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言断碗
不知何时，陈远已站在鉴定室外，从门缝里露了个头。
这两个瓷碗，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坑里的，压根就是个巨坑！
陈远之所以急着从工作间出来提醒孔祥顺，自然不是怕孔祥顺吃亏。
毕竟典当行收进假货，经理陆萧然就得负一半责。
自打进了这典当行，陆萧然就对他照顾有加，孔祥顺几次告状，也都被她大事化小包涵了下来。
不是陆萧然，他现在就得在街头喝西北风。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是从小老爹教的，陈远不敢忘。
而且，他也想借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正准备开单收货的孔祥顺，眼一斜，见着陈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斥道:“你一个愣头青懂什么？”
“我在这古玩行干了近二十年，有你说话的份么？”
“赶紧滚出去干活。”
闻言，陈远不但没有退走，反而推门而入，一脸自信说道:“孔师傅，粉彩花鸟纹碗有四绝。”
“质白如雪第一绝。”
“薄如卵幕，对着光，正面彩晕可透背面，第二绝。”
“如果用高倍放大镜看，可以看到彩花有露光，鸟睫有耸毛，笔触细腻，这是第三绝。”
“以楷篆落款，极精而细，小如蝇头，这是第四绝。”
“但凡鉴定，大多以此为据。”
陈远照着脑海里出现的信息，张口就来。
“哼，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懂？我正是以为四点为据鉴定的。”
话刚说完，孔祥顺便冷哼耻笑:“半瓶醋乱晃荡，不知道在哪看点东西，就以为自己不得了，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孔师傅，我还没说完呢。”
陈远也不客气，直接打断。
放在之前，他怕被孔祥顺找麻烦开除，但现在有了这种能力，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陈远了！
“虽然这两只碗做工精湛，但还是有两个破绽。”
“我听这位先生说，这碗是从坑里出来的对吧？”
中年人站在鉴定室里，眼里惊疑之色一闪而逝。
“是我自个挖的。”
“那不就得了，既然是是随葬品就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件同类型的东西，纵观历史，没有先例！”
陈远随即断言。
闻言，孔祥顺脸色猛地一白。
陈远一说出来，顿时暗暗叫糟。
这话说的没错，他怎么把这给忘了！
看到好东西，一时高兴，先入为主了。
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
打眼是小，但要被陈远一个学徒给比下去，以后哪还有脸在这行混下去。
哪怕是假的，此刻也得把他说成真的。
“胡说八道！任何事都有可能，你不能光凭这点就判断它是假货！”
孔祥顺刻意提高了音调喊道。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亮丽的声音:“人在门外就听到孔师傅在发火，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一个身材高挑，黑发如瀑，穿着黑色ol套装的气质美女走了进来。
正是经理陆萧然。
陆萧然左手还挽着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孩。
女孩个头娇小，但身材比例完美至极。
凹凸有致，不肥不瘦。
肌如凝雪，素面无妆，却看不见一丝瑕疵。
五官如瓷娃娃般精致，犹其是那双眼睛，灵动如九天皓月。
就连平时在陈远心中奉为女神的陆萧然，与之相比也不禁黯然失色。
只是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陈远心脏立刻不争气地呯呯狂跳。
连忙低头打着招呼加以掩饰。
“陆经理……”
话还没说完，孔祥顺便插话道:“陆经理你来的正好。”
“有个客人拿两件粉彩花鸟纹碗想卖给咱们，价格都已经谈好了，这不学无术的嫩头青却横插一杠，跟我唱反调，说是假的。”
“就凭我这将近二十年的眼力，还能不如他？”
“我看他就是刻意表现，想引起你注意，可惜是个大草包。”
孔祥顺眼里泛着坏水，一脸讥色。
他本就讨厌陈远，穷屌丝一个，当了三个月学徒，连点礼物都没送过，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有他在，自己想利用当铺搞点外快都束手束脚。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一军，最好是能把他赶出当铺……
陆萧然闻言美目中闪过一丝诧异。
陈远来当铺也有三个多月了，她曾多次暗中观察过，品性不错，手脚干净，做事也麻利。
唯独不通人情事故。
但也不至于胡说八道，怎么会跟孔祥顺起争执。
于是檀唇轻启说道:“陈远，你说那碗是假的，有什么根据么？”
“同一个坑里出两件同类型藏品，这本身就有问题，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的话，我还有个办法。”
陈远本就想趁机证明自己的能力，闻言鼓起勇气。
然后，走进鉴宝室找了根针，回到孔祥顺身旁，把碗拿在手中。
轻轻一挑，针尖刺破釉层，带出了一丝尚未凝固的颜料。
送到孔祥顺面前。
见状，孔祥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如土，头上冷汗直冒。
毕竟浸淫此行多年，见这颜料未干，且明显是胶着混杂的工业颜料，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雍正时期，颜料用的可都是天然色彩，哪来这工艺凝胶的胶着感。
站在陆萧然身边的女孩，美目一亮，饶有兴趣打量着陈远。
“我……我不卖了，还给我！”
中年人此时，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慌张之色，急忙冲出鉴定室，一把抢回陈远手中的瓷碗，仓惶逃出当铺。
这一逃，更坐实了陈远的判断。
孔祥顺已再无话可说，手脚冰凉，身体发软。
当着陆萧然和外人的面，他被一个学徒给砸了摊子，这件事传扬出去，自此以后古玩行再无他这张老脸。
不亚于断了财路。
甚至他都可以想到，陆萧然以后对他将是什么样的态度。
从前的倚重和风光，彻底不再！
陆萧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哪还能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眼神充满惊讶，忍不住问道:“陈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视力好……陆经理，我先去干活了……”
陈远打了个幌子，连忙想要闪人。
要是让人知道他眼里多了颗东西，有了鉴宝和透视能力，还不得被拉到研究院切片去。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你等等，从现在开始你跟孔师傅一起负责收货，端茶倒水这些事，我会再请一个人。”陆萧然叫住陈远。
闻言，陈远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这就正式从学徒变成大师傅了？
这可是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大好事，无疑是对自己能力最好的证明。
“谢谢陆经理，我一定会认真工作。”
陈远忍着兴奋，对着陆萧然一躬到底。
自己的霉运是彻底到头了。
因祸得福，从此以后一片光明！
“去忙吧。”
陆萧然笑了笑，说完挽着身边的女孩，上了二楼。
整个过程，都没再搭理孔祥顺一句。
孔祥顺的表情难看到极点。
陆萧然此举，分明就是对他有了意见，想趁机培养陈远。
一旦让陈远在典当行扎了根，到时候哪还有他的位置。
双眼死死瞪着陈远，眼神充满着怨毒，心中恨意滔天。
‘陈远，你敢当着陆经理的面羞辱我，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整死，这事绝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