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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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
齐琳拖着行李, 站在燕京大学恢弘古朴的校门口，不愧是华夏第一学府，校门都这么气派。yywenxuan
新生报到处, 在离校门最近的教学楼里。沿途假山小池，景色优美。茂盛粗壮的洋槐树上, 标识着大号箭头, 简洁明了的指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琳来的挺早，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新生。负责接待的学生会人员懒洋洋的坐着, 低着头摆弄手机。
她取出录取通知书, 询问一位在电脑前忙碌的女生：“师姐，请问生命科学学院, 是在这里报道吗？”
“是的，请把身份证拿过来。”那女生麻利的在电脑输入临时学号：“口罩取下来一下, 需要比对你的照片。”
齐琳取下口罩, 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女生不经意抬头, 不由怔住了。她本来是看照片太完美, 以为开了美颜, 但此刻见到真人, 发现真人比照片更有气质。
齐琳疑惑的摸了摸脸：“师姐, 怎么了？”
女生耳垂微红，突然有点结巴：“没……新生棉被在那边, 你父母呢？没人陪你来上学吗？”
棉被很重，一般都是家长帮忙抗上去的。按理说, 子女考上了燕京大学, 很多家长都将送孩子上学视为荣耀, 再忙都会送，有些甚至全家齐上阵, 除非……家庭不幸福。这师姐心里嘀咕着，看齐琳的目光多了点同情。
齐琳微微一笑：“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柳倾水附身后，她的力气就变得非常大，抗这些棉被轻而易举。
师姐却以为她在逞强，善解人意的道：“没事，让那边的男生帮你抗上去。”
“真的不用麻烦了。”齐琳说着，走向那堆生活物资，肩膀上的小青蛇也准备好附身了。
但负责接待的几个男生迫不及待的涌过来，热切的围拢住齐琳。
“师妹不要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师妹，我帮你抗被子。”
“热水瓶是我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恶……你们给我留个脸盆啊！”
一群男生争抢着，活像瓜分什么宝藏一样。抢到手的人，唯恐又被别人夺去，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琳琳有我啊，根本不需要你们！”
柳倾水愤愤的跳到地上，化为了半人半蛇模样，抓狂的恨不得给这些男生一人一拳。
齐琳：“……”
燕京大学的男生可真热情。
齐琳运气不算好，分配到的女生宿舍楼是颇为老旧的一幢楼，一共七层，住上层的女生爬楼梯特别累。阳台倒是独立的，空调只能自己安装，洗衣机是公用的。
沿着阴暗的楼梯往上走，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拂过齐琳的脚踝，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也许是管理员刚刚洒扫过，地面潮湿滑溜。鞋底像踩在胶水上一样，黏腻又带着绵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登上四楼，幽长逼仄的走廊分隔出南北两排宿舍，走廊尽头是两扇窗户，就像两双遥遥相望的苍白空茫的眼。猛烈的穿堂风扫荡过来，带走了夏日所有的暑气。
“这里还挺凉爽的，就是冬天有点冷。”扛着棉被的黑皮男生试图向齐琳搭话，他特意卷起了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肌肉。高大俊朗，窄腰长腿，单看外表倒也称得上运动系帅哥。
但接他话头的是提溜热水瓶的白面男生，金丝眼镜彰显儒雅气质，但一开口就是杠精本精：“冬天关窗就行了，大冷天开窗的那是fool。”
两只年轻的雄兽对视一眼，目光交接处火花四溅。哪怕内心已经将对方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但在漂亮妹子面前，还是得维持虚假的风度。
“师妹，你的412宿舍到了。”
“师妹？”
齐琳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迟疑了会，跟着他们走进了412宿舍。
可是……走廊尽头的窗户，明明是关闭的。
412宿舍有四个床位，已有两个室友提前到达。送孩子上学的都是妈妈，此刻正忙碌的帮女儿铺床叠被。齐琳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被打扫的窗明几净，井然有序。
两个男生不好久留，依依不舍和齐琳告了别。
齐琳和两个室友互相介绍，加了微信。
高个短发的爽朗女生叫邬雅云，燕京本地人，请齐琳喝奶茶：“你一个人啊，爸爸妈妈呢？”
齐琳委婉笑了笑：“他们比较忙。”
邬雅云意识到了什么，转了话题：“这一届生命科学，一共两个班，我们01班就只有我们孤零零的三个女生呐。”
学校分发的冬棉被还需洗晒，齐琳先塞进了衣柜。取出预备好的干净床单铺上，开始挂蚊帐：“生物系女生这么少吗？”
邬雅云指着她笑：“可不是么，我敢打赌，院花肯定就在我们这了。”
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握着两个橘子。李梓涵害羞的低声说：“请你们吃。”
眼见邬雅云那么容易就和齐琳熟悉了，她很羡慕这样强大的社交能力。
邬雅云视线从她洗得发白的裙角略过，拨开橘子尝了一口：“这橘子很甜啊。”
李梓涵妈妈正在给女儿洗被套，她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俺自家种的橘子，以后我让闺女多带点来。”
相较她的工作量，邬雅云妈妈就轻松多了，新的被褥放进袋子，直接带回家去让保姆洗。她养尊处优多年，哪里擅长做家务，只是女儿考上燕京大学，她觉得光荣才非要送这一趟。
“来来来，拍个大合照。”她拿着手机，热情的给几个女孩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两位妈妈整理好内务，叮嘱过自家女儿就离去了。三个女孩性格都不错，聊起来挺有共同语言。寝室里的最后一个成员，却迟迟没有到。
“也许她今天不会来了。”邬雅云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走走，出去觅食。”
齐琳带上了背包和购物袋：“附近有超市吗？我很多东西要买。”
她以眼神示意柳倾水，但柳倾水却摆了摆手，表示要留下来收拾宿舍。虽然两个妈妈打扫过一遍了，但在它这个家务小能手眼里，还远没有达到及格线呢。
李梓涵立刻表示要一起去，她要合群，她不要落单。
从超市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面包店，橱窗里的甜点新鲜出炉，色泽极为诱人。
齐琳习惯性的停下脚步，摸了摸背包，后知后觉的想起，柳倾水并没有跟着出来。
“齐琳，你不怕胖吗？”邬雅云放下沉重的购物袋，甩了甩勒出红痕的手指。后面的李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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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贴心的帮忙拎着。
刚才在超市里购物，李梓涵是花钱最少的，买的也是牙刷牙膏之类必需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琳和邬雅云都看在眼里。
“稍微吃点并不会。”她并不喜欢甜食，倒是柳倾水颇为喜欢。
“果然美女都是这种令人嫉妒的体质。”邬雅云啧了一声，瞥到李梓涵头顶翘起的呆毛，忍不住揉了揉。李梓涵红着脸挣脱了邬雅云的戏弄。
齐琳还在犹豫，就见面包店的玻璃门内，有个女孩冲着她笑，招手让她进去。
齐琳：“……”
她进了面包店，柜台上没有营业员。除了橱窗里的那些甜点，很多货架都空荡荡的。出乎意料的冷清。
听见响声，有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胖男人急匆匆从内室走出来：“你好，买面包吗？我们正搞买一赠一的活动，现在买可太划算了。”
齐琳选了两款网红小蛋糕，扫码付款，随口问道：“老板，你家的面包看起来不错，用料也足，怎么生意不好？”
“我这也是被人坑了。”胖老板苦笑了声，摆了摆手，“你是附近燕京大学的新生吧，不知道我这个店铺曾经发生过的惨案？”
齐琳惊讶挑眉：“这里有人死了？”
“可不是么，据说三年前，有个年轻姑娘住在楼上，半夜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杀了。”
胖老板无奈的靠在收银台上，他也是憋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个人，就一个劲的倒苦水。
“我是外地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家店铺发生过这种晦气的事。看到招租广告时，还为能找到这么便宜的店面而沾沾自喜来着。谁知道，就是个巨坑。风水差到极点，无论怎么搞促销发传单，生意都如一潭死水。我都悔死了，转租广告放了三个月，愣是没人接手。”
齐琳拎起甜品袋子：“老板，你别灰心，以后我会经常来支持你生意的。”
她从面包店出来，回头瞧了玻璃橱窗一眼，女孩感激的朝她鞠了一躬。
齐琳一行人回到宿舍，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一进门，邬雅云就情不自禁的道：“怎么感觉宿舍变得更干净了，空气都更清新了。”
好像墙壁更白了些，桌椅重新上了一次漆，看起来光鲜亮丽。
额……错觉吧。
洗漱过后，邬雅云和李梓涵躺在床上发微信，齐琳将蚊帐放了下来，形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和出门时相比，蚊帐四角挂上了黄布包裹的符箓。这是一道结界，可以在必要时隔绝床铺内外的空间。无论齐琳在床上做什么，哪怕是跳大神，外面的人也不会察觉。
蓝色小碎花的床单更加整洁了，边边角角都铺展的一丝不苟。被褥上散发着淡淡芬芳，是她最喜欢的佛前檀香。
枕头旁，小青蛇正在看一本外文书，尾巴尖尖轻轻的翻过一页。
这一路走来，柳倾水保持小青蛇的时刻越来越多，她知道它也不喜欢如此拘束，但作为新生，不能私自外宿。
这段时间，只能暂时委屈水水了。
张六爷
齐琳心怀怜惜, 就不自觉的想要对柳倾水更好一些。
她掀开小蛋糕的透明盖，里面安放的是一块草莓慕斯，松软的蛋糕上铺着纯白的淡奶油, 做成了可爱的水滴形状，正中央是鲜红的草莓, 搭配着q弹珍珠。
“你给我买甜品了。”
柳倾水眼前一亮, 刚要用尾巴去接蛋糕，就见齐琳亲手勺了一点奶油, 喂到它的嘴边。
柳倾水：“！”
住在宿舍, 还能享受这种福利？？！
这不是宿舍……这是天堂吧！
柳倾水晕乎乎的享受着齐琳的投喂，整条蛇都快乐的要飘起来。如果可以, 它希望和琳琳一辈子住宿舍！
吃完甜点，柳倾水进入卫生间洗漱。它用了齐琳的同款沐浴露, 把自己洗的香喷喷, 粉嫩嫩, 每一片鳞片都扑灵扑灵的发光。
游出卫生间时, 宿舍已经熄灯了, 几个女孩的蚊帐也放下了, 各自形成了隐秘的小空间。
柳倾水只犹豫了一瞬, 便假装若无其事的游上齐琳的床。强压住噗通噗通的心脏，理不直气不壮的说服自己, 宿舍这么小，它是真没有地方睡觉。
它重新化成小青蛇的模样, 小心翼翼的游到在齐琳脸侧的枕头上, 见她闭着眼, 并没有驱赶的意思，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它将自己盘成一坨蚊香, 尽量不占空间，安静躺着，金色眼眸不由自主的凝视身旁的人。
齐琳的呼吸平稳，因为天热，只盖着一层薄毯，宽松的睡衣袖口，被推着拢上去一点，细窄手腕上，挂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手串，将精致的腕骨映衬着更加漂亮，宛如艺术品。
柳倾水一直盯着看，不知不觉入了迷。它向着齐琳雪白的脸庞缓缓移动，尾巴尖尖若有若无搭上她纤长的手臂。
齐琳没有反应，她已经睡着了。呼吸轻软而又规律，带着一股子清甜的气息。
逐渐的，她的气息弥漫在这方封闭的小空间内，无孔不入，难以抵挡，让柳倾水没来由的浮起几分焦躁。它只感觉脸上稀里糊涂发热，还有点口干舌燥。
是天气太热了吧？
它漫不经心的想着，轻轻摩挲着齐琳温软的肌肤。因为怕惊醒她，不敢太用力，皮肤与皮肤的接触面积也很少。但它的全副心神，都仿佛被这小小的肌肤吸引住了。
蹭了又蹭，吸了罂/粟般，难以自拔的上瘾。
……
齐琳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关闭闹钟时，下意识瞄了一眼微信。发现工作群有人发送私聊，那个中了尸毒的玄术师，终于加了她好友。
【豆沙粽子：明天晚上八点，蓝庭酒店802房，恭候齐大师】
这是已经将她调查透彻了？
齐琳打了个哈欠，缓缓起床。
见她要换衣服，柳倾水自动下床，倒也算保住了最后的节操。
新生入学第一天，课堂上多是教师和学生互动了解。齐琳与两个室友都分在同一班，上下课都在一起。燕京大学帅哥美女不少，但齐琳的容貌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时常有人刻意路过她的教室门口，就为了看她一眼。
她的照片在入学第三天，就被传上了校园网，在一年一度的校花评选中，票数扶摇直上，强势杀入前三名。总有各种男生，找各种借口要她的微信，送花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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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琳一律有礼貌的退回，无意中又斩获“高岭之花”的头衔。
浏览着网页上的一张张街拍照，柳倾水愤愤的用尾巴拍击地面：“私自侵犯肖像权就算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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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技术还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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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拙劣的照片根本体现不出他家琳琳百分之一的美，摄像师该为自己拙劣的水平羞愧。它手机储备的私房照，随便拿一张出来，都完爆它们。
当然……它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共享的，哼！
鼠标下移，网页上已经建起了数百层高楼的舔颜贴和表白贴，它越看越是火大，恨不得删的干干净净。
它不介意别人喜欢齐琳，琳琳这么出色，值得这么多人喜欢。但喜欢归喜欢，在心里默默的暗恋就行，舞到她面前来就不必了。
他家琳琳心无旁骛，一心读书搞研究，这些人层出不穷的幺蛾子，只是给她增添烦扰。
它决定了，它要顺着网线爬过去，给那些纠缠不清的追求者一个小小的教训。
柳倾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然后……它的耳垂就被人警告意味的捏住了。
此时，宿舍里只有齐琳和柳倾水，这让蛇蛇没有顾忌的显出了半蛇人的外形，趴在书桌上，用齐琳的笔记本电脑浏览校园网。
齐琳在卫生间洗了个头，擦着头发走出来，一眼就瞅见它笑的渗人。
“想什么坏主意呢？”手指的触感还不错，齐琳不由自主的多捏了几下，“都是普通人，不要为难他们。”
柳倾水抬起一双湿润无辜的眸：“我没想做什么……啊！”
“我听你狡辩。”对它的阴暗面，齐琳多少知晓。蛇么，无论学的多乖，都改不了阴冷本性。
“能考上燕京大学的都是人才，国家未来的栋梁，无伤大雅的地方，就轻轻放过吧。”
齐琳惩罚性的用力一捏，在它的耳垂上留下红色的指印，下意识又揉了揉。水水的皮肤也太娇了些，轻轻一碰都会留下印记。
妖怪都这样吗？皮肤嫩的能掐出水？
有点羡慕。
“哦。”柳倾水不甘不愿的起身，见她头发半湿，转身从衣柜里取出吹风机，给她呼啦哗啦的吹头发。齐琳的长发及腰，却茂密油亮的不打一个结，和电视上的洗发水广告女郎一样，丝般顺滑。
“但那几个学生会的男生是真过分了，仗着职位便利加你微信，三更半夜的还给你发信息。他们就没想过，打扰你休息了么。”它嘀嘀咕咕，既心疼琳琳，又埋怨对方。
暖融融的风吹过头皮，带来清爽的皂香，齐琳不由自主的眯住了眼，脸上浮现几分舒适，语气却淡淡的，犹如消融的雪水。
“那就删了。”
柳倾水有点窃喜，不能直接出手揍人确实挺遗憾的，但在琳琳这里上点眼药，效果一样奇佳。
这一瞬间，它仿佛醍醐灌顶般顿悟了，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门技巧性极强的话术。
齐琳撇它一眼：“你若有空，还是看看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
给它找点事情做，就不会闲着没事刷网页了。
柳倾水一愣，表情并没有太开心：“你申请外宿得到批准了么？”
齐琳摆了摆手指：“辅导员还在审批，不过可以先买房，反正迟早要搬出去的。”
她日常要修炼法术，接玄术界的单子，住在宿舍并不方便。
“买两室一厅的房子，这样你也有独立的房间了。”
柳倾水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那我先看房子，希望审批能早点通过！”
不！它想住宿舍，如果非要加上期限，那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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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齐琳准时到达了蓝庭酒店802房。
开门的是个瘦高的年轻男人，杀马特鸡窝头，腰上悬着大金链子，浓浓的暴发户风。他在见到齐琳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开口就是浓重的广普：“靓女……走错门了吧？”
齐琳微笑道：“我姓齐，应约而来。”
房内有个低沉的男声咳了咳，沙哑的说：“小马，把齐大师迎进来。”
马十三回过神，脸红的像灯泡。他一直以为出马仙都是东北乡下跳大神的土疙瘩，没想到眼前这个有名的马大师，是个这么漂亮时尚的小姐姐。
“齐……齐小姐，请进请进！”
齐琳跟着马十三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真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三四十岁，皮肤苍白如纸，整个人也单薄的像一张纸，瘦骨嶙峋，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的相貌称不上好看，走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但唯有那双眼睛，泛着浓浓的沉寂死气，像黑色旋涡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齐大师，请坐。”他没有站起来，只伸手示意，“鄙人姓张，道上的人都叫一声六爷。”
这明显是假名，但齐琳也不介意。她只是来治病赚功德的，并不查户口。
“您好，张先生。”齐琳优雅的坐在他的对面，温润浅笑，人畜无害。细长的小青蛇从她浓密的发间探出头，冰冷的血色竖瞳凝视着对面的男人。
柔美又危险。
自称张六爷的男人瞳孔微缩，左边眼睛泛出一丝红光。他看出来，这是个道行高深的千年大妖，使用了灵隐术。像旁边的马十三，凡胎肉眼，根本看不见。
若非他早年有奇遇，左眼的来历非同寻常，还真看不到它的存在。
妖怪数以百万，不足为奇，但千年大妖……在这末法时代，屈指可数！齐琳所结契的，居然是如此强大的妖仙！
他的语气又恭敬三分：“齐大师，请您看看我身上的尸毒，是否能解？”
齐琳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张六爷的头顶虚空处，好像那里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旁默默站着的小马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瞧过去，但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找过其他人了，是个苗疆蛊师。”齐琳突然开口，平静的仿佛称述一个事实，“他没有治好你，但至少保住了你的命。”
张六爷的眼睛微微瞪大，可以看出极力保持镇定，却微抖的声线却泄漏了心惊：“齐大师果然慧眼。”
单凭“看”，就能了解这些，齐琳的能力超出他的预计。这让他绝望的内心重新浮现了一丝希望，也许这个出马仙真能救他的命。
齐琳沉稳的道：“请您稍等。”
她从背包中取出了惯用的香炉，敬上了三支香，口中念诵起“请仙咒”。与神降术不同，这个咒文专门用来召唤堂子里的兵马。
在她的堂口中，唯有奶奶侯从蓉擅长治疗。侯从蓉在世时就是玄术界有名的灵医，逝世后在阴间潜心修炼，医术逐渐进入至臻圆满境界。
甚至阎罗殿的转轮法王，都曾求助过侯从蓉的医术。
柳倾水知道她要召唤奶奶，内心微微紧张，赶紧从她身上下去，端庄优雅的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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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上。
第一次见琳琳的奶奶，它当然得拿出最好的一面。只恨自己无法变成完整的人形，不至于如此没有底气。
不多久，齐琳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股凉风入体。
侯从蓉来了。
在张六爷与马十三的注视下，齐琳的神态突然变化，原本温文尔雅的少女瞬间老态龙钟，眼角眉梢间都染上岁月的痕迹，声音低缓，慈爱而有力量。
“孩子，把手伸出来，奶奶先给你化验一下血！”
张六爷：“……”
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对劲，像哄三岁孩童一样。但有求于人的是他，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应该配合。
侯从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现代医疗常用的手术盒，熟练的带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取出采血针和试管。
张六爷微愣，大概是这套流程太自然太科学了，反而让他感到很意外很荒谬。
侯从蓉露出和蔼的微笑，安抚道：“不用怕，不疼的。”
张六爷：“……”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算了，越解释越尴尬。
这位鬼医看起来温柔可亲，相比其他脾气古怪偏激的灵医，好上太多了。
人要知足。
挽起袖子，张六爷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胳膊。惨白的皮肤上点点黑斑，极像死亡多年的尸体。
侯从蓉利索的扎进他的血管，抽了三四管血才罢手。张六爷的血已不像常人一样鲜红，而是偏向深紫，有着墨汁一样的黑色素流动。
虽然只是失去了几管血，但张六爷本就是强弩之末，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侯从蓉伸手一扔，那几管血就消失不见了。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似乎在隔着空间操作仪器，神情专注。
她在地府建立了一座医院，购买了最昂贵的医疗器材。不要以为鬼不会生病受伤，多的是鬼因为意外而魂飞魄散。
又或者是像转轮法王那样，好端端的非要作死，嗑药过度中毒。
大约一刻钟后，侯从蓉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纸质的报告单，她下意识的去扶鼻梁上的眼镜，摸了个空，才记起这是孙女的身体。
仔细查看着报告单，她的眉峰微蹙。
医生面色不佳，病人就心惊肉跳。
张六爷按捺不住了：“仙师，我到底……”
他到底还有的救吗？能不能给个准话，这么不声不响的吊着，他自个儿都要吓死了！
侯从蓉抿了抿嘴：“上一个给你看病的，是苗疆蛊师？”
张六爷察觉出不妙：“是。”
侯从蓉沉吟片刻：“我是医生，我只说出自己的诊断，不带个人感情色彩。”
“请您直言。”张六爷只觉她说的不会是好话，神情略显阴鹜。
“你原来身中的尸毒，并不算难解。至少以我的水平，拔除尸毒不算困难。”侯从蓉缓缓说，“但那位苗疆蛊师，却在你的身体里放入了一种蛊虫。这种蛊虫看似短时间内挽救了你的生命，其实是饮鸩止渴。那蛊虫吞噬融合了你体内的尸毒，已经进化成了前所未见的新品种蛊虫。”
“现在危害你生命的，并不是尸毒，而是这个蛊虫。”侯从蓉若有所思，“相比尸毒，这个蛊虫很难拔除，倒真成了疑难杂症了。”
张六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与眼前这位鬼医无冤无仇，他相信对方不会骗他。
倒是与那苗疆蛊师，过往确实有些意见不和。他以为两人是朋友，些许口角无伤大雅，却不想对方怀恨在心，乘他中毒落井下石。
“医生，求您一定要救我。”张六爷恳求着，就差跪下来了：“钱不是问题，您有任何其他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为您闯！”
侯从蓉摆了摆手，温和道：“不必这样。我是医生，既然你有缘见到我，我自然会尽力救你的。”
张六爷微微一愣，心头浮起千般酸涩，万般感慨。
他在道上混了多年，干的又是断子绝孙的买卖，被玄术界的人瞧不起，自尊这种事儿早丢九霄云外了。只要能活命，一张脸皮算什么。
见他落难，奚落，嗤笑，嘲讽他遭报应的人不在少数，他都默默忍了。
在齐琳之前，他所求的那些灵医，要么鄙视他的行当不愿医治，要么就提出各种极端苛刻的条件，恨不得敲骨吸髓，将他身上的利用价值压榨干净。
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苗疆蛊师，到头来也是心怀恶意。
但眼前这位鬼医，却是真正的妙手仁心，对他态度温和，毫无鄙薄。她的存在，宛如春风拂过了他臭水沟一般腐浊阴暗的内心，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张六爷冷硬的心微颤，几乎落下泪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触及内心而已。
他对眼前这位出马仙，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崇敬，这份感情无关风月，只彻底被这份大爱无疆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多谢！”
大恩不言谢，张六爷此时也无法说出更多感谢的话，只默默的将这份救命之恩记在心中。
侯从蓉的目光移到沙发上，一直试图展现端庄稳重风姿的青蛇身上。
柳倾水整个蛇僵住了，微微垂头：“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琳琳的奶奶，当然就是它的奶奶，一样得孝敬。
侯从蓉打量着它，眸光带着点笑意：“我等会要将那蛊虫诱出来，你速度快，一定要看准时机，将它捉住。蛊虫狡猾，若失手了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柳倾水一凛：“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侯从蓉点了点头，对张六爷道：“拔除蛊虫需要一些珍稀药草，我的医院有存货，可以直接取用。再加刚才的化验费，诊疗费，一共算你三千万，你愿意付款吗？”
“愿意！”张六爷连忙应声。
和性命比起来，三千万算什么。不要说这点钱，便是要他全部身家，他都愿意给的。
侯从蓉取出齐琳的手机，熟练的打开收款码：“你扫我？”
张六爷心头有些微妙的扫码付款，这年头地府也实行数字支付了？相当的与时俱进啊，他都有点担心死后难以跟上阴间的现代化生活节奏了。
侯从蓉的手，伸进了另一个虚无的空间，不断从里面取出药草。这些草药奇形怪状，都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乘着这个机会，她给齐琳讲解一些有关苗疆蛊虫的知识。
“苗疆药师的蛊虫，出生时都是普通的虫子，虫子的天性就是啃食叶子。在苗疆，蛊师在养育幼虫时，往往会将这些药材捣碎了，取出汁液精华，喂养幼虫。”
“就像人类喜欢回忆幼年的食物一样，蛊虫也会对这个味道有美好的记忆。嗅到汁液的气息，它会忍不住跑出来。但这种诱骗，只能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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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
齐琳好奇道：“奶奶，蛊虫有智慧吗？”
侯从蓉语气微微沉重：“年岁长的蛊虫，也有似人的智慧。某种程度上，蛊虫就是人造魔物。”
任何东西沾了“魔”字，都不会有好结果。蛊虫，就是人类贪婪与邪念的结晶，天生汇聚人类的阴暗面。苗疆蛊师在玄术界占下一壁江山，却被斥为旁门左道，原因就在于此。
妄图利用恶的人，终将被恶吞没。
按照侯从蓉的指示，张六爷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平躺在沙发上。侯从蓉又取出一把干净的手术刀，两面都抹上捣碎的药材汁液。
“这蛊虫盘踞在你的心脏处，我等会要用手术刀割开你心脏附近的皮肉，不用怕，相信我的技术。”
“您尽管出手！”
张六爷见惯了大风大浪，但细刀子割肉的痛苦，又有些不同。他不敢动弹，连喘气都不敢太用力，让马十三用强壮的双臂压住双腿，阻止可能出现的神经反射。
室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全神贯注。柳倾水眸光牢牢的盯着张六爷的心脏处，随时准备行动。
侯从蓉缓慢的用手术刀割着肉，仔细寻找蛊虫躲藏的地方，同时将药材汁液滴入伤口，与血液混在一起，混合成一种诡异粘稠的紫红色。
就在那一瞬间，张六爷的心脏处，探出了一个紫红色触角。
柳倾水闪电般的扑上去，一口叼起来，拉出一条恶心的紫红色虫子，重重的甩在地上。
那虫子细细长长，脱离了血肉之后，蠕动的相当缓慢。侯从蓉立刻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将那蛊虫装了进去。
她看着蛊虫，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眼眸深处划过隐藏极深的狂热。
又一个上好的实验材料到手了……
她将玻璃皿仔细收好，再抬眼时，又是言笑晏晏的温和模样。
“手术很成功，蛊虫已经被拔除了。”她取出镊子和丝线，将张六爷胸口的伤口缝合，“剩下来的皮肉伤，你去医院治疗一下就行。”
胸口还淌着血，但张六爷已开始笑了，劫后余生的滋味，一言难尽。
“多谢，以后若有我张六帮的上忙的地方，您随意吩咐！”
侯从蓉治疗完毕，却没有立刻离开齐琳的身体，回归地府。她整理好齐琳的背包，眸光移向柳倾水，微微发亮：“走吧，倾水蛇君。”
千年大妖的骨血，也是相当不错的实验材料。
粉红骷髅
从蓝庭酒店出来, 已是深夜。
繁华的街市清冷下来，只留下几盏孤寂的路灯，将幽黑的人影拉的又瘦又长。整个夜空如一墨盘, 零碎的几个星子在霓虹下更显暗淡，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迷蒙。
僻静的小公园里, 齐琳坐在凉亭里。此时若有人经过, 定然会非常好奇，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为何半夜三更独自坐在暗夜中。
若是遇到好心人, 兴许还要上前劝说两句，让她早点回家。
齐琳自然不是一人, 她的面前飘着侯从蓉，身侧依偎着柳倾水。
侯从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柳倾水, 把它看得忸怩不安, 又汗毛直立, 不自觉的贴近齐琳, 寻找安全感。
“我听齐岚说了, 你没有办法变成完整的人形。”侯从蓉温和的笑着, 轻柔的嗓音似乎带有奇妙的力量, 让人放松心神，全身心的信任她。
“你显出形来, 让我瞧瞧具体情况，兴许能替你想想办法。”
柳倾水一怔, 随即欣喜：“谢谢奶奶。”
变成人形, 是它一直以来的愿望, 甚至隐隐成了自卑的根源。它暗自羞愧方才对侯从蓉的戒备，奶奶一心为它, 它却对她抱有疑虑。
柳倾水转换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白皙精致的面容下，修长的碧绿蛇尾盘绕。可能是穿惯了人类的衣服，如今在长辈面前光/裸着上半身，倒有些不自在。
侯从蓉眼底划过一抹暗光，绕着它缓缓飘动，视线犹如x光，好像要将它从内到外剖析开来。
那种鸡皮疙瘩的感觉又来了……
柳倾水的双手尴尬又局促的交握在一起，尾巴尖尖偷偷摸摸的伸向齐琳的方向，缠住她的脚踝。
碰触到她，它就如握住了定海神针，又仿佛流离的雨回归了海，内心安稳。
侯从蓉熟练的取出了采血针，鼻梁上的镜片反射出幽暗的弋光线，唇畔的微笑和蔼极了：“奶奶先给你化验一下血，别害怕，不疼的。”
有了先前张六爷的示范，柳倾水倒没什么抗拒的心理，乖乖的献上几管血，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鳞片。
侯从蓉将这些材料妥善的收容在玻璃器皿内，目光又移向柳倾水的唇瓣，沉吟了会：“你的原型是竹叶青？牙中可有毒腺？”
柳倾水懵懵的点头：“化形还跟毒液有关系的吗？”
“当然有关系。”侯从蓉认真而严肃，飞快取出另一个试管：“来，采集毒液。”
柳倾水为难的摆了摆手：“奶奶，我的毒液和其他竹叶青不太一样，除了破坏神经，还具有强腐蚀性，你这试管恐怕承受不住。”
侯从蓉有些震惊，随即嘴角勾起兴奋的弧度，声线微微有些颤。
“这次是奶奶准备不周了，等奶奶回去拿了合适的法器，再来采集你的毒液。”
齐琳咳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毒液就算了吧，你平日里多是炼丹制药，要毒液有什么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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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从蓉下意识反驳：“怎么没用，以毒攻毒也是一种治疗方法……”
她忽然反应过来，无奈的看着齐琳。她这孙女怎么胳膊往外拐呢，好不容易遇到个千年大妖，稍微采集点材料，对它也没什么损害。
齐琳微抬下巴，千年大妖确实稀少，但你也不能逮着一个，就使劲撸羊毛。
水水鳞片再多，也扛不住你这么撸。它那么爱漂亮，有朝一日变成秃尾巴蛇，那得哭出一片太平洋来。
祖孙俩视线交汇，默默相望，似已交流了千言万语。
柳倾水不解的左看右看，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侯从蓉虽宠溺齐琳，但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脾气却出人意料的固执，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
身为晚辈，齐琳也只能退步，叹气：“一个月一次，不能再多了。”
侯从蓉欣喜的笑起来，明明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了，此刻却开心的像个孩子般，扑上来抱住齐琳，又是心肝啊宝贝啊，一通揉捏疼爱。
临走前，她给柳倾水塞了一堆丹药，仔仔细细的说明服用方法。
“这是先期的身体调理，你一定要准时服用丹药，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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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懈怠。”垂涎千年大妖的血肉不假，但她想要帮助柳倾水化形的意愿也是真的。
柳倾水认认真真记下来：“谢谢奶奶！”
侯从蓉走后，柳倾水又化为了小青蛇的模样，缠绕在齐琳的脖颈上。
他们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回学校宿舍，如果在外留宿，可能赶不上明天上午的课了。
初秋的夜风清新干燥，最适合散步。一人一蛇也不着急，悠哉的沿着街市慢慢的走回去。
很多商店关了门，但橱窗展示柜里的灯还亮着，高挑的人偶模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时装，吸引了柳倾水的目光。
刚开始住进齐琳家的时候，它对人类社会尚不熟悉，穿的衣饰都是由齐琳购买。
但这些年过去，它对人类社会的生活早已了如指掌，凭借着天性中对时尚的敏锐度，穿衣打扮十分有格调。
相比之下，齐琳都不如它有时尚感。
她对物质并无太大的追求，食能饱腹，衣能蔽体，已是足够。无论储蓄卡上又多了几个零，对她而言只是数字的增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不愿意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虚妄的物资享受上，她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以近些年，倒是柳倾水全权负责起她的衣食住行，让她的衣品无意中直线上升，走到哪里都是靓丽的风景线。
嗯……有时看它一边把她打扮的美美哒，一边张牙舞爪的驱赶她的爱慕者。也会疑惑，它这么自相矛盾，到底图什么？
想到此处，齐琳不由的失笑。
她抬手揉了揉它的三角小脑袋，忽然道：“你呀，不要奶奶说什么都听。”
柳倾水金眸并没有移开橱窗里的衣服，心中默默的删选适合齐琳的款式，小脑袋下意识的回蹭她的掌心。
“奶奶是为了我好，只是一点毒液和鳞片而已，就当我孝敬她老人家了。”
齐琳微微一顿：“原来你明白啊。”
说来也是，以柳倾水缜密的心思，向来只有它哄骗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能让别人占去便宜了。
“奶奶很有趣。”柳倾水弯了弯嘴角，歪头注视着齐琳：“遇见奶奶后，我才明白，原来琳琳最像的是奶奶。”
那种温柔而又坚韧的内心，就如苍茫大海上的灯塔，无论遭受何等暴风雨都屹立不倒，永恒的持续性的放射光芒，对那些在迷雾中蹒跚前行的旅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齐琳微叹：“姥姥也这么说过。”
回到宿舍楼下，铁门已经上了锁。管理员阿姨也沉睡了，齐琳并不打算叫醒她。
“我记得天台的门一直开着，先上楼顶，再下楼梯回宿舍。”齐琳拍了拍柳倾水：“乘这个机会，我们练练御空术。”
柳倾水自然无有不应：“好。”
它附身齐琳，同时使用灵隐术和御空术，控制着齐琳的身体缓缓飘了起来。学校里摄像头不少，若不小心被拍到，大活人在天上飞，第二天就得上热搜。
齐琳练习这么多次，对御空术逐渐了解，懂得如何更高效合理的释放灵气了。
她乘着风，衣袂飘飘的飞上去，鞋底刚沾着天台的铁栏杆，忽然立住了。
深夜的天台，原本该不会有任何人在，此时却站坐着一群穿着粉红睡裙的女孩。长发飘飘，惨白的月光照在她们惨白的面容上，让人看了瘆得慌。
齐琳眉峰微蹙，这是什么场面？
“她们在干什么？”柳倾水用意念道。
它好奇的东张西望，那些女孩手拉着手，围成一圈，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就像一群静止的雕像。
齐琳没回答，悄无声息的跳下铁栏杆，缓缓走近了那些女孩。
离的近了，柳倾水看见她们脚下的地面，用粉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倒立的六芒星阵法。六个女孩分别坐在六个角上，正中央则放着一个粉红色骷髅头，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燃着两支白蜡烛，一种独特的难以形容的浓郁香味弥散在空气中。
齐琳脸色微变。
“这是……倒立的所罗门封印！”
女鬼
千万年来, 东方玄术师都是地表最强，导致外国的玄术师视华夏为龙潭虎穴之地，轻易不敢踏足。
若他们真敢把爪子伸过来……大概率确实会被剁掉。
不过如今国际形势开放, 华夏秉持和平共处的外交政策，东方玄术师也不像以前那么排斥西方玄术师了, 只要他们守规矩, 不兴风作浪，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划重点, 守规矩。
眼前这一幕, 显然是不能被划为“守规矩”的范围里的。
齐琳审视这一圈女孩，都是碧眼白肤, 应该就读于燕京大学的外国留学生。她们所摆下的祭台，也走非主流路线, 板上钉钉的邪/教团体。
遇到这种事, 就该果断拨打110。110处理不了的, 自然就由灵异局接手。
“她们祭祀的是什么神灵？”柳倾水观察了会, 也看出了些端倪。
“你听说过所罗门王吗？”齐琳本身对法阵就有深入的研究, 何况外国法阵与华夏法阵相比, 粗糙低劣的不在一个档次。
她只瞄了几眼, 就大体看出了咒文结构：“西方巫师最常用的就是所罗门的五芒星阵法，但这个法阵, 是逆转过来的。供奉的不是所罗门王，而是被所罗门王封印的七十二柱魔神。”
“魔神很厉害吗？”柳倾水关心的重点只有一个。
齐琳浅浅一笑：“与千年大妖相差无几吧。”
西方魔神, 又或是邪神, 并非东方意义上的“魔物”, 只是来源于异空间，或外宇宙的强大生物而已。根据祂们的个性, 亦正亦邪，不能一杆子打死。
“魔物”却是纯粹的混乱邪恶，灾祸根源，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齐琳记下了这几个女孩的面容，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你不把她们抓起来吗？”柳倾水好奇道。这几个女孩不算很强，对齐琳来说，一个手指头就能按趴下。
齐琳缓缓步下楼梯，平静，古井无波：“她们的教团，不会只有这几个人，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燕京大学是华夏第一学府，可说是教育界的金色招牌，诞生过数名国家领导人，科学家，及无数各行各业的精英，关乎华夏未来的国运。
居然敢在这座高洁的象牙塔中建立邪/教，这是欺华夏无人了吗？
齐琳行至四楼，便解除了灵隐术，柳倾水也从她身上出来，依旧缠绕着脖颈。幽静逼仄的走廊里，只零星亮着几盏老旧的壁灯，照着灰暗斑驳的墙壁。
她缓缓走着，脚步平稳而坚实。
微凉的风从后方吹来，气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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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下降。壁灯似乎发生了什么故障，开始频闪，隐隐的还能听见电流滋滋的作响。
她的脸庞，一时黑暗，一时橘黄，仿佛老旧电影中走出来的人物。
齐琳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凉风却没有停，轻轻吹拂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有什么人，无声息的紧贴着她，在她耳畔呼吸。
她转身，直面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那张脸离的如此之近，相隔只有几厘米。她能清晰看见那双幽黑无眼白的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如果这是一场恐怖电影，那这个经典画面，应该叫做，贴脸杀。
齐琳的眼神依旧平静，还带着些许无奈：“师姐，你跟着我很久了，却一直不说话。”
小青蛇从她发间钻出来，吐着鲜红蛇信，威胁性的嘶嘶。
虽然是个女生，但它还是不喜欢有人太靠近琳琳。百合花开圣洁美丽，它并不是不懂的，哼。他们琳琳这么美，不仅男生喜欢，女生也动心。
齐琳顺从的后退一步，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头。
“不要生气，师姐是被人谋害而死的，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