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第章异国公主择夫记(中)
“你父皇、”徐皇后的嘴角牵起一丝蔑笑:“谁知道呢,反正他挑选女子的眼光,我一向不太懂,不过看他那神情,应该对小姑娘没什么兴致、”
徐皇后顿了顿,意识到这些话和慕容栩说还稍早了些:“想必他也觉得麻烦,毕竟要周旋敷衍、还要以防被算计,不能像现下这般落拓不羁,想让你替他挡下这一局。”
“母后,为何我这么早就要陷入一个又一个棋局和情局,我要怎么应付才好。”慕容栩只觉一股烦恶与厌倦涌上心头,脑中心间满是那浅笑如香、温柔馨宁的枕边人。自己还沮丧于只能在深夜同她独处,而如今,连这阴霾重重的小天地都要失去,将她从这情缘囹圄推出去——
“没事的,不过是这几年的权宜之计,你只要听母后的安排就好。”徐皇后将慕容栩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对于这难得的亲近,慕容栩却感到别扭。他对母亲的喜欢和依靠,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因她的严厉与冷情而渐渐消磨耗尽,而最让他难受的是,母亲在人前和人后的变脸。人前,她对自己温婉贤淑、细致呵护;人后,则是沉郁的嘱咐和严厉的命令,一次次让他知晓,即便是她血亲的儿子,也依旧是一颗权斗棋子。
母后,我渴望的情愫,璃姐姐已经给我了,暖阳的和煦、霞光的绮丽、月华的柔情……皆因为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何半年的时光就要夺去!
慕容栩心下想着,情思难抑,徐皇后宫斗权谋多年,自然觉察出儿子抵触的心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刘璃,只以为他是一时间乖戾脾气发作,哄一会便好了,当初娶刘璃之前不是也闹过么,还皱眉和素云碧云咕哝,说自己睡觉时不习惯有别人,结果还不是很快就适应了。当然,这也缘于刘璃清冷温宁的秉性,和他能够相处得宜。按素云的禀告,刘璃新婚之夜便甚有自知之明地睡在床榻里侧,静默无声,如一帧画卷、一缕轻风。
但她不知道的是,画卷成了慕容栩的栖息之地、轻风则直拂进慕容栩的心间,情丝摇曳,绵延不绝。
“栩儿,这些棋局,是你成长的必经之路,等你足够强大,就可做执棋之人了。”徐皇后意味深长地抚了抚慕容栩的肩:“对锦雲公主也是一样的,不得动真情,我们只是怜悯她的处境,以礼相待便好。”
“母后,那对谁可以动真情呢,绾婉表妹吗?”慕容栩心下反感,报复似地回了一句:“可我不喜欢她。”
徐皇后面色一变,倒也没有太难看,反而勉强微笑道:“是么,那栩儿喜欢谁,或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和母后说说看。”
由于在商量正事,琼厅里只留了几个心腹女官,听徐皇后开始询问,纷纷侧耳倾听起来。碧云和素云也很想听慕容栩亲口断定,他和刘璃之间究竟是何干系,只是单纯的不讨厌,还是颇为亲切的姐弟,更或者、是她们隐隐预感的依(恋)情意。
“……说不上,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可以确定自己不喜欢什么样的。”慕容栩皱紧眉宇,露出厌烦的神色:“我其实、很讨厌看到她们明争暗斗,就连花团锦簇的热闹样子也不喜欢、”
话音未落,女官们面面相觑,连徐皇后也露出些许懊丧的神色。真是物极必反,总想着让那群小美人们和慕容栩多多相处,好增进情意,谁知却把他给惯坏了,反倒嫌烦,是觉得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应该清傲矜持么?看来太子秉性比较守旧、
素云想到这,不由为刘璃担起心来,倘若太子知道自己的嫡妃被人(凌)辱,还怀了孩子,岂不嫌恶唾弃、恨不得即刻弃如敝履。走神间,碧云暗暗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入戏太深,皇后可不需要情愫优柔的棋子。
“这样啊,母后还想着你和绾婉以后亲上加亲,多个照应呢。那栩儿是喜欢邵杜若、柳欣仪,还是之前定下的那个刘珮?”徐皇后继续忍着没发作,用温和的语气探问儿子的心事。
“和刘珮的约定,根本就是一时的气话,那天真快被她们给烦死了。我不喜欢惹人烦的、动不动就哭的,矫揉造作的也讨厌。”慕容栩揉着太阳穴,觉得母后应该已经到忍耐的边缘了,遂缓了语气,淡淡地试探道:“大概她们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吧,这点刘璃就做得不错,总是安静不多事。”
终于绕入正题了,慕容栩没有即刻抬头看徐皇后的神色,而是从银碟上拈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咀嚼着,眼角瞥向旁边的玛瑙屏风,悄看徐皇后的侧影。这举动让他想到了邵连翘,昨天,她就是这样坐在刘璃身边,悄悄地、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确实,她在公主府和母亲、姐姐朝夕相处,定是厌烦了她们虚伪的做戏,所以拽住刘璃这片清冷纯净的云朵,喜欢并保护。
“栩儿这话说的,你自己不是和她们一样的年岁。刘璃那是有自知之明,不是秉性好,若是刘毅还健在,她定也是个娇、”徐皇后自己也觉得这个字和刘璃不太沾边,遂改了口:“清贵冷傲的将门千金,一样不讨你喜欢。”
“唔~”慕容栩凑了凑鼻子,不接这话,似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母后,那个锦雲公主若是来东宫的话,该和刘璃该怎么相处啊?我以后不会都不能清静了吧?”
慕容栩在心里祈愿着答案,然而,他母后又一次让他失望甚至绝望。他看着徐皇后开合的朱唇,茫然听清了那句冷情的话:“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们两人、无需相处。”
是啊,一个若要显现,一个就得隐匿;一个享受荣华,一个孤独囚禁……
慕容栩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攥成拳,竭力忍下烦恶痛楚之色,可是,快掩藏不住了,眼中有雾气弥漫开来、
“娘娘,逸亲王求见。”内官在门外通报,这救场还真是及时,慕容栩趁机揉了揉眼睛。
“请皇嫂玉安、太子金安。”逸王潇洒行礼,走到慕容栩身侧:“因得知太子平安无恙,昨日便没有进宫凑热闹,让你们好生歇息。还望不要介意。”
“逸王叔言重了,谢谢你关心体谅。”慕容栩道了谢。
“七皇弟是从龙渊殿过来吗?”徐皇后知道逸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地问道。
“呵,皇嫂真是明察秋毫啊。”逸王笑道,嘴角一抹得意的不以为意:“皇兄让我来向皇嫂请安,并和太子谈谈。之前请过太子太子妃数次,说得闲到我府上小聚,却一直没有机会,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