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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人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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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殡葬用品店里,泾渭分明。

    被围在中间的, 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 下颌留着两撇胡须的瘦小男人,如今, 这位“大师”的高人风度已彻底消失不见, 面色惊惶地被在场的四人绑住,一副防备其逃跑的架势, 其中三人的脸上,更是流露出明显的憎恨。

    在试过弟弟的心跳后, 比起只打了120的外甥女, 这位比起王佳来处事更为周到老辣的大舅,立即拨通了110报案。

    若这位林大师真的害死了弟弟,那么,他自己,便是无可推卸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认知, 使得先前还对林大师推崇备至的大舅, 在巨大的打击下, 在自责之余,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林大师,和闻声而来的店主一起,抓住了很可能要逃跑的林大师,并用店里的麻绳把他绑了起来。

    警官们来到已敞开大门的店前时,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因为报案人说出了人命, 他们不但全副武装, 而且警力也不少,正常情况下足以制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光景。

    领头的刑警还未开口,便听到个凄厉的叫声:

    “救命——!”

    被绑缚的瘦小男人挣扎地动起来,向着警察的方向爬行,涕泪横流道,“我、我只是想骗点钱花,我没有杀人啊,他突然就抽过去了……对,”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瘦小男人眼睛一亮,喊冤道,“对,肯定是他自己有病!”

    “警察叔叔,虽然以前都是我讹人,但这次是真的是他们讹我啊!”

    “你们信我,信我啊!”

    真诚,哀愁,饱含感情,如果声音好听点,也可算得上是“杜鹃啼血”了。

    领头的刑警已打量完现场的环境,在心中对事态的起因和发展做了一定的猜测和分析。他扫了眼当自己侄子绝对超龄的瘦小男人,神情严肃道:“谁报的案?”

    秀水江畔。

    玉兔东升,今晚的月是椭圆,离十五愈发近了。

    而以农历来算,现在是七月。

    七月十五,万鬼人间。

    聂浪想起这传闻,不由皱起了眉。

    在这个世界未曾向他展示超凡一面时,他对中元节毫无感觉,即使当晚出行也不觉得不妥,可现在……在知晓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再让他在鬼节的夜晚出门,如果实在有必要,就得先问专业人士的意见了。

    专业人士,江清,此时正站在秀江之畔,和新收的子民玩耍。

    纺锤形,皮肤如缎,身姿灵巧,此时正在江清的周围翻腾跳跃,将水之精灵的活泼与灵动展现。

    不是鱼,而是鲸。

    我国特有的淡水小型鲸,有“水中大熊猫”之称的白鳍豚。

    又叫白鳍鲸、白鳍、白旗、白夹、青鳍、江马、中华江豚、扬子江豚及长江河豚等。

    聂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很可惜,不是活的。

    三头背部青灰色,腹部白色的白鳍豚,两大一小,每头都笼着层淡淡的乳白色辉光,昭显它们已失去身体,仅有灵魂存世。

    “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到白鳍豚逐渐安静下来,聂浪适时问。

    他已忍了很久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三头白鳍豚仿佛突然惊醒,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个人,都藏到了江清身后,只隐隐瞧见新月形的尾鳍,那头小的似是好奇,想要窥看,刚刚探出狭长的吻部,便被大的蹭了回去。

    “……”

    好吧,白鳍豚生性害羞,与人生疏。

    尤其这几头的死亡估计和人类有关。

    聂浪在收起失落的心情,不期然想到科学家早些年已宣布白鳍豚功能性灭绝,但他却看到了小白鳍豚……

    总不会是侏儒症吧?

    科学果然是有极限的。

    尤其是在鬼神存在的世界里。

    “正要和你说。”

    梳理王佳提供的信息,结合白鳍豚记忆中的画面,江清得以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秀江的生灵,不都是识得江清的,但只要这位神明出现,它们自然会知晓它的来历,而后产生亲近和景仰之意,可这三只白鳍豚附在人类身上时,对江清却有戒备,这足以证明,它们不是诞生成长在秀江的生灵。

    它们是被“养”在秀江的。

    这里不得不提廖文才。

    在大多数人眼里,廖文才是个浪荡子,守着父亲的遗产坐吃山空,怀着不符合时代的所谓情怀,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对社会没有丝毫益处。好吧,至少他会花钱,给国家创造了gdp?

    简直想不通这种人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偏题了。

    前文说过,或许是因父亲的影响,廖文才喜欢出江,兴致一来便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时间长了,因着这个喜好,廖文才便有了几条相熟的渔船。

    渔民们喜欢他,谁不喜欢冤大头?

    只要打渔时捎上这位,就能白得一笔丰厚的报酬,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不影响他们内心看不起他。

    因着这轻视,渔民们对廖文才没有多少重视,这便给他发现某个秘密打下了基础。

    廖文才的又一次出江。

    这一船渔民,有人在好运地在湖泊里看到三头成群的白鳍豚,他们把这珍惜的淡水鲸捉住,贪婪地想要把它们卖给心术不正的富豪、疯狂动物学家、国外研究机构一类能出得起天价的大顾客,可惜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安全而隐秘地联系上这些臆想中的大顾客,只能暂且将白鳍豚养在时常打渔的秀江,以种种手段将它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某个区域。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毫无进展,渔民们也愈发焦急,他们害怕白鳍豚不适应陌生的环境,会生病乃至死亡,价钱也势必受到影响,甚至变得不值一文,时常因这担忧而讨论和争执。

    恐怕是哪一次,被廖文才听到了吧。

    此刻,这位廖先生已过头七,连残存的,被白鳍豚啃噬成残片的灵魂也消散在阳世,江清无从知晓他的想法和作为。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廖文才也许和渔民们有了理念上的碰撞,也许想要加入分一杯羹而不得,也许蛰伏装作若无其事而后忽然动手,也许……

    种种可能不再重要,只有最终的结果是确定的——

    在船只的螺旋桨的转动中,躲闪不及的小白鳍豚被打伤,两头大的赶紧来救,螺旋桨的转动却猛然剧烈起来,卷起水流的漩涡……

    廖文才立在船尾,看着这一切。

    男人的脸上,带着种诡异的、似是欣慰的微笑,而这,就是白鳍豚们眼中最后的画面了。

    无怪白鳍豚们把他认作仇人。

    聂浪提问时间到。

    “你怎么知道渔民的打算?”

    “他们曾经在这些小家伙面前交谈过。”

    聂浪只觉千头万绪,脑袋打结,但那些真正曲折的问题,比如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江清也不知道,聂浪仔细想了想,又问:“那些渔民呢?”廖文才死了,渔民如果也死了的话,他们的家属不可能不联系王佳小舅妈吧?

    “我找过了,”江清淡淡道,“他们的尸体连带船只,都在江底。”

    家里又有新垃圾。不开心。

    “可能廖文才是在最后一刻上船的,‘随兴而至’,连他本人和渔民们,不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对方同行,更别说渔民家属了……”守着白鳍豚的秘密,渔民们或许早已跟家里说了可能会有段时间联系不上之类的情况,导致暂时无人重视他们的失踪……

    聂浪喃喃道,整理着事情脉络,忽然想到什么,“白鳍豚死后,为什么能附在廖文才身上?”

    张紫妍自己是阴女,作为私生饭对爱豆有非同一般的执着,再加上钱彬接触过诅咒娃娃留下阴气,几个条件相加,才能附体,而如今的白鳍豚,虽然在人类社会有极大价值,有“水中大熊猫”“微笑的天使”“长江女神”等种种赞誉般的称呼,但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也不过是普通的动物罢了。

    稀有不代表特权。

    “因为我啊。”

    皎洁月光下,江清悠然而笑,“整个秀江最为精华的部分孕育出了我,自我被孕育而出,拥有独立行走的能力,秀江,就和其他的水域不一样了。”

    “我喜欢纯洁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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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消逝的,遭遇迫害的,含有莫大冤屈的纯净之灵,自可借用我的力量。”

    言语平淡,霸气尽显。

    这本是足以隽永的场景,可不知为何,聂浪的脑海中,转悠着的却是初中时的校训:今天我以一中为荣,明天一中以我为荣。

    真是够了。

    心虚的某人赶紧转移话题,“这几头江豚有族群?”

    聂浪没有忘记,在廖文才的身体倒下时,江清分明说过——

    “和你的族群一起,做我的子民。”

    “这头白鳍豚爸爸,同伴不止是它的妻子和孩子。”在和成年雄性白鳍豚交锋时得知了这个信息的江清微笑道,“它还认识六头同类,是它们的头领,有把握说服它们偷渡。”

    “另外,上周日答应到我这里来的是宝宝,爸爸妈妈其实没有同意。”所以今天又做过一场。

    “偷渡?”聂浪重复。

    江清自信道:“你不觉得,有我在的秀江,才是最适合白鳍豚的生活环境吗?”

    “……”

    聂浪张了张嘴,疑惑道,“可……其他的江河没有神明吗?我是说,他们没有意见吗?”

    江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叫偷渡啊。”

    聂浪:“……”

    何等坦诚。竟无言以对。

    江清想了想,安抚道:“放心,我还没遇到过同类,等祂们现世,木已成舟。”

    聂浪:“……”

    你开心就好。而且,其实说得挺有道理的,这样对江豚也好。

    月上中天。

    白鳍豚的灵重新投入江清掌心,聂浪忽然想起什么,道:“动物的灵,也要去阴间吗?”

    “原则上是要的。”

    江清如此道。

    于是聂浪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都不缺乏特例,而神明庇佑,显然便是特例的一种。

    聂浪没有问为什么不留下明元嘉,因为聂浪知道,能和想是两件事,而以明元嘉的性情,即使遭遇种种坎坷不平,也不会愿意始终托庇在谁的羽翼之下。

    “现在该谈谈你了。”

    更为皎洁的银光倾斜而下,江清缓缓道,“你似乎,一直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是的。”

    聂浪深深呼吸道,“我愿意做你的司祭。”

    “考虑好了?”

    “嗯。”

    聂浪的回答很简洁,神情却郑重万分,这毕竟是关乎他今后人生的重大选择,而他今年才25岁,刚刚走完整个人生的四分之一。

    对于这样的抉择,再如何深思熟虑也不过分,可从江清发起邀请到现在,只过了八天,时限还没有走到最后,聂浪已做下了决定。

    太快了。

    或许是遗传吧。

    据聂妈妈说,彼时她见到聂爸爸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和他相处了一周,便决定披荆斩棘也要和他在一起,她也正是如此做的,至今不改,不悔。聂浪起码比聂妈妈多考虑了一天……

    多么显著的进步啊。

    而且他和江清认识的时间——从鸡鸣村初见开始,都有12天了。

    12比7,完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聂浪摸着火热滚烫的良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江清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道,“廖文才停止呼吸的时间,是我操控的。”

    聂浪早有所料般点点头,神情并无变化。

    江清颇感兴趣道:“我这样做,那位‘林大师’可不会好受,你不在意?”江清意有所指地补充,“如果运气很不好的话,他或许要背上杀人的罪名。”

    “我听老人说,运气是有数的。”聂浪凝视着江清,平静道,“凭借那画像,‘林大师’想必过了一段逍遥日子,命运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至于他的罪名……我相信警察会查清的。”

    “而且,”

    聂浪笑起来,毫无阴霾,令人联想到万里无云的晴空,“你说‘是你操控’,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命运?”

    江清眨了眨眼。

    而后,这位水域的神明,唇角便勾起道动人的弧度。

    更多的问题,已不必再问。

    明亮洁白的月色中,面容姣好的青年走上前来,牵起了另一个人的手。

    聂浪心跳又加快。

    某个朦胧的念头,随着这牵手的举动,而明晰起来。

    既然司祭不能娶妻生子,需得全心全意地侍奉神明,那么……

    “静心。”

    没等某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成形,江清的提醒便如沁凉的水,浇了下来。

    聂浪赶紧屏除杂念,而后,便感受到了变化。

    牵手不仅仅是礼仪。

    从江清手中,有温和的力量流淌,在他的身体里徜徉,那是种很舒适的感觉,仿佛浸在温水里,水里有化开的灵药,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呼吸,吸取着这珍贵的营养。

    这……

    莫非就是易经伐髓?

    该不会有排出杂质的过程吧,会不会很难看很丢脸……

    聂浪想着,头渐渐垂下。

    好困啊。

    奇怪,这是正常反应吗?

    困意汹涌而来,聂浪再也无法坚持,整个人倒了下去,瞬间消失不见。

    ???

    江清迷茫脸。

    不,不是消失不见。

    t恤牛仔裤等都在原地,t恤里隆起成年猫大小的轮廓。是个活物。

    江清轻轻掀开t恤,只见里面是只幼(团)犬(子),毛色黑白分明,蜷着身体,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

    江清:“……”

    奶汪形象见封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哈为敬=w=

    谢谢道酒衣亲亲的地雷2~谢谢战云魂亲亲的地雷~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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