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温妧直到坐在《我与他》节目组的车上, 才拿到节目组给的台本。
台本的封面是一穿着红色古典嫁衣的新娘,盖着正红色盖头,正中央是龙飞凤舞的三血色大字--红嫁衣。
很明显是恐怖本。
打开台本,里面只有孤零零一页纸,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任务:在三小时内找到这古镇的秘密, 阐述出小镇的完整往事,即算任务成功。】
除了这句话, 再无其他。
温妧将台本放在包里, 在车上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 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小镇。
节目组没法造出一小镇,便找了一破落的镇子, 稍加装点便成了节目场地。
因为没有钱买黑布罩住小镇,节目组又想营造恐怖气氛,便将节目录制时间改为晚上。
十二月份的风吹得人通体冰凉, 温妧裹着及踝的纯黑色羽绒服, 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可鼻尖却依然被冻得通红。
袖子很长,就这样垂下来只能看见白皙到透明的指尖。
“温妧老师,”节目组的一导演组的成员迎过来打算替温妧带耳麦, 见她的打扮忍不住皱了皱眉:“服装组没有替您化好妆搭配好衣服么,怎么穿这样便来了?”
从头直到脚的、看不到一点曲线的黑色羽绒服, 怎么才能上镜?
“不是,”温妧慢吞吞将羽绒服的金属拉链拉到最底下,露出里面漂亮却单薄的衣衫:“我冷,便找服装组借了一件羽绒服。”
服装组给她配的衣服是一件白色连体毛衣裙,外面是一件单薄的淡粉色棉外套。
很漂亮, 但很冷。
但温妧自小便是极其怕冷的人,中医说是寒气入体,她每年一到冬天就开始喝调理身体的方子,可也不见好转。
实话实话,每次冬天一过完,她就有了一种又捡回一条命的错觉。
所以,穿节目组的衣服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温妧老师,上镜需要,”那人是秦漪的粉丝,本就对温妧很不爽,现在又见她磨磨蹭蹭的,心
里就更烦了:“人秦肆老师没说什么。”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嘀咕。
温妧抬眼看了看面前跟她差不大的少年,深深叹了口气。
她慢吞吞地将黑色羽绒服脱下,递给少年,说:“好吧。”
大家是打工人,谁也不容易。
一阵寒风吹来,温妧只觉得通体冰凉,全身起鸡皮疙瘩,不停颤抖。
少年见温妧乖乖地交出羽绒服,下意识愣住。
小姑娘套着件粉色羽绒服,袖口用白色丝线绣着几圈云纹,胸口还用粉色丝带挂着两毛茸茸的小球垂着,清纯可爱。
原本白皙的脸蛋和鼻尖被冻得通红,可眉眼依旧弯弯,蕴着笑意。
这和他在视频里看到的会把他女神压在洗手间墙壁上,明显就是在威胁的恶毒女人,完全不同。
他原本以为温妧会为难威胁他,他已经打开手机录音键了,打算上传温妧恶毒的录音为他女神站街。
可这样看,温妧明显就是单纯可爱又怕冷的小姑娘啊。
温妧恶毒女人的人设在少年脑海里不断动摇,他迅速晃了晃脑袋,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温妧一定就是恶毒女人!
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装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还好么?”
看见面前少年的神色一刻不停地变化,又做出些奇怪动作,温妧终于忍不住了,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白色棉花糖,少年只觉得心弦又被她触动。
怎么可以!
他不可以背叛秦漪的!
面前的是威胁他女神的坏女人!!!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少年深吸了口气,替温妧戴上了隐形耳麦。
嘉宾五人依此用黑布蒙上眼睛,由黑衣人领着进入场地。黑布实在是货真价实,一点亮光也见不着,路上坑坑洼洼的,温妧好几次在跌倒的边缘来回试探。
不知走了多久,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快速甩开了她的手,无情地转身离开。
或许是视觉消失,听觉就变得更为
灵敏。
温妧只觉得周围特别嘈杂,全是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咕咕哝哝的却听不清具体内容,似乎还有火舌舔舐木头发出的刺啦声,似乎还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在黑暗里不知待了多久,耳麦中终于传来导演的声音:“请各位玩家摘下眼罩。”
温妧摘下眼罩。
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一少女被绑在十字架上,下面是一捆捆木柴,此时正被火舌吞噬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少女穿着正红色的中式古典嫁衣,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腹部隆起似是有孕。粗厚的麻绳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反复缠绕,少女垂着头,白皙的指尖上全是鲜血,此时正一点一滴地落下。
原来她听到的水滴声竟是鲜血掉落的声音。
少女周围围着一圈大妈,只叽叽喳喳地说话,她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捆在十字架上被火炙烤的少女,深黑色的眼瞳里竟无一丝怜悯。
上前两步,温妧终于听清了大妈们的声音。
“哦呦,张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不孝的女儿,要是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直接掐死了,不过现在幸好还能弥补。”
“对啊对啊,嫁给林家儿子也算好。”
只通过这只字片语,温妧根本没法判断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拍了拍一位大娘的肩膀,打算问问事情因果。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娘回头,动作极为僵硬,像是机械人一般,温妧这才发现大娘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一点眼白。
大娘上下打量了下温妧,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这位小姑娘,你是刚来张家村的么,今天你运气好,碰上张家喜宴,快去参加吧。”
她话刚说完,人就彻底消失,连带着她周围几大娘和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
要不是火苗还在刺啦刺啦响,温妧甚至认为刚才的一切是虚幻。
温妧垂眸,视线一转,竟在草坪中看到了几张白纸,她弯腰一一捡起来,这才发现是一小纸
人,数目竟和刚才在场的人数相同。
其余的纸人做得很粗糙,只有落在木头旁的纸人剪得异常精致,纸人穿着嫁衣,戴着盖头,栩栩如生。
温妧看了眼周围空旷的草坪,明白了这里的剧情线应该是结束了,而大娘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线索,她现在应该赶紧找到张家喜宴的位置。
小镇上的路坑坑洼洼,还全是小石子。灯光昏暗,一不注意,温妧被一颗石子绊倒,重重地跌在路上,好在衣服比较厚,腿并没有划伤。
只是手被锋利的石子划伤,一道道泛着鲜血的伤口在白皙的手掌上显得突兀恐怖。
“温妧,没事吧。”
耳麦里传来导演组的声音。
“没事。”
为了营造沉浸感,这里全程采用的是隐形摄像头,没有跟拍老师和导演组成员。导演监控室的人见温妧没什么大碍便也不愿意破坏这种沉浸感,干脆就顺其自然。
温妧继续往前走,突然在旁边雾气弥漫的河边看见一艘喜船,船身是正红色,上面全是红色丝绸团成的花球,船前是一系着红绸的檀木盒,立着两红色牌子,上面用明黄色写着一端正的大字-囍。
船只孤零零漂在河的边缘,上面没有摇杆的船夫,配着弥散的雾气,显得诡异至极。
或许这条船上有什么线索。
温妧走到河边,发现喜船是用一根锁链锁在河的边缘,她思忖了下,打算走到船上找点线索。
拉开船帘,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檀木箱子,里面装了三封信。
温妧打开信封,读着上面的文字。
第一封:
今儿李郎收拾完行囊要进京去考状元,我好难受,但是我总不能耽误他的前程吧。
第二封:
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又常常呕吐,怕是怀上了。但不敢让爹爹知道,爹爹会杀了我的。考试也快要结束了,我再撑撑,撑到李郎取了状元,定会八抬大轿娶我的。
第三封:
李郎娶了京城的丞相千金可我真的好爱他,我好想和他结婚,可我真的忍受不
了和一已经和旁的女子结婚的人结婚
后面明显还有字,可是被火烧去了,看不见。
故事的前半段基本还原出来。
又是一痴情至极的女子。
温妧抿了抿唇,将三封信攥在手里,掀开船帘。
原本空无一人的岸上竟站了一人,是一凶神恶煞的婆婆。
“呵,”老婆婆恶狠狠开口:“就知道有人会破坏张玉歌的婚事,让我发现了吧,你给我去黑房子里呆着,不到婚事结束不能出来!”
老婆婆话刚说完,两黑衣人就用黑布把温妧的眼睛蒙住,半拉半拽地将她拖到一小黑屋里。
黑衣人一走,温妧立刻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面前是一片漆黑,安静至极。
空间极小,温妧甚至没法把手伸直,寂静的空间里,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极其不规律的心脏跳动。
极度接近密闭的空间,这让温妧的恐惧和害怕瞬间上升到了顶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声音接近呜咽:“救命。”
她有严重的密闭恐惧症,遇到这样的密闭的空间会本能失控。
温妧稍微冷静了下,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打算敲门。
就在指节扣上木门的那一刻,不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木板摇晃声,步调散漫的脚步声,声音慢慢靠近,温妧听见那人问了句:“谁?”
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温妧开口:“秦肆哥。”
刚刚才哭过,她的声音仍然带着浓重的哭腔,又轻又软,像是受伤小兽的呜咽。
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几乎是瞬间,门外那人移动到门前,两人只隔了一道薄薄的木门,温妧甚至能听到秦肆的心跳声。
砰砰砰,和她的心脏,以相同的频率跳动。
“秦肆哥,我怕。”
极度的害怕和恐惧已经占据了她脑子的全部,她开始本能地向可以依赖的人求助。
“别怕,”温妧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耐心温柔:“我在。”
我在。
所以你不用害怕。
处在极端的情绪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被拂去大半,理智稍许回笼,她开始乖乖地等秦肆把门打开。
可门外那人似乎越来越焦躁。
终于,全部情绪爆发,温妧听见秦肆蕴着暴躁的声音:“往后退。”
温妧听话地退到了最后面。
“砰。”
木门被生生撞开,灰尘与雾气漫在半空,模糊了男人的脸。
看不清脸,他身上浓重的冰冷戾气倒更显出来。
秦肆垂眸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整人缩在一起,脸色也有些发白,明显是才哭过,眼尾通红,眼中还混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
方才刻意压下去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翻涌,怒气混着心疼糅杂在一起顺着血液烧进秦肆的心口。
“陆修,”秦肆嘴唇微动,冰冷至极的声音收入耳麦:“再出现这样的事你节目别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