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留宿
沈家瑜定定地看着梁泽时，神色温柔，但眼神茫然，梁泽时被盯着有点招不住，赶忙伸手按了楼层，再余光觑她时，她还是那个姿势。
很显然，沈家瑜走神了。
到了三十二楼b座，梁泽时想故技重施，让沈家瑜输入解锁密码，可还未说话，门便从里面开了。
梁泽时一愣：“哥，你都回来了？”
应该是刚回来，且走得匆忙，沈家瑜瞄到他西装外套上的警官证件还没来得及摘下来。
“嗯，进来。”
梁瑾让出门口的位置来，沈家瑜紧跟着梁泽时进去了。
就在梁泽时低头换鞋的间隙，沈家瑜已经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到了屋里，其神态自然，让他有片刻的怀疑，沈家瑜说她来过这里是真的。
沈家瑜累极了，一头倒在沙发里，刚腾出一只手想揉揉发胀的脑袋，手心的疼痛便叫她放弃了。
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完全没了刚刚在医院里怼傅家老头子的劲头，脚后跟也磨破了，沾了血迹。
梁泽时一把拉过梁瑾，将他拉至玄关处，压低声音问道：“哥，你们是不是从来没在一起过？”
闻言，梁瑾眸色以暗，伸手将胸前的警官证取下来，惜字如金道：“怎么？”
“我看她连你住哪都不知道！”
梁瑾心里有了数，唇角勾了一抹笑，将证件小心翼翼塞到西装口袋里：“她平常拍戏忙，住酒店的时间多，偶尔来这，还都是深更半夜，车上就睡着了，基本上都是我抱她上来的！”
梁泽时探了探头，见沙发上沈家瑜似乎是睡着了，确实是累到极致的模样。
梁瑾知道梁泽时心里依旧存有怀疑，他这弟弟呀，平时逍遥风流在外，最喜欢的就是与女孩子拍拖和八卦。
当下他一把将梁泽时拉了回来，眼神在对方已经换好的拖鞋上溜了一圈：“你晚上留在这？”
“怎么，不行？你这房子够住，即便我们三人一人一间也是正好的！难不成，你和我嫂子，真分居啊？怕我发现？”
梁瑾没理他，只皮笑肉不笑地丢下一句：“我们夫妻小别胜新婚！”
小别胜新婚，情到浓处，那
梁泽时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忙“切”了一声，他徜徉万花丛中，身经百战，这点场面对他来说，就算是放在眼前上演，他也是能做到岿然不动，丝毫不care！
梁泽时吹着口哨，往浴室里去洗澡，还不忘让梁瑾给他拿换洗的t恤长裤。
其实沈家瑜根本没睡着，只是心里不在意，所以梁家兄弟的一举一动她都没关注。
打算就这么歪躺着再休息会，她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淡香，像雪松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散，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她忽地睁了眼，见梁瑾已经脱了外套，只着衬衣，挽着袖子，蹲在沙发前，拿着棉签和消毒药水，给她擦拭被磨破的脚后跟，动作太温柔，竟叫她察觉不到一丝疼痛。
落地的窗户开了一小半，这个时候吹进来的风带了一丝凉意，越过沙发边沿，往他们二人身上而来。
她的长发被风撩落一丝，自眼前晃荡了一着，她没动，只依旧盯着梁瑾，垂着的脑袋恰好在他的眉骨处洒下一片阴影，叫他浓眉更显立体。
“这个止血胶布，防水防尘，可以放心洗澡，主卧是右手边第一间，里面有浴室！”
梁瑾抬头的刹那，沈家瑜便闭上了眼睛，她直觉对面的人站了起来，挡了光源，在她的眼皮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没睁眼，假装睡着，梁瑾则立在原地没动弹，两人就以这样的姿态保持了片刻，真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转身离去的档口，梁瑾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自己是个警察，沈家瑜那装睡的姿态着实有点太过拙劣了。
梁泽时洗完澡后，梁瑾紧接着进去了浴室，等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沈家瑜才从沙发上坐起身，垂眼看了一下脚后跟的胶布，也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
“你这greenrabbit的拖鞋倒是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我哥买的，他就喜欢绿色！”
梁泽时头顶耷拉着毛巾，开了罐啤酒，又甩给梁家瑜一罐，便往沙发另一侧坐下去，神态自然得就像这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我也喜欢绿色！”
沈家瑜起身，穿上拖鞋，随手也拉开了啤酒，灌了一口下去后，她才笑意盈盈，似自说自话又似在给梁琛解释：“这两年基本上都在内地拍戏，住酒店的时间长，这到了家里，自然是要舒舒服服的！”
她这话与梁瑾说的，大致相同，梁泽时耸肩内心表示接受。
说来也挺奇妙，她与梁瑾结婚两年，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到他的住处来。
以往他们的接触只局限于梁家的家宴，结束后，各回各的住处，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这种相处，别说他们是夫妻，就说他们是朋友，都够不上。
所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家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晚上如果梁泽时留宿，她与梁瑾大概率是要睡在一间房里的。
谁让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外人面前，只要梁瑾需要，沈家瑜定当配合一切恩爱手段。
而这个外人的范围，除了梁瑾和自己，其他的都是！
正想着，冷不防跟听到动静回身望过来的梁瑾，视线撞在了一起。
原来他已经进卧室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还是梁瑾上下打量了一眼她，随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女士睡衣递到她手上。
“换身睡衣再睡！干净的，没人穿过！”
她其实并不在乎睡衣干净与否，她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于，他的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女士睡衣？
会是为他心里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准备的吗？
在浴室换好衣服后，沈家瑜对着镜子拉了拉睡衣的腰围，虽说睡衣大都主打宽松，不过自己身上这套也忒大了吧，腰线凹凸在这套睡衣上丝毫瞧不出，便是连睡裤她都是卷了几道才勉强没有挨地。
若不是因为睡衣上的图案太像女孩子穿的，她都要怀疑这尺寸是比着梁瑾买的！
上床之前，她咕咚咕咚几口将剩余的酒一股脑灌了下去，随即漱了口，钻到被窝，背对着那侧书桌前的梁瑾躺下。
“今天晚上阿时要留宿，不好拒绝，所以”
“嗯，我知道，我没问题。”
闷闷的回答，没带任何情绪。
梁瑾关了电脑，起身瞧了一眼仍旧放在她那侧床头柜上的牛奶，仿佛是料到了般叹了口气，终究她还是选择了酒。
两人都是第一次共处一室，共睡一张床，扭捏之余，又各有各的不自在，所以他们都往床沿处靠，尽量压缩自己占据的空间，甚至连翻身都要考虑好久，以致于这中间空出的位置还能再躺两个人。
空气里残留着那股淡淡的清冽松香，沈家瑜心头一松，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了头，她困倦极了。
但睡得极其不安稳，总觉得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声音，呵斥，哭骂，叫卖，呼唤，从窃窃私语到嘈杂哄闹，忽远忽近，搅得她眉头紧锁，身姿蜷缩。
忽地，叶欢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咧嘴，整个五官都裂了，像极了熟透了的西瓜，暴晒之下，裂开，纹路歪七八扭。
“阿瑜，我好想你啊，下面好冷啊，你来陪陪我好不好？阿瑜～阿瑜～”
她猛地惊醒，睡衣已经汗透，想要动弹，才发觉自己右手正死死抠着梁瑾的胳膊，力道极大。
然梁瑾正半靠在床头，压低声音在讲着电话，察觉到她醒来，连忙一个眼神过来，在暖黄色的台灯下，显得温柔坚定，似在安抚她。
“对，她在我身边。能不能十五分钟后再上来，给我们点时间？”
“有我在，她不会跑。”
“三个人吧，两个人太少，你也不好交代。”
电话挂断了，梁瑾将手机搁到一旁，顺手端过一杯水递给沈家瑜。
“做噩梦了？”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梁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见沈家瑜点头，撇开脸喝水，他缓缓了情绪，开始起身穿衣，然后绕到沈家瑜这边，将她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尾，他则往她旁边一坐。
“沈小姐。”
沈家瑜的心一沉。
“听我说。叶欢的案子有新的证据，证据对你不利，怕是要重启司法程序，重案组的人已经在楼下了，十五分钟后上来，你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换上衣服等他们，第二，联系你的律师！”
沈家瑜手里的杯子差点掉落，梁瑾眼疾手快接住了，无意间擦过她的指尖，冰凉一片。
叶欢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眼下，她面对梁瑾，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良久才无力地开口道了一句：“我没有。”
垂头丧气的模样，加上刚睡醒蓬乱的头发，叫梁瑾在接触到她那一双无辜的眼眸时顿时心软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到底还是落到了她的肩上。
“我信你！别怕！相信香港警方！”
一句“我信你”让沈家瑜的心忽地安定了下来，她抬眼看向梁瑾，极快地说道：“我先换衣服，然后联系我的律师和经纪人！”
梁瑾点头，缓了一口气，起身往门外走，不过两步便回头，朝着沈家瑜犹豫道：“你经纪人和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份！”
沈家瑜没犹豫，抓起手机扔给了梁瑾：“richardyang是经纪人，evachou是律师！屏锁密码，0310。”
十五分钟过得很快，沈家瑜刚换好衣服出来，门铃便响了，梁瑾开门的那刻，梁泽时跟着也开了卧室的门出来，一手滑着手机一手撸着头发，懒懒地靠在酒柜上。
门外站着的是三位警员，见沈家瑜出来，同时向她展示了证件！
“沈家瑜小姐是吗？”
“是。”
“你好，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黄永生，现在怀疑你与两年前一起自杀案有关，我们现在抓你，你有权保持沉默，除非你想说，但你所说的我们都会以纸笔记录下来，将来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明不明白？”
“明白！”
“那走吧！”
锃亮反光的手铐“咔哒”一声扣在了沈家瑜纤细瘦弱的手腕上，她没有回头，一直到电梯里转过身来，才发现梁瑾跟着出来了。
电梯内外过于明显的灯光差，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明明是个轮廓立体的大帅哥，此刻看上去竟有点落拓。
到警署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没睡好，整个人昏沉无力。
同律师eva见面详细交流过后，两人便一起被带入了审讯室。
与第一次待的地方不同，这次坐在她面前不仅有警员，还有现场录音摄像设备。
问的问题大都跟eva预测的差不多，所以她的回答也并无二样……
“按照沈家瑜女士你所说，你与梁sir……嗯，你与梁瑾先生相识相爱，在美国缅因州首府augusta注册结婚，那么，这些日记你又怎么解释？”
eva比沈家瑜先反应过来，示意她不要开口，并要求看证物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