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下药
陆灿没给老毛和周彦看尸检报告,秦媛媛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裙子,他想,她肯定希望大家能记住她最美的样子,而不是如此不堪的样子。
不多时,私家侦探朋友发过来一张行程表。陆灿扫了眼,眉梢微挑——呦吼,这老男人私生活还挺丰富!每天晚上都安排了节目,今晚是看歌剧,明晚打保龄球,后天则是去健身俱乐部健身。
歌剧不好交流,健身对方有私教他不一定能插得上话,唯独保龄球能保证他们在同一个场馆内,可以找机会搭讪。
陆灿闭了闭眼,毫不犹豫搜出那家保龄球馆电话号,预定明晚的位置。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暗暗决定不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季明泽。
老毛知道了肯定会阻止他,周彦说不定会要求和他一起去,至于季明.......
在厨房那家伙语气怪严肃的,弄的他有点害怕。他还没见过季明生气,老实人生气会是什么样子?坐在一边不声不响?直接骂人?
或者是干脆一走了之?
要命,陆灿郁闷的想,他身边没有这种性格的朋友,根本猜不出来啊!
为了瞒住那三位,翌日晚间,陆灿撒谎说要回陆家吃饭。季明泽把他送到陆家门外,天阴了,看不见月亮,搞得人觉得心绪不宁。季明泽问:“几点走,我来接你。”
“不一定呢,”陆灿道,“看我爸拉不拉我喝酒。你不用管我,这几天你也挺累的,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好做我自己的事。
季明泽看了他半晌,状似无意道:“今晚在这边住了?”
陆灿张嘴就想说在陆家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回答的如此干脆,听起来似乎很可疑。
“嗯.......不一定,我其实不喜欢在家住,能回去的话还是会回去的。不过我家有司机,你不用担心。”
季明泽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等熟悉的白车开出视野,陆灿蹑手蹑脚跑出陆家小区,打辆出租车直奔保龄球馆。走到一半忽然记起来,明天是元旦,今晚就是跨年夜了。
他摸出手机定了个闹钟,心说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到零点都要给季明发句
“新年快乐”。季明双亲不在,平时也没见跟哪个朋友关系好,八成要待在两室一厅的小屋子里孤零零跨年,想想就觉得心酸。
今年没办法,弄明白秦媛媛的死因大于一切。等明年,明年叫季明一起去江边看烟花秀。滨城这个城市很少与浪漫挂钩,烟花秀是为数不多堪称“梦幻”的东西。而且他知道有家江景餐厅鱼做的特别好吃,季明应该能——嘶,今年人家都不爱理他,怎么莫名其妙计划起明年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陆灿到了保龄球馆。因为年轻人大多出去跨年狂欢了,场馆里人并不多,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刘冠穿着藏蓝色polo衫、运动裤,头发能看出来有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地梳向后脑勺。手里抓着球,眼神却一直到处飘,显然百分之三十是来打球,百分之七十是来寻找猎物的。
仗着一张脸,陆灿如愿成为了他的猎物。
刘冠先主动请缨教他打球,紧接着提出今天是个好日子,想邀请新认识的帅气朋友出喝一杯。陆灿欣然同意,上了刘冠的车。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区一家西餐厅外,陆灿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几分害怕——幸好这老家伙没给他拉到废弃小工厂之类的地方实施猥亵,那他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上岁数了,不像你们小年轻喜欢酒吧,”刘冠带陆灿上楼,手虚扶住他后腰,“这间是我朋友的餐厅,他家有许多珍藏级红酒,咱们可以换着口味多品尝几种。”
陆灿快走两步远离老男人,“我从来没吃过这家,谢谢你带我过来!”
“客气什么。我和朋友打过招呼,今晚二楼只向你我开放,咱们可以尽——情的玩,想怎么玩怎么玩。”
陆灿被他刻意拖长的音节弄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努力忍住打爆对方狗头的冲动,语气天真烂漫,“真的呀,那我要去选瓶甜一点的酒......”
如刘冠所说,今晚餐厅二楼只有他们一桌客人。飞鸟图案的刺绣桌布上摆着银质烛台,烛火摇曳,影子映在墙壁上,让人联想起某种面目丑陋的妖怪。
陆灿像相亲似的努力找话题聊天,问了老男人的年龄、职业、兴趣等等,刘冠倒是有问必答,痛快承认
自己是新普金融的老总。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其乐融融。直到快吃完,陆灿借着发微信的时机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大大方方倒扣在桌子上,“呀”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有个姑娘因为跳楼上新闻了,是你们新普金融的吧?”
刘冠道:“没错,是我这里。”
“到底因为什么,真是压力太大么?才二十多岁,多可惜。”
“是啊,多可惜,”刘冠幽幽道,“我还挺喜欢她的呢。”
说到“喜欢”一词时,刘冠长长叹了口气。比起欣赏更像是对爱人的留恋。陆灿没想到对方能坦荡说出来,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拿起高脚杯,边抿酒边飞速思考如何套话。不知道是不是供暖比较好,这间餐厅热的厉害,陆灿拉开衣领扇了扇,脖子上已经结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刘哥,”陆灿放轻声音,学着电视上撒娇道,“你对她是哪种喜欢啊?跟对我一样吗?”
刘冠笑道:“吃醋了?”
“嗯,”像是有人在身体里点了把火,烧的陆灿莫名焦躁,“我就是吃醋了!你带她来这里吃过饭吗?带她回过家吗?跟她上......过床吗?你有多喜欢她?”
“吃饭......回家......上床.......”
刘冠重复着这几个词,等慢慢喝完杯中红酒,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的说,“你想我怎么回答——陆、灿?”
陆、灿......
如同被毒蛇锁定,陆灿整个人僵在原地,脊柱发麻心跳加速——之前他没告诉过刘冠自己叫什么,刘冠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难不成对方认出他来了?
“很惊讶吧。”
刘冠整理好衣襟,缓缓起身:“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但其实太平间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那天我从电梯出去,所有人都大喊大叫让人烦躁,唯独你安静地坐在走廊尽头,眼神像只迷路的小绵羊般惹人心疼。当时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你、好好疼爱你。我本来准备等媛媛的事情过去了再行动的,没想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疼爱”两个字让陆灿忍不住一阵干呕,最初的恐惧过去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如将计就计,顺着刘冠说下去。
反正他的目
的是套话,只要能套出来用什么方式都行。
陆灿装出一副羞怒的样子:“好,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姓刘的,秦媛媛是不是你害的?”
刘冠吸丨毒般深深吸了口气,“你肯定很想听我说‘是’,可惜这点我不能疼爱你哦,我的小绵羊。”
此刻陆灿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周彦有多莽撞。这人能常年对女下属进行性骚扰而不翻车,戒备心肯定很强,怎么可能轻易套出话?真不该看到尸检报告就头脑一热,相信周彦出的馊主意的。
今晚可以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不过没关系,可以再寻找其他突破口。陆灿揉揉有些模糊的双眼,打算走人,“无所谓,不说就不说,我迟早会把你送进监狱的,再会。”
“再会?”刘冠哈哈一笑,“我让你走了么,小绵羊?”
什么叫“我让你走了么”,陆灿以为他想用强,握紧拳头打算好好赏这老王八蛋一顿“晚餐”。
下一秒,却发现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握不住了。
陆灿意识到了些什么。咬牙切齿地看向刘总:“你、你他妈给我下药!你从哪弄的违禁品!”
“唔,算不上药,只是一种能让你放开玩的东西而已。放心,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会过多伤害你的。”刘冠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陆灿双手撑住桌子边缘,做出一副想站又站不起来的样子。刘冠居高临下地欣赏几秒他脆弱的情态,然后弯下腰、伸出双臂——
就在这时,陆灿突然抓起红酒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刘冠后脑。“咔嚓”一声,碎玻璃四散迸溅,刘冠直接被开了瓢!
因为前段时间高强度的格斗训练,陆灿身体素质比一般男生强很多,所以能顶着药效打那一下。不过他现在已到强弩之末,趁刘总疼的直不起腰,飞一般跑下楼梯。
到门口时,服务生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陆灿不得不放慢脚步,隐晦地说:“我去买点必需品。”
服务生满脸暧昧地朝他笑笑,陆灿来不及拉羽绒服拉链,低头走出大门。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拐过街角后跑了起来!
刘总的司机就在门口等着,他不确定那畜生会不会气急败坏,派司机当街绑走他。
事到如今活着比一切都重要,他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更何况在药效作用下,他浑身热的像被放在火炉上烤,手脚酸软,只好用最后的理智拨出那串电话号。
“季明......季老师......”
听出他语气不对,季明泽立刻问:“你在哪?”
“我在......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开发区,左边有一栋尖角房子,房顶挂着座钟......”
“保持通话,别挂,我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端声音冷的像冰,陆灿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下。可他意识已经被那把火烧的不剩什么,不明白季老师为何发怒,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记得有人让他别挂电话。
他用力握住手机,拖着软绵绵的腿艰难向前走。走出去没多远,忽然撞入一具结实的胸膛。
“季老师,是你么......帮、帮帮我,我好难受......”
白衬衫、黑西装、松散的领口、熟悉的松树香......闭上眼睛之前,陆灿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