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月色
踏过砖石的清脆“啪嗒”声逐渐走近, 蓝发青年在她旁边坐下。那双渐变蓝色眼眸中的三日月，一时间让人说不出，究竟是天上月还更唯美, 还是他的眼底月更绚丽。
“三日月？”藤原杏侧首，诧异道：“你不是睡了？”
三日月宗近完全不愧对于他自称的“老爷爷”。他的作息是典型的老年人作息，早睡早起，非常健康。
“大概是因为有心事？”三日月宗近话音含笑，一语双关。
藤原杏收回目光，重新仰望夜空：“骗人，你这哪里是有心事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我可没有骗人。只是，有心事的，不是我, 而是主公你啊。”
藤原杏没有答话。
她闭上眼睛。
三日月宗近也没有继续说话。藤原杏耳畔一时间只有微风吹拂过树叶的沙沙响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悠远虫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 藤原杏再次睁开眼睛, 三日月宗近依旧坐在侧旁。他望着天边的明月，整个人溶于澹澹月色, 越发显得昳丽无双。
藤原杏轻声喊道：“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垂首，眼底月华灼灼，微笑应答：“主公。”
藤原杏却突兀地再次陷入静默。三日月宗近没有任何催促，安静地等待后文。
“如果有一天，”少女清脆圆润的声线终于再次响起，交融在月色里, 含糊不清：“一定要你们忘记我……”
“主公难道不先问问，我们是否愿意吗？”三日月不疾不徐地打断藤原杏的话。
“这也不是你们愿不愿意和我愿不愿意能决定的啦。”藤原杏无意识蜷缩起来。
她当初的作为，本就是一场豪赌。
而那之后的代价, 她早有预料，也坦然接受。
“可如今事情发生转机了，对吧？”三日月宗近轻轻说道。
藤原杏喃喃道：“是……但这样好吗？”
反正，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阿治有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阿也有旗会和“羊”的成员在身边。小介、小银和敦逐渐不用她再担心。悟、杰、硝子他们，也会有无尽可能的未来。
至于本丸的刀刀们，那么多的刀剑付丧神，互相陪伴，互相依靠，更不用多说。一定需要审神者的话，正好可以托付给阿也。
这样一来，如果忘记，似乎对他们是好事。
三日月宗近叹息一声：“主公不是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样不好呢？”
“我确实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有点乱。三日月……我一开始，只是想碰到一朵花。”藤原杏将手背搭在眉心的花痕上，又渐渐滑下来，搭在眼前，张开五指，透过指缝仰望空中的明月：“可我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我不应该高兴的，可又有些高兴。”
“因为羁绊和感情，本身就建立在记忆上。”
三日月宗近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缓，说道：“主公很喜欢这些羁绊吧？有和我们的，有在其他世界遇到的。不想遗忘，也不想被遗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主公又是否把自己看得太轻？对我们而言，与主公的羁绊，同样重要。”
藤原杏总感觉三日月宗近好像知道了什么，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正面说出来，让藤原杏不敢吐露任何多余的内容。
她只能转移话题道：“谁让你过来的？”
“唔，这要说的话，就有点远。先是御芍神先生联系了三轮先生，然后三轮先生告知山姥切先生，主公去了比水先生的本丸。所以，山姥切先生就敲响了我的门，拜托我这个老爷爷来开解主公。”
这个本丸中，山姥切是藤原杏的初始刀，而三日月宗近是初锻刀，都是陪伴藤原杏最久的刀剑男士。
三日月宗近学着山姥切的口吻：“我不太擅长安慰人，麻烦你了，三日月先生。”完全选择性忘记山姥切再三叮嘱他不要说出自己来。
藤原杏顿时笑出声来：“被被还是这样啊。”明明是温柔又耀眼的出色刀剑，却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后面。
“那么，主公想亲自跟他说说吗？”三日月宗近意有所指道。
藤原杏抿了抿唇角，轻轻摇头：“还是算了。”
她一手撑着屋顶，翻身起来：“我先回去啦。那边还有任务，不久待啦。”
三日月宗近没有动，慢悠悠道：“无论如何，还请主公记得，本丸的大家，都在你身后。”
“嗯，我知道。”
藤原杏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别熬夜，睡吧，晚安。”
“晚安，主公。”
传送阵金色的光芒亮起，下一秒原地就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三日月宗近将目光转向暗处，笑道：“还不出来？主公可是发现你们了。”
“诶？！被、被发现了吗？”
“我就说主公肯定知道我们在嘛。”
“好啦好啦，反正主公没有戳破。”
“……”
一群刀刀探出头来。最先爬上屋顶的是鹤丸国永。他盘腿坐下，先发制人指责道：“好啊你，三日月，主公回来都不跟我们说。”
鲶尾拉着骨喰跳上来，跟着说道：“就是就是，三日月先生好狡猾。要不是小狐狸把我们叫起来，我们都不知道呢。”
小狐狸站在鸣狐肩头，深藏功与名。
比较沉稳一点的刀剑男士更加在意藤原杏的异常。
小乌丸皱眉道：“为父有些担心那孩子。”
“三日月先生，主公的话是什么意思？”山姥切询问道。
小狐丸眯起狭长的狐狸眼：“三日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这个嘛，也只是一点猜测而已，我并不太确定。还是等主公什么时候愿意自己说吧。只是，虽然同为神明，主公与我们并不相似。刀剑是有形之物，生死却无形可托。”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侧头看过天上的满月，再次轻叹道——
“月色真美啊。”
所以啊，以后也请一起看下去吧，主公。
第二天，藤原杏没有延迟，动身前往港口mafia，准备和森鸥外详谈合作事宜。其中包括人手分工以及最后的利益分配。芥川银待在家里休息。
就连森鸥外都没有想到，当年能给中原中也特意弄出一整套合同的藤原杏，如今在合作这件事上却极其随意。但转念之间，森鸥外就想明白了，还是为了中原中也和芥川兄妹。
“一晃四年不见，藤原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啊。”森鸥外感慨道。
藤原杏笑眯眯道：“首领先生倒是有不少变化。发际线上升得好严重哦。压力很大吗？可要好好保养，不然，和你的异能力走出去，不像父女，像祖孙呢。”
森鸥外：“……”看来，还是在记仇太宰君和中也君的事。
爱丽丝反倒因为藤原杏的话而哈哈大笑：“藤原小姐说得对！林太郎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变成老爷爷了。”
森鸥外无奈地叹了口气，勉强为自己挽尊：“承蒙藤原小姐关心，我会注意的。”
藤原杏嫌弃道：“我才没有关心你。你意思意思听听得了。”
“藤原小姐不用管林太郎。”爱丽丝从椅子里跳下来，向藤原杏伸手，邀请道：“藤原小姐要不要参观参观中也君和芥川君工作的环境？我带你去，怎么样？”
虽然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力，但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明显就比森鸥外顺眼得多。再加上她确实想看，就没有拒绝爱丽丝，拉过爱丽丝的手：“好呀。”
爱丽丝熟门熟路地带着藤原杏在港口mafia大厦里找到黑蜥蜴休息室。沿途遇到不少港口mafia的成员，见到爱丽丝都躬身行礼：“爱丽丝小姐。”
“我们先去黑蜥蜴那边。”爱丽丝介绍完目的地，又跟藤原杏说明了下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的职位：“芥川君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队长，樋口一叶小姐是他的直系部下。”
“除此以外，黑蜥蜴也会听从芥川君的调遣。黑蜥蜴那边管理的人是广津先生，藤原小姐应该见过他。银君则是广津先生的副长。林太郎一直觉得，银君做黑蜥蜴的副长实在屈才。”
“只要小银自己觉得喜欢就好啦。”藤原杏丝毫不接爱丽丝的话茬，说道。
爱丽丝心里有些可惜，藤原杏要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说不定今天就能调动芥川银的职位。
不过藤原杏都这么说，爱丽丝也就识趣地换了话题：“唔，说起来，林太郎还跟樋口小姐谈过话，樋口小姐自己也承认她并不适合港口mafia的工作。但是为了追随芥川君，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藤原杏扬眉：“追随？”
爱丽丝冲藤原杏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容：“是啊，追随。至于是不是喜欢，我也不知道呢。”
藤原杏理所当然道：“小介那么好，当然会有人喜欢他。”
在藤原杏心里，她养的小家伙们，从太宰治、中原中也到芥川兄妹、中岛敦，各个都是最好的。
爱丽丝促狭地笑道：“这倒是。在港口mafia，中也君和芥川君可是牢牢占据着最想嫁排行榜第一和第二。”
藤原杏：“？”
藤原杏有点无语：“你们港口mafia应该很忙吧？竟然还有空排这个？”
“用林太郎的话来说，偶尔也要给底下人一点放松自己的空间嘛。”
藤原杏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维，想到以后万一有谁结婚，她岂不是还要做长辈？噫……藤原杏抖了抖，把脑海里奇怪的场景丢掉。
爱丽丝望着藤原杏，忽然像是随口问道：“藤原小姐对中也君、芥川君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像藤原小姐这样的神明，竟然会对人类产生感情吗？”
藤原杏脚步一顿。
良久，藤原杏才平静地开口：“我说，首领先生，我只想看看小介和阿也的工作环境而已。多余的试探，我并不想再听到。”
爱丽丝礼貌地回答道：“抱歉，藤原小姐，是我失礼了。”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继续交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直到走进黑蜥蜴休息室。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虽然同为神明，主公与我们并不相似。刀剑是有形之物，生死却无形可托。”
竟然有人猜到一部分真相了耶q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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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先生有次因为在街上缠着爱丽丝太过分，被人报警送进警局啦！”
“还有还有啊，中也那个蛞蝓，上次喝酒太多，把自己的办公室都拆掉了。”
——却完全没提是他偷偷在中也的红酒里兑了白酒。
回去的路上，太宰跟藤原杏说了不少港口mafia内部的趣事，尤其是中也的事情。详细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专门有个小本本，记着中也的糗事。也幸好中也这会儿出差欧洲，否则指不定就得跳起来揍太宰了。】
中也深吸一口气，勉强使自己保持冷静。不然，他真的控制不住，想一拳头砸在太宰的脸上。
连森先生的笑容都凝固住了。半晌，他幽幽地说道：“太宰君，你这样实在很不厚道啊。”
太宰扭过头，全当没有听到森先生的话：“杏酱，杏酱，我当时没有说完，你要是还想听的话，我这里还有～”
藤原杏揉了揉他的脑袋：“算了算了，你还是给首领先生留点面子吧。”
太宰撇嘴：“森先生可没有面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仿佛是想起来什么，冲对面的[森先生]扬眉：“那边的森先生，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的一些照片啊？是非常有意思的照片哦！”
[森先生]：“……”
[森先生]心里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他艰难地说道：“不，不用了，谢谢太宰君。”另一个自己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太惨了吧？
【这一路上，藤原杏的措辞也差不多组织好了。
藤原杏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抱歉，太宰。我之前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其实生与死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该干涉的。”
太宰对生的诉求极其薄弱，而就在刚刚那会儿，藤原杏知道，他确确实实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
生死之于藤原杏，本来应该是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可那一刻，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切实地希望，太宰能够活着，是出自他本身的生存意愿，快快乐乐地活着。】
[太宰]抿了抿唇角。忽然有些好奇，明明在藤原杏那里，她和另一个自己还算是不太熟悉的人，不是吗？为什么她能那么轻易地将他纳入她的保护圈？又如此衷心地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活着”？
太宰轻飘飘瞥过自己，单手撑着下颌，说道：“感觉杏酱那时候的希望，似乎成真了。”
世间并不那么美好，但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们值得他留下。
[太宰]抬起眼，看向他，仿佛真心实意地微笑道：“恭喜。”
果然是，足够幸运的自己啊。
【“既然他说不要告诉别人，杏酱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太宰问。
藤原杏反而疑惑地问道：“难道不应该说吗？你们是朋友吧？”
这次太宰没有炸毛。他显得有些茫然：“杏酱……那样子，就算是朋友吗？”
太宰短暂的十八年人生，有过比常人要多得多的经历，可他却仿佛天生缺失共情能力。他也同样是利用人心的高手，可轮到自己身上，太宰甚至不知道，他和织田作、安吾是否是朋友。
“是的啊。”藤原杏回答得十分肯定：“你们是朋友哦，太宰，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朋友？”[太宰]重复着这个词语，鸢色眼眸凉薄如冰：“我和他可不是。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说对吧，安吾？”
[安吾]叹了口气，这些年被[太宰]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可惜那道伤口还是会疼。他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公式般的假笑：“太宰君别跟我开玩笑了。”
安吾头疼不已地看着[安吾]和[太宰]的交谈，深感恐怕他自己想要取得[太宰]的原谅，可能得等下辈子。这么想着，他就更加庆幸自己做了不同的选择。
虽然……
【太宰指挥着织田作取过一个扎起来的羽毛棒，笑得亲切又“核善”：“安吾以前一定没有玩过这种东西吧？”
安吾努力挣扎道：“太宰君，织田作君，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太宰“冷酷无情”地拒绝道：“那就等我们玩完了之后，再来听你解释。”
眼看着羽毛棒凑近，安吾瑟瑟发抖。
“不、不要——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啊——！”
奇怪的惨叫在藤原家响起。】
太宰再次笑趴在藤原杏肩头：“哈哈哈安吾的表情，好好玩～”
其他人也都向安吾投来同情的目光。
安吾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公开处刑，圆圆的镜片后面是已经死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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