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事实证明，人不能总念叨着要去医院。
丛凝起床的时候就感觉头有点疼，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弯着腰在柜子里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止痛药。
回国的这段时间里，她头疼的毛病倒是没犯过，所以药瓶也不知道被她给扔哪去了。
在这种事情上，她向来没什么耐心，找不到干脆就不找了。
丛凝抬手揉了几下脑袋，头痛还是没有丝毫的缓解。
看来还是得去医院拿点药。
说起来，头疼这毛病还是她在国外才有的，那时候她每天被许枝女士逼着从早到晚的练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梦里全是许枝的指责声还有钢琴的乐声。
这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而她是那只被被困在网里的蝴蝶。
孱弱，无助。
梦醒之后，头就开始疼了。
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而是那种迟缓的，隐隐的，一点点地刺痛着她的脑神经。
去医院的路上，丛凝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头疼的话是不是可以去挂个神经外科看看。
说不准还能挂上聂靳耘的号。
虽然她昨天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陶初瑶给她提出的建议，借着看病的由头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毕竟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
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还是不要随便打扰他工作。
想到这，丛凝下意识地笑了一下，她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想当初她能追到他，多半也是靠的死缠烂打，跟着他去上课、泡图书馆、做兼职……那时候她真的没少烦他。
大概是她存在感刷的太强，记得有一天他做完兼职后，忽然反常地放慢了脚步，然后低着头问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原本跟在他身后犯困的丛凝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站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地说：“别人都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可是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诶，所以……我大概是喜欢你的脸？”
话音刚落，丛凝就发现他脚下的步子又快了起来，而且还不和她说话了。
害得她也只能小跑跟了上去。
这还没完，她记得那晚她对着他的脸吹了一条路的彩虹屁。
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反正最后分别的时候聂靳耘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太好。
丛凝不理解，怎么有人夸还不高兴了。
他要是能夸她是小仙女，她一定会更喜欢他的。
然而等她第二天反应过来的时候，聂靳耘已经戴上了口罩，而且说什么都不肯在她面前摘下来。
丛凝甜言蜜语地哄了他一周，差点就发誓证明自己不只喜欢他的脸，他才同意摘下了口罩。
现在想想确实是挺好笑的。
等电梯的时候，丛凝盯着地砖上的图案发呆。
那个时候的他，估计挺烦她的吧，只是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就被她莫名奇妙的缠上。
不过今天可不一样，她是病人，所以她挂他的号看病顺便再看看他，理由充分又正当。
只是丛凝还是失策了。
负责挂号的医生告诉她今天聂医生没有门诊，又指了指后面的显示器问她要挂谁的号。
丛凝顿时没了兴致。
她说随便。
然后医生还真就帮她随便选了一个。
再次路过七楼那排公告栏时，丛凝又瞥了一眼，然后有些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她的头已经不疼了。
在科室外候诊的时候，丛凝给琴行的朋友发消息，说自己下午过去。
没等多久就叫到了她的名字。
有一瞬间，丛凝在想要不直接走了算了。
但想起头疼时难受的滋味，她还是认命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请坐。”
刚合上门，丛凝就听见一道清磁的男低音，莫名有点耳熟。
没想到这个王医生的声音还挺好听。
丛凝抬眸瞥了一眼，那王医生正低着头整理东西，所以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她走过去坐下，正想出声就见王医生忽然抬起了头。
他戴着个蓝色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瞳仁漆黑，眼眸深邃，眉目间的气质冷淡又疏离。
几乎是在那一秒，丛凝就认出来了他是谁。
她嘴角翘了一下，心情骤然好了许多。
所以说，他们俩还是有那么点缘分在的。
男人眼里的情绪很淡，波澜不惊的，仿佛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丛凝姿态放松，也装作没认出他的样子来。
聂靳耘公式化地问她:“姓名？”
“丛凝。”
男人打字的手指短暂地停顿了下，“年龄。”
明知故问。
还真是装不认识装上瘾了。
不过丛凝倒也乐意配合他，单手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24。”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未婚，单身，现在算是琴行的老板吧。”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脸上，眉头轻蹙，带着点审视的味道。
仿佛在说我没让你说这些。
可丛凝眼神坦荡，没有丝毫露怯，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只可惜他的美貌被口罩挡住了一大半。
丛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指骨修长，手背白皙清瘦，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看上去就很好牵的样子。
虽然也是真的很好牵。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被他温热的掌心完全包裹的感觉。
这让她很有安全感，还有一种他只属于她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火热的视线，男人不觉痕迹地把手挪了个位置，刚好挡住了她的目光。
丛凝轻挑了下眉，这是连手还不给看了。
索性又开始盯着他露出的小半张脸看。
长直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目，多看上几眼就会被迷住。
聂靳耘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里冷笑了一声。
看样子她是真的喜欢他这张脸，当然怕是也只喜欢他这张脸。
他憋着心里一口气，语气说不上有多好，“说下症状。”
丛凝自然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爽，心想不就盯着他的手看了会，至于这么生气嘛。
见男人明显有几分不耐，丛凝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随意的语气，“就这块偶尔会疼。”
聂靳耘抬眸大致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眼睫微动，“什么时候开始的。”
丛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随口扯了一句:“老毛病了，你给我开点止痛药就行。”
“先去负一楼做个脑部ct。”
他递给她一张单子，语气不容置喙。
丛凝是真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聂靳耘直接让下一个患者进来了。
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丛凝还站在原地不动，聂靳耘皱了下眉，声音低沉:“你先出去。”
他赶她走。
语气还那么凶。
丛凝气哼哼地扭头拧开门把出去了。
她垂首看着手上那张单子，拼命抑制住想把它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算了，谁让她还要追他呢。
那就再忍忍吧。
—
等丛凝拿到检查结果重新站在诊室外，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她正想象征性的敲个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男人格外冷漠的声音。
“请自重。”
丛凝当机立断地打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一个满脸娇羞的女人恨不得整个人都往聂靳耘身上贴。
男人的眼间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好看的两道眉毛也微蹙着。
看见眼前这画面，丛凝有点懵，“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她咬了咬唇，脸上爬上一抹红晕，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真的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原来是有桃花啊。
丛凝挑了下眉，看戏般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
甚至还格外体贴地帮他们重新关上了门，“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
虽然她打算追他，但是她可没有阻止别人追求他的权利。
大家公平竞争呗。
再说……
好男人会自己解决桃花，又哪里轮得到她。
听了她的话，女人的脸更红了，她格外紧张地看了一眼男人:“王医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我……刚才在外面的公告栏里看见了你的照片，我想我大概是一见钟情了。”
听到这，丛凝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啧，感情看上的还真是那位王医生啊。
瞥见某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聂靳耘轻嗤了一声。
她倒是和以前一样。
从始至终，在这场感情里面，清醒的来，清醒的走。
他不过是那个她可以随时抛弃的人。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聂靳耘垂着眸，用黑色签字笔在便利贴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撕下来对折递给了那个女人。
他眼皮都没掀一下，“给。”
女人一脸开心地接过，然后就听见男人不带半点温度的说:“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拿到了联系方式，女人自然是很配合地离开了。
丛凝看着女人轻快的背影，心里倒是没啥危机感。
他的联系方式要是这么容易拿到，她当初也不至于跟在他身后追了大半年。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他在纸上写的是什么，然后她也问了。
男人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没回答，只递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随后朝她伸出手，“检查报告给我看一下。”
看出来他不太高兴，丛凝乖乖地把报告递给了他。
聂靳耘低着头认真翻看检查报告，看完以后，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你脑子没问题。”
丛凝:“……”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她怎么总觉得他像是在骂她。
算了，她忍。
聂靳耘重新坐在办公桌前，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最近有经常熬夜吗？”
丛凝眨了下眼睛，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有啊，最近总是熬夜在想一个人。”
“哦，准确来说是在想一个男人。仔细看看，王医生和他长得还真是像啊……”
她眼神要多直白有多直白，她就不信他不懂。
聂靳耘眼底有短暂的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表情十分冷淡的睨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正好，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以后别想了。”
丛凝:“……”
瞧瞧这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解风情。
不过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她一如既往的有吸引力。
而且好像也只有他，能勾起她那么浓烈的兴趣。
所以——
他这块镜子就算碎成玻璃渣了，她也圆定了。
—
拿到联系方式后，女人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一直等到四下无人后才心跳加速地拆开了手上的纸条。
只是，这上面写的怎么是——
宁川第一医院祝您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