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看着李陶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间中不时还恋恋不舍地回个头的样子，顾声声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暴躁感。
还是好想揍他，怎么办？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门关上。
好多年前，李陶还是李少校，顾声声还是顾上尉，他们还是上下级关系的时候，这种“想揍他”的冲动就时常出现在顾声声的心里。
不能怪顾声声，虽然她出了名的暴脾气会打架，但是同僚们很少享受到她的拳头，那是给其他中队的特供品。
得怪李陶这人太招仇恨太欠揍。
李陶出身名门，亲爹是联盟军部总司令，亲妈娘家是首都星十大家族之一，李陶从小出入首都星上流社会，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对着装、礼仪的要求想来相当严苛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到上任后第一个命令是要求所有人任何时刻都必须扣上军纪扣上看出来。
顾声声所在第十九舰队，号称“野狗舰队”，舰队成员有七成出身星际海盗、星际游击队、星际流浪汉，打架打仗没话说，一个起码顶十个，但要拿他们当新入伍大头兵一样管着，那就是开玩笑做大梦。
出于好意，顾声声觉得需要委婉提醒下新上司，下发命令应当考虑第十五大队的实际情况，当然潜意识里她确实也有不满。
那个位置，本来是她的。舰队长已经签署了任命书，即将发布却被军部叫停，直接空降一个小白脸下来当了大队长。
顾声声记得当日小白脸梳着油光水亮的大背头，白净俊俏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打过了粉的脸上，摆出了极其官方的微笑。
听了她的建议后，小白脸做作地说：
“顾上尉，我听说你原本即将被任命为大队长。很抱歉我的到来令你感到失望了。”
“但军部可能也有军部的考虑。你的作战表现一直很好，这是建立在刻苦的训练、卓越的身体素质和强大的心理素质的基础上。”
“有数据显示，女人官衔太高会内分泌失调。内分泌失调必然会影响战斗时的状态，甚至危及生命。所以，请理解军部的决定。我是来加入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的。”
顾声声沉默了三秒，撸起袖子一拳挥了过去：“长官说得对，我确实内分泌失调了。”
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李陶那句“女人官衔太高会内分泌失调”以及他那张装腔作势的脸，顾声声依旧会气得不轻，拳头发痒。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一直自负于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三叔说过她是自己见过所有人里精神力最强大的一个，精神力强大的人大多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具有超强的情绪控制能力，喜怒不形于色，不会真正被他人的行为所影响。
但李陶总是能轻易就勾起她的怒火和厌恶。这种怒火和厌恶跟其他人，比如同僚、比如恶霸系统或者那个柳大人带来的恼怒还不一样，它大多数时候不见踪影，一旦现身就有点不可遏制。
一定是因为李陶长了一张爱惹事的欠揍的脸。
希望以后不用再看到了，顾声声发狠似地用力落下门栓，转过身来，却发现老道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抚着胸大喘气，白胡子简直要飞上天。
“刚才好险，差点被雷劈成柴火。”
顾声声：……npc太会演戏也是麻烦，您老人家明明可以carry全场非要装什么怂包啊。但不管怎样，是老头儿不计前嫌救了她，这点她得表示感谢！她上前扶起老道士，“观主爷爷快起来。都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系统变出一堆勋章，恶霸犬在堆得山一样的勋章堆里打滚撒欢，还不忘记提醒：“宿主，趁着友善度还没掉，赶紧拜师父。”
顾声声：“我考虑一下。”
根据徐三封和姓柳那女人这两件事可以看出来，npc老道的友善度并不是没有规律乱跳。
他看不顺眼徐三封，因此顾声声挖苦徐三封，他就很高兴。顾声声得罪了柳大人打伤了小胖子，他的友善度最初狂掉，应该是嫌她惹事，但等到她即将受罚，友善度又升上来，说要收徒，很大概率是因为他反感城主，又或者是反感柳大人和小胖子。
现在事情解决了，老头的友善度维持不动，但万一他反悔呢？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之前顾声声提了拜师，友善度可是一口气掉到了-36。
老道站直身子，拍打身上的灰尘，袍袖啪啪飞扬，力道之大幅度之广好像身上沾了几公斤灰。
顾声声退开一步，冷眼旁观。
拍了半天，老道士终于满意地打了个哈哈，“闹半天老夫都乏了，再去眯会儿。”
说着就转过身，大步往屋里走。
走那么快，也不怕扯着蛋，顾声声木着脸看着老头的背影，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跟着走进去。身后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两只呆鹤回来了。
这两只呆鹤也是青虚的宝贝，性子懒，平常不怎么动，老站在桃树下，哨兵似的。
呆鹤“哥——哥——”地叫着，估计看见地上几个烂桃子心疼了。
谁是你哥，又不是我弄的。
“哥——哥——”
没完了是吧，顾声声转身走回去，把烂桃都捡起来拿水冲了，将桃核抖干了揣进怀里，“这样行了吧，赶紧闭嘴。”
呆鹤果然不叫了，不仅不叫，似乎还很欢喜，拿翅膀拍了拍她头顶。
赶紧站岗去，傻鸟。顾声声悻悻进了屋，呆鹤大概真是老道养来守着桃树的，不过以她来看，万一真有什么贼惦记那稀稀拉拉没几个的屁股桃，以呆鹤的武力值也干不过人家，看那一把就可以拗断的细脚和长嘴就知道。
老道已经爬上靠墙的那破木床，以被人打昏过去的速度睡着，并开始打起了均匀的呼噜。
顾声声重重地走过去，咚地一下坐在老道床边，床板不堪负荷发出嘎吱声。
恶霸犬从勋章堆里一骨碌爬起来，系统兴奋地：“宿主，你是不是打算出卖美色了？”
“收一收你脑子里那点废料。”
顾声声：“观主爷爷，能不能别睡了？”
老道呼噜声没停。
“现在我是不是你徒弟？是的话，请爷爷明天开始就教我修炼，不是的话能不能现在送我出城下山。”
呼噜声突然停了，随后又犹犹豫豫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看那属性面板，友善度竟然也如呼噜节奏起起伏伏。
顾声声又好气又好笑，真不愧是精神分裂npc。
她换了副语调：
“爷爷差不多可以了啊，是您说打算收我做徒弟的，现在想反悔也行，给个痛快话，送我下山，我欠的灵石一笔勾销，以后互不相欠。”
老道终于翻身坐起来，动作倒是麻溜得很，，“走，行拜师礼去。”
“还要拜师礼？”
“废话，没行拜师礼你就是没名没分的野徒弟。”
顾声声：您老别不是又想坑我灵石吧？
所谓的拜师礼其实也很简单，老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两只呆鹤站在老道两侧，像见证人，哦不是，见证鸟，顾声声跪下，磕了三个不怎么响的头，听老道念了一通听不太懂的话，然后就礼成了。
机械男声响起：【恭喜您成功拜师，完成了一号任务，系统奖励你一个爱的抱抱，现在请站好，接受系统的抱抱。】
顾声声：？？？
系统赶紧提醒：“……宿主，这不是我。”
“我知道，只是……”
她突然理解了，既然柳欢也在这里，一切不合理的就都合理了。
神秘人想除掉李陶，因此把她弄进来，柳欢大概并不知情，他的权限无法修改空间，就只能在自己的其他配置上动手脚，比如恶霸系统，比如这个任务插件。
“算了，无所谓。”现在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有高人做师父，她只要勤学苦练，不怕会被人欺负。
正满怀憧憬，就听高人师父慈眉善目地说：“束脩呢？”
顾声声反应极快：“……拜师红包呢？”
青虚面目微微扭曲，不可思议的样子，“你没给师父送束脩还寻思要红包？”
顾声声说，“师父真要束脩？灶台下有一把芹菜，一条青瓜，还有几个土豆，今晚我就做了给师父吃，算我的束脩，每天都我做饭，也算束脩。原本要莲子红豆红枣归元肉条的，但谁让我没有家人给钱，赚的灵石也都给了您老人家呢，哦，对了，这个可以当束脩。”
说着从怀里摸出从李陶那里抢过来的乾坤袋，抽出那张遁地符，“这两样，您要哪一个？”
青虚嘴角抽搐，“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顾声声叹了口气，“师父，您拜师的时候，给师祖送束脩了没？没有送吧？师祖给没给您入门的见面礼？给的吧？”
青虚瞪着眼不吭声，说送了、没给，是抹黑自己师父，说没送、给了，现摆着要吃亏掏腰包。
马上将她赶出师门，倒是可以省下这一笔。
顾声声不知道自己拜师第一天就有被逐出师门的风险，仍然坚持不懈地用期盼的目光鞭策老道。
老道在“随便拔根毛打发徒弟求个安生”和“一毛不拔将徒弟赶出门”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了前者，开始一脸肉疼地往袖子里掏。
先掏出一柄小剑，“你没有灵力”，放了回去。
拿出一个小鼎，“你又不会炼丹”，放了回去。
再拿出一个镜子，“在山上没有鬼，你用不着”，又放了回去。
老道的袖子大概连着书房里那个架子，掏出来的这些物件之前都在架子上摆着，每样都被顾声声踩过，原本看上去灰扑扑的，经过从老道袖子里掏出来反倒个个都闪着blingbling的光，好像生怕人不知道那是宝贝似的。
顾声声能屈能伸地提醒老道：“差不多可以了啊，徒弟我还跪着呢。”
老道难得地征求她意见：“你有没有中意哪一件？”
顾声声跪得膝盖疼，随口道：“师父给啥就啥吧，我不挑。”
老道眉开眼笑地说，“那便下一个吧，我随便拿了。”说着在袖子里一阵掏摸，提出一个旧皮口袋来。
顾声声差点垮下脸来，这玩意儿她认得，乾坤袋，也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就老道巴掌那么大，看上去光滑摸上去却有很细的颗粒感，还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油油的感觉，而且还一眼见底。
根本比不上李陶的那个乾坤袋。
她想赏脸地表示一点欣喜之情，想了想还是直接放弃。入狱至今，曲意奉承却屡屡碰壁，反倒是任性胡来都能逢凶化吉。
她丧着脸接过乾坤袋，连同原来那个放在一处。
“礼成了，起来吧。”老道说道：“那张符给我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