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禁锢(十)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宅子的女主人,而且还即将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可如今看来,她更像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厉行遇照旧外出了一整天,等他洗漱换好衣服来到后院时,却见江初青瘪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心中一慌,厉行遇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将人揽进怀里,哄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说有谁惹了你不高兴?”
说到后一句时,他目光如刀扫过屋里众人,而丫头们也“扑通”一声下跪,连道不敢。
江初青拉起他的袖子,假模假样的抹了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控诉道:“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厉行遇见状,松一口气,揽着她坐下,无奈道:“我又怎么欺负你了?”
江初青干脆靠在了他怀里,口中虽是埋怨的话,手却撒娇一般揪着他的衣襟:“你都不许人家出去,我好无聊。”
不知怎的,虽然她觉得自己对眼前这男人没什么印象,可是却不抵触与他亲近,撒起娇来更是驾轻就熟,就像以前曾做过一样,十分的熟稔。
厉行遇本来环抱着她,心中无限满足,听她说要出去,不自觉的就又收紧了手。
江初青察觉到了,而且箍着她腰的手实在有些用力,她不怎舒服的扭了扭,抬头看厉行遇,“怎么了?你果然不想让人家出去吗?”
说着江初青还想哭上一哭,只是挤了半天眼泪也没挤出来,只好作罢,便埋头在他胸前作生气状。
以前每次她这样,厉行遇总会来哄她,而且几乎是有求必应,可这次她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对方的回答。
江初青心里有些难过,肩膀也垮了下去。
“哼!你要是不许人家出去,我就不嫁给你了!”她赌气般道。
哪知她不说还好,一说,厉行遇就像是整个人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脸色瞬间转冷,揽着她的腰便把人压在了床上,语气也冷了好几个度:“你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数,为什么总要骗我?!”
他轻抚着江初青的脸,眼神幽暗:“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江初青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被吓到了,愣愣的看着他,“你这样好可怕。”
心里的话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江初青便觉压着自己的人身子更僵,脸色更暗。
但见他咬牙切齿的道:“我可怕?那你呢?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而且还打算骗了我心后就一走了之,回你的那个什么家乡去,你想过我吗?!”
江初青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回家乡的话,闻言连害怕都忘了,下意识道:“你知道我家乡在哪里?”
厉行遇黑眸沉沉的看她,见她犹自追问,干脆低头堵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嘴,将自己不爱听的话全数吞进了口中。
“唔唔”江初青没想到他会突然吻自己,立刻挣扎起来。
虽然她确实是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的,但是却讨厌有人强迫自己。
可惜她的力道实在太小,那微弱的挣扎简直就是蚍蜉撼树,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双手被牢牢握在一起,高举过头顶,江初青察觉有另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间,终于没忍住,心中一酸,真就哭了出来。
温热的眼泪砸在枕头上,沁出圆圆的小点,咬着她唇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沉沉看她。
江初青心中的委屈一上来,也不管这人可怕还是不可怕,只自顾自的哭。
一开始时还是抽泣,后来见无事,干脆放声大哭,边哭便控诉:“呜呜呜,你欺负我!呜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这哭法与小孩无异,厉行遇见她鼻尖都哭红了,眼睛也肿肿的,心便跟着抽了抽。
放开她的手,再将人揽进怀里,拍着哄道:“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不好?”
江初青这人其实很好哄,闻言虽没止了哭声,却睁眼看了过去,“那你那你不许再这样了。”
再哪样?厉行遇没吭声,要是真听她的,依这个小古板的性子,那他不是连亲她一下都难。
因此便含混道:“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我不是说的这个。”江初青不满的嘟嘴,“我是说,我是说”
说了半天她也没好意思说出下半句,便只得道:“以后你不许强迫我。”
话音刚落,厉行遇身子就又是一僵。
呵,不强迫她吗?殊不知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强求而来,若非如此,她该是早就想办法回她那个家乡去了吧。
“你为什么想要上街?”厉行遇转移话题,“要是无聊,我再多找些人来陪你好不好?”
听他说到上街,江初青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来,立刻止了泪,然后低垂着头,失落道:“我不想让别人来陪我,我只想你陪着我,你陪我上街走走好不好?这么多天了,我都还没出去看过呢,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坐牢一样。”
“你想要什么,我叫人出去给你买。”厉行遇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语气轻柔。
江初青仍摇头,只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出去走走。”
“外面很危险,而且最近京城不太平,我怕有人冲撞到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好不好?”厉行遇继续哄。
听他这样说,江初青甩开手,扭过身去,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知道每天把我关在家里,白天又见不到你人,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还不如回你说的家乡去!”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厉行遇叹口气,重新将人抱回怀里。
“若你真想出去,明天晚上我带你上街好不好?刚好明天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
“真的?你真是太好了!”江初青喜不自胜,捧着他的脸“吧唧”就亲了一下,。
厉行遇无奈的笑了笑,将人揽得更紧。
他现在算是知道那些昏君为何会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自毁江山了,本以为见识过那女人的悲剧,自己已经无比清醒,哪知结果仍是这样。
自从得了厉行遇的承诺说要带她出去后,江初青一整天都在试各种各样的衣裳。
一会觉得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出去才行,一会又觉得穿女装肯定玩不尽兴,要换成男装。
丫头们进进出出的给她搬着衣裳,江初青也兴致勃勃的一套接一套的换,想挑一件最合适,哪知正试得高兴,院中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还未走到门边,便听有人在喊抓刺客,随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相撞的铿锵之声。
“怎么了?”
江初青放下衣服,准备出门看看却被丫头拦住,“外头危险,姑娘还是就在这等着吧。”
平日里看着天真活泼,似乎比她还要小上好几岁的丫头们,此时个个神色肃然,不仅将她牢牢的挡在了屋内,而且脚下皆斜跨出了步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而只在院外生火、煮茶还有洒扫院子的几个粗使丫头,此刻更是足下一点,直接飞到了屋顶上,极机敏的朝四周观望,一看就是练家子。
江初青没想到原本看似寻常的丫头竟都是武林高手,一时有点愣。
直到骚乱平息下去,江初青也没见到那传说中的刺客,只是在院子里看见了那些追兵,以及其中一人刀上的血。
那拿刀的人正是之前阻拦她的守卫,江初青本以为他也只是寻常的家丁,没想到却是连武功高强的刺客都能伤到的人。
所以,她这未婚夫到底什么来历,竟然全府上下皆由武林高手看护,就连伺候她的丫头都是。
“姑娘你没事吧?”看她脸色有些白,丫头上前来扶她。
江初青勉强扯出个笑来,试探着道:“你家公子到底是干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刺客来府里行刺?”
丫头不动声色的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又端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笑道:“咱们公子是尚书大人唯一的子嗣,尚书大人平日里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便有那宵小之辈企图挟私报复,因此府中守卫也就森严了些。”
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茶香芬芳甘洌,茶水澄澈透亮,可江初青却一点没喝出来,她只觉得心中的疑惑无限的放大再放大,就像自己生活在一处虚幻止境一般。
因为她发现这丫头也在说谎。
自那天醒来,虽一开始她忘记询问厉行遇的姓名以及身份,可是后来却是问了的,而厉行遇则说自己在外仍冠姓“夏”,可私下里他却是随了母姓,还特地嘱咐她不要忘了他的名字。
本以为他这样是因为父子关系不好,而夏尚书的妻族又势力强大,所以唯一的儿子私下有些叛逆,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偶然的一次意外,她的毽子飞到院墙上去了,因为实在闲得无聊,江初青便拒了丫头们去取,反而让人寻了梯子来,她亲自爬上了院墙。
然后她就见到那个微胖的夏尚书正对着厉行遇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