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神魔
申城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明明白日还是郎朗晴天，到了晚上，雨打窗棱，屋内暖气充足，可安然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她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窗帘拉得很严实，透不见一丝光，安然有些惶恐，惴惴不安的心跳在黑暗中跳动得更加激烈，她伸出软弱无力的胳膊，想要打开床边的灯。
“啪”的一声，有人先她一步，提前带来了橘黄色的光，床边的人影在灯光下轮廓更加明显，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如同鬼魅一般在黑暗中盯视着她。
沈安然看到是他，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假寐。
“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你那个朋友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对我仍旧爱答不理，”他笑了笑，掀开被子，躺在她枕边，强势压过她的反抗，将她揽进怀里，“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借机想要跟我划清关系，你恨我，但你无力抵抗我，所以你妄想利用我心里仅存的那点不忍逼我离开，逼我愧疚，可是安然，我这人，最讨厌讨价还价了！”他附在她耳边低语，眼底露出不屑一顾的笑意。
沈安然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揉了揉她脑袋，轻轻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拂至耳后。
“你说你这个人，明明爱上了我，我也还算是喜爱你，可你非要强迫自己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何必呢？你讨厌苏家那些人，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帮你解决掉这些烦心事，你又何必非要同我作对呢？有些秘密你发现了又能怎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说是不是，嗯？”
他的语气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在割她的心。
他知道了！
她抬起眼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晶莹剔透的眸光里闪烁着他的倒影，“可是这个烦心事折磨了我14年！”
陆衍呼吸一滞，听见她说，“要是你从未参与这件事就好了，我或许还能欺骗自己，还能假装成苏家千金心安理得地爱你，可是陆衍，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刻意诱导，我的爸爸，我的朋友，我身边的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
他的直言不讳真真切切惊到他了，他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想着要挑些什么话来哄一哄这个急了眼的小兔子。
沈安然触及到他不屑一顾的神情，突然生了怒，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
陆衍本目光沉沉注视着她，可见她强撑着身体倔强地想要离开，于是一把掀了被子，大步上前，将她拉了回来，按在沙发上坐好，“发什么疯？”
沈安然气极，想要一把推开他却不成，在他的禁锢中冷冷看向他。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装的，什么互联网公司，什么转型，从一开始，你就欺骗了所有人，曾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设计让我回到苏家，为此暴露我的身份，引诱我爸爸去查苏家，导致他的悲剧，可现在我明白了，”她的目光很冷，声音都有些颤抖，“从你决定夺回陆家的一切，从你决定开始带着陆家转向互联网行业，你就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监视着所有人，你成功通过所谓的互联网公司掌握了一代网民的核心数据，你窃取用户隐私做商业用途，陆氏想要的，不对，你想要的，或许不只是掌握申城的经济命脉，你是想要通过科技进行垄断，以此更大规模、更大范围地获取大数据利益，你的手段足够高明，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被发现数据泄露或者数据造假，什么苏家，你从来都没有把苏家放在眼里，不过是因为你早已通过大数据筛查和细密的监视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这些秘密都是致命的，苏家看似繁华实际却是满目疮痍，你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搞垮苏家，将李家收入囊中不在话下！你选择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是联系苏家和李家的关键人物，你娶了我，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得到李家甚至是苏家的财产和地位！”
说着，她阖上眼眸，气息十分不稳，陆衍盯着她一动不动。
“可你别忘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你决定损害国家安全，损害公民利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走向了毁灭，走向了失败。陆衍，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商人，商人追逐利益本没什么好指摘的，可你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既想践踏众生，又想被众生膜拜，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陆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说这么多话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字字句句直戳人心，陆衍不得不承认，沈安然是他最可敬的对手，也是他最优秀的学生，见微知著，聪明睿智。
陆衍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终于有一个人懂他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唯一一个他不讨厌的人，倒是值得欣慰。
不过可惜了，比起他，她到底是略逊一筹。她不被利益束缚，不被血脉亲情束缚，不被世俗的偏见与痴念束缚，可她，偏偏被记忆束缚，被世俗的公道束缚，被所谓的爱恨束缚。
她在这场争斗中，注定落败，败给他，也败给自己。
陆衍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拉得更紧了，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和清明，他站在云巅之下，俯视着她。
“到底是警察教养出来的女儿，跟苏家那群腌臜全然不同，可是安然，你错了，我从未想被众生膜拜，我只想践踏那群蝼蚁，高高在上的神灵我不稀罕，地狱里不受约束的恶魔才是心之所向，安然，我不在乎你骗我，因为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想要当正义使者来批判我，你想当一个神灵来制服我，那我不介意渎神，”说着，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亲昵，“小骗子，你就待在我身边好好看着，看着我是怎么一步一步将那些自视过高的神灵和小鬼踩在脚下的，哦，别这么看我，万一回头又做噩梦了呢？我会心疼的！”
沈安然突然浑身发抖，缩在面前之人温暖的怀里，如坠冰窟。
苏家。
苏老爷子苏志斌一个月前被诊断为脑中风后，那场寿诞不欢而散，这事也在圈子里传开了，有人传苏老爷子是被孙女气成这样的，也有人传是因为苏老爷子做了亏心事，当然，这些也只是猜测，毕竟除了苏家人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彦华从公司回来后，将外套扔到沙发上，扯下领带，他的妻子张蓝心跟在他后面收拾，苏彦华阴森森地瞅了她一眼，张蓝心吓得一哆嗦，“彦华，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苏彦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向后仰靠，神色有些困倦，张蓝心见状，急忙上前讨好着要给他捏肩，不料手刚一搭上去就被甩开，她吓得瑟瑟发抖，苏彦华瞥了她一眼，“怎么？亏心事做多了，吓成这样？”
张蓝心见状，急忙摇摇头，苏彦华见她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表情，更觉心烦，“有一点苏晚说的对，你就是苏家一条狗，没资格管主人的事，你说，要是景轩知道你和老爷子干的事，他会怎么想？”
张蓝心抖得更厉害了，苏彦华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下一秒，她被拖着带回了房间，房门掩上的一瞬间，惊呼声和求救声也被掩盖其间。
苏氏集团。
“滴”的一声，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他带着帽子和口罩，径直来到苏景维办公室。
苏景维翻看着手中的照片，唇角扯出一抹笑，“苏晚的心理医师？”
胡骏抿了抿唇，点头应道，“这个心理医师的身份有点问题，他叫叶奕桦，曾经是桥南福利院的孤儿！”
“桥南福利院？这个我到底有所听闻，去打听一下，其中有什么隐情？”苏景维手指敲击桌面，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