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3
韩裕卿抖了一个激灵。
手臂上被触碰到的地方热度骤升，就像瘟疫一般从那一小处地方朝四周蔓延开来。韩裕卿四肢都绷紧了，大脑空白一片。
他就着月光看了一眼，燕溪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但不确认对方睡着了没有。于是小声说：“阿溪，阿溪？”
燕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但显然是很困倦了。
“呃。”韩裕卿着实非常不习惯，就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开。
燕溪徒然醒来，压低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没什么。”韩裕卿一想到他正跟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相隔距离不到半米，就生理上感到不适。可这些话他不能直接讲。
燕溪转过身，反而挪了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呼吸打在他的手上。
韩裕卿毫无睡意，又不敢再去摆弄。
良久，燕溪突然轻声问：“……你还不睡？”
“唔……我时差没倒过来，”韩裕卿找了个理由，“还不太困。”
“那就好，”燕溪也小声说，“我也是。成年之后第一次有人跟我同床，而且是……嗯，反正有点激动得睡不着。”
韩裕卿翻了个身，使对方无法再靠在他的肩上，而是跟他四目相对。
他对着燕溪的脸，一时感到愧疚万分。
燕溪似乎察觉到什么，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意思？我感觉你一直在躲我，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么？”
“是这样，”韩裕卿硬着头皮说，“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已经跟你在一起……接近一个月了吧？”
“你想干什么，”燕溪比他想象得敏感更多，直接坐了起来，声音里都染上了一层质问，“你想分手？”
韩裕卿慌忙坐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不是不是不是！阿溪你冷静点，你听我解释……”
燕溪歪着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是很喜欢你的，”韩裕卿庆幸燕溪是个冷静的人，认真重申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但是……刚才那种行为，好吧，我不是讨厌，是不太习惯。”
燕溪冷笑一声：“要你习惯那还得了？！”
韩裕卿一面对他，自觉嘴巴都变笨了：“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会是同性恋，你是第一个！”
“请你相信我，”他诚恳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来……”
燕溪揉了揉发丝，开了床头灯，冷冷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燕溪说，“你是想告诉我，你以前没想过自己是同性恋，那次被我抓了正着，强行把你推上这条路。现在见到本人了，觉得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强扭的瓜不甜？”
韩裕卿冷汗涔涔：“不是不能接受你，是……是感觉这种带有特殊色彩的接触，我还不太适应。我很享受跟你待在一起那种温暖的感觉，但……”
“行了，我知道了，”燕溪抱起枕头，往旁边的空床走去，“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想分手？”
“不是，”韩裕卿下意识伸出手去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你别走……”
燕溪低头看他的手，问：“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韩裕卿被他那冷漠的语气吓得心里凉了一片：“我也不知道……但，但我会尽快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燕溪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和他对视。
良久，燕溪问：“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裕卿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以后不用你主动了，我会尽力像一个称职的男朋友那样……嗯，你懂的。总之，循序渐进吧，相互给点信心。”
燕溪点头，被他一手拉回床上。对方帮他掖好被子，那只抓住他手臂的手却没有放开过，直到对方入睡。
双目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燕溪陷入了沉思。
他感觉现在这具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有被韩裕卿抓住的那部分才属于他。
韩裕卿的一切反应，他总算是看明白了。
那就是，对方根本还没有“恋爱中”的自觉。
从对方的个人习惯来看，这人根本就是个日常还比较随性的直男，甚至对同性恋有种微妙的恐惧——至于他为什么能看出来，只从这人对他的动作便可知晓。
拥抱？普通的肢体触碰。
再深一些？没有了。
韩裕卿帮他主动拉行李，估计还有一半的可能性是要躲避和他牵手。
他不由得羡慕起了凌北和江东，那两人只要单独待在一块的时候，就会十指相扣，恨不得黏在一起过日子，看人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韩裕卿坐在他正对面，喝个饮料，眼神都是躲闪的。
他很可能是招惹了一个直男啊。
燕溪大脑一阵晕厥，他想要好好理顺二人的关系，但无论怎么想，大脑里都是冒出了一个很恐怖的画面——那就是韩裕卿很认真地和他提分手。
不吹不黑，一个直男能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明对方确实待感情还算忠诚。
燕溪却没来由地觉得很难过，很想把对方抓住的那只手抽出来。
因为，他大脑里冒出了另一个人。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某个人凭空消失几日后，又再出现在他面前。很委婉却又很残忍地对他说了一大段掏心窝的话：
“燕子，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仔细想过了。感情这种事，不只是两个人的，包括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我十多年来受到的全部教育，让我没办法接受‘同性恋’这个事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会反对你个人的取向，也愿意和你继续做朋友，更会祝你以后找到自己的幸福……”
“哦，我知道了。”当时坐在书桌前的燕溪听见这番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辩驳。
从此，他和对方分别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无联络。
人生苦短几十年，地球上又有七十多亿人。一旦两条世界线相遇后没有结合，往后只会渐行渐远。
他难道也要和韩裕卿渐行渐远？
不。燕溪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之中，当初的冲动已经变成了涓涓细流，对方和他同玩时的每一个举动都令他心动不已。
韩裕卿首席皮皇的帽子从未被摘下过，正如传言的那般，他永远不按照套路来出牌，永远有自己独特的思路，言行幽默却又不失礼数。
从许多年前，他就一直渴望能遇到这样的人。不被常规束缚，会用自己的思想去战斗。
这样的人来了，就不想放走。
燕溪一夜无眠。
待清晨的阳光洒到他的脸上，他大脑里只剩下干瘪的一句“昨晚敷的面膜怕是浪费了”。
他抽开韩裕卿的手，对方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燕溪走进厕所，看见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奈地翻出眼药水救急，心想：这大概就是带了一刀斩的屠夫？
他换好小丑的cos装备，低头玩起了游戏，大清早的没什么人，匹配的时间也比较长。插上耳机，从五点钟玩到七点钟，直到韩裕卿被闹钟吵醒，他也只排了七八局。
韩裕卿的头发被压成了鸡窝，坐起来看见他，意外道：“燕神……哦不，阿溪，不是说好七点钟起来吗？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燕溪低头，忙着闪现拉锯，撞飞了一个佣兵，说：“昨晚失眠了。”
韩裕卿哑口无言：“是因为我吗？”
燕溪没有动作。
韩裕卿心中羞愧万分：“阿溪，你不要再生气了，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是男的我也喜欢，只是……哎，都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
燕溪也不打岔，只说：“你快点换衣服。严恪灵已经在m记占位置了，江东刚醒，凌北起的比他早，刚刚匹配到他。”
“我去，”韩裕卿嘴角抽搐，“凌子起得比东哥早啊？”
“新新刚给我发了信息，说是上了飞机，”燕溪把佣兵挂上椅子，游走去抓捕空军，“但我估计以飞机那个德行……他怕是得踩着点到。”
韩裕卿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见他就穿着小丑单薄的服装坐在床边玩，还顺手拿昨天穿来的狼爪冲锋衣盖在他身上：“阿溪，小心着凉。”
“假殷勤。”燕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却抬起来把衣服拉好。
韩裕卿不敢反驳，只是弯腰穿鞋，乖巧地坐在旁边等他完成这局。
燕溪一个预判走位，躲开了空军的枪，反手拉锯将人捶倒，再把人挂到椅子上。
求生者集体失去战斗力，选择投降。
“走吧。”燕溪穿上皮鞋，包好另一边的假肢，戴上圆形面具，一跳一跳地往外走。韩裕卿连忙关了门过来扶他。
漫展期间，酒店像是被游客们集体霸占了，在电梯里，韩裕卿就见到了两位漂亮的“初音未来”，一个穿着公式服，一个穿着白雪装。
“哇，”穿着白雪装的少女惊讶地指着燕溪，“这个小丑好帅，假肢超级像，就是太瘦了点！”
“我超喜欢第五人格的小丑，燕神玩的小丑超级帅，”另一个少女也欢喜地说，“大大，我能和你合张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