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第章定情信物么,我替皇兄还给你
且不管钺国太子目的如何,但因为他的“热切”邀请,自己能借机和刘璃见面,出于这点,慕容栩还真有些感谢他,心下想着,排斥之情减了不少,钺国太子显然觑在眼中,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锦雲公主则甚是不悦,自己屈尊和亲,出嫁前还要看慕容栩和发妻出双入对么!虽说和亲只是策略,但星哥哥也太不善解人意了,她娇怨地噘嘴,足下的镂金云头鞋更是狠狠跺了钺国太子一脚,她本就有意让权国众人领教一下自己的脾气,和风细雨、忍气吞声是决计不可能的。
锦雲公主是习武之人,这一脚的力道不轻,但钺国太子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反而微笑着执起玉壶,为她斟了杯酒,宠溺至极。
也许钺国人比较潇洒随性,但以权国的仪礼来看,钺国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和自己闹过绯闻(差点定下婚约)的和亲公主斟酒,这举动十分出格,连慕容杰的目光都忍不住一沉,侧头瞥了徐皇后一眼,想看她是何反应。
意外的是,徐皇后竟还保持着微笑,而且全然看不出勉强的痕迹,她的想法与慕容杰不同,锦雲公主若能拿捏得住钺国太子,这有利于慕容栩将来夺权,反正嫁给他为妻了,还能跑得掉不成?(-_-||看来徐皇后在这点上比较单纯,哦,应该说是传统,觉得出嫁从夫,即便贵为公主也跑不出这宿命,不过锦雲公主以后会好好给她上上一课,让她知道夺权可不单单只是皇权,还有女权!)
一场眉眼官司打下来,众人以为钺国太子会开始进入和亲正题,谁知他谈天谈地谈风景,上至权国皇城礼节,下到民间风俗……狩猎场的长弓银箭、明月湖的水灯烟花,全都聊到了,就是不肯往婚事上绕。大概是想摆摆架子吧,才觐见就将尊贵公主奉上,也不是他们尚武之国的风格,众人揣测着,都觉得这场宫宴只是个铺垫,下一场回请才是精彩好戏。
是了,钺国太子方才竭力邀请太子妃下次赴宴,难不成,是想当着东宫嫡妃的面,为锦雲公主立威,以保她日后随心所欲地“妾凌妻”?甚至连帝后二人都得礼让三分。呵,就说钺国不可能诚心服软嘛,毕竟上个月还在劫持太子,野心哪可能这么快就吞回去,阴谋的味道太浓了,若不是送过来的是锦雲公主,其它公主慕容杰才不会笑纳。
“呵,锦雲公主?这可是高手的棋路,一定得过招才行。”这句,是慕容杰收到钺国和亲示好的信函时,扬眉接招时说的原话。所以,他很慷慨地把慕容栩给豁出去了,顺带围观一下慕容栩对刘璃到底是童心兴起,还是情比金坚。
十五那天,刘璃的时间踩得很准,说好了未正一刻出行,她便在那刻走进院门,低眉垂眸地行礼,默不作声地跟在慕容栩身后,上了车辇。
这次宴请本就是一场较量,太张扬的话认不清时局,惹钺国不悦;太低调的话又自损颜面,削权国的威风。徐皇后没有安排女官来提点刘璃,她根本懒得管这件事,反正挨骂的是刘璃,骂得越厉害越好,在得知慕容栩有可能喜欢刘璃之后,徐皇后稍微兜动了些心事,倘若刘璃能在毒发之前自尽,她就不用担心事后被慕容栩埋怨了(虽说不用迁就儿子,但母子感情本就有些疏离,还是尽量避免添堵为好)。
尽管无人提点,但刘璃的装扮十分合宜,她身着一袭紫色闪银花绸裙,衣襟和右袖口各飞绣了一只细细的银丝凤凰,素雅而雍容。墨发依照宫宴的礼仪,绾成了丹凤朝阳髻,不过聪明地用了紫玉珍珠步摇,温柔华贵又不耀眼。妆容依旧是淡妆,但额间的花钿和菱唇的胭脂比往常稍浓些,精致而不刻意。
这番装扮,连碧云都不由露出赞许之色,将门之后不仅清隽温情,还能心细如丝,怪不得太子小小年纪就忍不住为之倾心,怎奈这宫斗戏台她注定只能匆匆过场,还真有些惋惜啊。
直到马车开始前行,确定不会有人挽起车帘之后,刘璃才伸出柔荑,握住慕容栩的手:“对不住,让阿栩久等了。”
慕容栩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挪了位置,紧挨在刘璃身边,抱住了她,过了好一会才愀然开口:“璃姐姐,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过不下去,怎么办?”
“……”刘璃知道慕容栩失落难过,但没想到他竟会颓丧至此,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根本无从安慰,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现下好歹还在同一座宫院、同一片天空下,将来是金玉殿宇和黑暗囚牢、是千里之隔还是阴阳两隔,皆不知晓。
“阿栩,不难过了,会好起来的……”沉吟良久,刘璃只挤出这么句话。
会好起来的,只要将我看得越来越轻,褪成一抹过去——
独处的时间短暂得可怜,丝竹笙乐之音传来,刘璃连忙轻抚慕容栩的肩,让他缓神收泪,恢复从容的模样(这要求有点高,稍沉郁些也算摆个脸色,不被锦雲公主的气势压到)。于是,慕容栩敛眉下了马车,显出一副疲于应对的神情。无心插柳,此举倒是让邵杜若和徐绾婉颇为开心,看来慕容栩并未被那个天姿国色的锦雲公主给迷了眼,她们暂且不用太忧虑。
“这就是让星哥哥赞许的太子妃么,也不怎样嘛,我还以为会更殊绝些呢。”锦雲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恭迎的人丛中,嘟囔了这么一句。她今天的扮相依旧焕彩夺目,嫣红色凤凰牡丹锦缎裙,俏丽的百花髻上足足簪了十二支红翠蝴蝶滴珠钗,娉婷的身影仿佛笼着一层霞光。
不过,刘璃在这霞光之外并不显得黯淡,自顾自地幽柔婉转之美,只是黛眉微蹙着,应是嗅到了寻衅的味道。可是,自己一个退居西院的太子妃,根本没这必要啊,敌意恐怕来自钺国太子的“赞许”。
果然,锦雲公主朱唇一扬,示意身后的侍女奉上一个黑漆盘,那漆盘上赫然放着一件烟霞色的披帛,是挟持钺国太子逃脱时,用来捆束他的……慕容栩和刘璃对望一眼,两人神色皆变,这一截黑暗经历,锦雲公主不会捅破吧。
见慕容栩的脸色比刘璃还要苍白,锦雲公主唇角的笑容愈浓,看来这位小太子,对他的姐姐嫡妃很上心啊,哼!
锦雲公主伸出纤纤玉手,将披帛往刘璃身上一甩:“太子妃上次”忘”了的物件,本公主归还了哦,免得引起误会。”
“谢过公主了。”刘璃连忙折起披帛,让旁边的素云收好,慕容栩却看见那绣缎被撕破了一角。
那披帛,本是完好无损的,且不管是钺国太子自救,还是钺军赶到救主,定是用刀划断,或更为利落地扯破,怎会单单损了那半片手绢的大小?是锦雲公主从钺国太子手里撕扯过来的吗……他果然耿耿于怀那场“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