多陪我些时日,但我不该总这样将你带在身边,而忘了你终身幸福。阿烈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若你愿意,我便问一问阿烈,若他也有意,过几日,我便赐婚与你二人,可好?”

    疏儿与沈羽但闻此话,皆是微微一愣,疏儿当下跪落身子,俯身磕了头:“疏儿不嫁人。我……我不愿意!”

    桑洛低头看着她,歉然笑着:“这些年,我欠了你许多,常日来每每想起过往,总想补偿你。而今有了良人,却为何不愿意了?”

    疏儿直起身子,面上情愫繁复,咬了咬嘴唇,那眼中竟晃出了泪花:“我……我是觉得阿烈耿直善良,对姐姐衷心,可……”她摇了摇头:“可我却不想嫁他……”

    “为何?”

    “疏儿自入皇城,便与姐姐寸步不离,若我嫁作他人妇,便不能再常伴姐姐左右,”疏儿说着,那眼中的泪水竟掉落下来:“想及如此,我心中难受的很,我只想此生都伺候姐姐与少公,旁的,从不做他想。”

    “便是嫁给阿烈,你二人也依旧能守在我身边,国中事如此多,我却怎么能离了你呢?”

    可即便桑洛如此说,疏儿却只是频频摇头,怎的也不愿。

    桑洛沉吟片刻,将疏儿拉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疏儿心中,是还因着当年在昆边寒囿中的事儿耿耿于怀么?”

    话音一落,疏儿便低下了头,再不做声。

    桑洛将她揽入怀中,叹道:“若真如此,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当年你我自寒囿出来,便都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些事儿,早已成前尘过往,你该忘了它们,不应如此自苦。”

    疏儿久久不语,只是靠在桑洛怀中静静地流泪。桑洛亦是微微沉着面色,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时无话。

    想及过往数年,不论何时,遇到怎样的险阻,疏儿都从未离开过她一步,当年昆边寒囿之中,若不是为了她,疏儿也不会遭了那般的凌辱委屈。可这些年,她或忙于国中事,或因着沈羽之事陷于苦恼烦忧之中,鲜少想及疏儿。但她也从未忘了疏儿一人承受了多少,而今想及过往种种,更觉亏欠。

    沈羽瞧着疏儿哭,心中难过。可她心中明白,总不能一直难过下去。当年疏儿因着那件事儿险些将自己了断与那雪原狼野之中,可见此事在她心中是如何沉重煎熬。越是如此,她越不愿见疏儿独自一人,便更要帮着疏儿从这泥泞过往之中走出来才行。

    却在此时,沈羽瞧见桑洛二人背后人影微晃,哥余烈不知何时已从暗中走出来,那步子极轻,轻的她一时之间都未察觉。她抬眼看着哥余烈,那素来毫无表情的面上,此时似是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而哥余烈只是看着疏儿的背影,在原地丝毫不动。

    沈羽微微一笑,轻声开口,试探着问道:“疏儿心中如此苦楚,却可曾想过,阿烈或许从不在意此事?”她说着,那目光转而又落到哥余烈身上:“我观阿烈,是个真正的英雄儿郎,又怎会拘泥于所谓世俗,而辜负了佳人?”

    疏儿啜泣只道:“我从未与他说起过往,也无甚话与他相谈……”她坐正身子,擦了擦面上的泪:“姐姐,便就让疏儿此生都陪着你,好不好?”

    桑洛面容忧愁,但听疏儿此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提起此事。

    “若你愿与我说,我愿听。”

    疏儿一惊,却见哥余烈不知何时早已站在她二人身后,一时之间,竟怔愣的说不出话来。

    “若疏儿愿意,不论你说起何事,我都愿听。”哥余烈沉声说着,却在桑洛转身瞧着自己之时,跪落身子,对她恭敬一拜:“吾王。”

    沈羽展颜笑道:“你瞧,我方才说什么?”

    桑洛转而看着疏儿,正见疏儿面色绯红,那泪却止住了,此时正低着头,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衫一角,默不作声。

    “方才我还担忧是否不该提起此事,而今看来,提起便是对了。”桑洛看着疏儿笑:“阿烈已然说了愿意听,疏儿日后,便可多与他聊一聊,是不是?”她说着,又看着哥余烈:“阿烈,疏儿自小便陪在我身边。你的为人,我信得过,只盼你日后,待她好些,不要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哥余烈眨了眨眼,俯身磕头:“阿烈定不会辜负吾王信任,自也不会辜负疏儿。”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疏儿此时终究缓过神来,又是窘迫又是羞赧地说道:“谁要说与你听……”她说着,又拉了拉桑洛衣角,轻声说道:“姐姐……”

    桑洛笑着,晃了晃疏儿的胳膊:“好了,不说了。眼下,疏儿可带着阿烈去让他们把船靠岸吧,夜了,我与时语在此好好的吃一顿饭,便就回去了。”

    疏儿应下,起身走到哥余烈身边,哥余烈便也跟着站起来,与她对视一眼,两厢皆不言语,便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下了去。

    “却没想到,疏儿素日里那爽快的性子,今日变得如此扭捏腼腆了。”沈羽笑着瞧着二人背影,“但此事也算说开,可真是好。”

    “虽心中早已想好,可眼下,确觉有些不舍。”桑洛低头看着桌上饭菜:“日后,还得渐渐习惯,不能总让疏儿陪着了。”

    沈羽愣了愣,便又说道:“洛儿忘了,你我早已说好,日后,咱们也得带上疏儿与阿烈一同离开,怎的就不能让她陪着?”

    桑洛淡然一笑,抬眼看着沈羽:“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疏儿与阿烈,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她拉了拉沈羽的手,对着她柔和的笑:“但不论如何,时语在我身边,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疏儿,是该有个好归宿。感谢在2021-07-01 19:26:57~2021-07-06 12: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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