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他苦恼不已之时，之前坐他对面工位的女同事[咦？]了下。
[原来你说的是好看漫画啊。这个网站我知道，前段时间才上过热搜，好像是大家都被盗版网站吸血，只有他们网站反吸血了盗版网站好几万啥的……啊这不重要，重点是我记得里面有本叫《玛丽苏》的漫画挺有意思的，也新上架不久。画风很有特色，就是改良版的火柴人，剧情也沙雕，最重要的是还原了我童年时候的少女心和玛丽苏梦，印象就蛮深的。]
《玛丽苏》？
闫建虎连忙在网站搜索框输入这个名字，发现还真有这本漫画，看前台数据感觉人气还算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工和自然榜单都没看到。
纳闷了会儿，考虑到没时间慢慢学习漫画的内容，他便直接点开评论区，从其他读者的反馈中汲取关键因素，发现近80的评论内容都有提到“小时候”、“童年时光”之类专门形容过去的用词。
摩挲着下巴上逐渐冒出的胡茬，若有所思。
根据这个网站半年来唯一能称得上一句“出圈”的作品及那奇奇怪怪的约稿要求来看，很显然，这个网站正在改变自己的定位。
漫画受众就那么多，很多读者同时在好几个网站有号，随心切换，这就意味着不仅是网站内部存在竞争，各网站彼此间也存在竞争。
“奶酪”就这么大，想吃就得抢。那何不干脆换一个还没什么人抢的新鲜奶酪呢？
他不懂“好看漫画”选了什么新的转型方向，但根据这本《玛丽苏》来看，学习“童年”这个tag大概率不太会出错。
看到“童年”这个词，人们会想到的第一个衍生词就是“儿童”，而有一种画风就叫“儿插”，即“儿童插画”。
“儿插”对画手基本功要求相对来说没有厚涂原画那么高，人体及物品的比例不对也正常，都属于“画风”的一种，原则就是“治愈”、“可爱”，是他这个水平稍作学习也不至于特别难掌握的内容。
和q版有点像，又不完全像。q版的受众大多是成年人，在网络上也比较流行，儿童插画的受众则顾名思义是孩子，当然也有很多成年人喜欢，只是在网上绝对是比不上日系q版的主流，收入主要是走纸媒出版或者贩卖胶带、盒子、本子等物品的印刷版权。
重新点开企划，发现果然颜色模式是cmyk，闫建虎长长呼了口气，面上终于露出个释然的笑。
这个画风比较特殊，考虑到受众的特殊，内容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三观正确与否及阅读难易度尤其重要。不过，“限制”从某一方面来说其实是另一种的“自由”，想到作品是画给孩子看的，闫建虎反倒对《无聊的石头》这个主题文思如泉涌般，脑子里全是灵感。
[可以画四格漫画吗？]
想了下，他发了个消息征询杜以宁的建议。
[不是想偷懒。我现在有个灵感，觉得四格漫画的节奏会比较快，更适合表达一些。]
收到消息的时候，杜以宁刚输了局王者，演员队友气得她七窍生烟。
但闫建虎这个消息一发来，她就瞬间乐得眉开眼笑。
嗐，解释就是掩饰，她懂的。
没事！她就喜欢他这种会想办法偷懒的人！就是冲着亏钱去的项目当然不用那么认真。
这样想着，她非常大气地回了句：[当然可以，没问题！]
收到肯定回复，闫建虎笑笑，花两天时间整理好剧情思路、人物设计等基本准备，之后18天，便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了赶稿之中。
除非吃饭那十分钟没办法画画，他才会抽空回一下大家的消息，其他时间就完全人间失踪。
毕竟只找了一个画师，工作量确实大，如果是个对画面精细度要求高的，是真的很容易拖稿。
不放心之下，杜以宁每隔两天都会问一下进度，发现闫建虎的进度赶得飞快，估计不会拖稿就放心了。
这么多话的内容，进度还这么快，肯定不是高精度作品，危及-1。
剧情被她提前设定好了，就是个无聊的石头日常，一点意思也没有，危及再次-1。
点了份片皮北京烤鸭，面饼和葱都要了两份，她开开心心地喊妈妈一起吃，表示晚上不用做饭了，吃这个就能饱。
…………
6月10日，凌晨2点，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静的梦乡。
昏黄路灯的对面，某间灯光明亮的出租屋传来一声兴奋的“啊”，直接把隔壁楼的走道声控灯给喊亮了。
“终于画完了！”
压感笔在桌面滚了几圈，被摩得倾斜出了角度的笔尖指着他，微汗手心发着淡淡的红，闫建虎十指交叉地向后伸展了个懒腰。
“现在检查一下，然后交稿，就能拿到爸爸的手术费了！”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速溶咖啡醒神，将已经完成的25话四格漫画仔仔细细反复检查了五遍。
每一遍，他都骄傲极了。
瞧瞧，小石头多可爱！
瞅瞅，小石头的朋友好萌！
看看，小石头的日常真是太治愈啦！
确定没有忘了擦草稿或什么地方不小心多画了几道线上去，闫建虎才哼着歌将之上传到米画师，确定交稿后，战斗般的速度洗漱完毕，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床睡了这段时间第一次没有负担的觉。
昨晚发现了本超级好看的甜宠文，杜以宁一不小心没克制住，就看了个通宵。
凌晨五点睡，下午两点才醒。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蒋梅皱着眉说她，手上热菜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
她厚着脸皮地凑过去搂住妈妈的脖子，“嘿嘿”地笑：“知道了，下次肯定不熬夜，啵啵我亲爱的妈妈。”
正吃着饭，之前定的米画师截稿日期闹钟响了起来，她便快速刨完饭往屋里跑去，用电脑登录。
“叮咚——”一声，弹出来个“画师已上传稿件，记得查收”的通知。
不错，交稿及时，她喜欢这种既知道躲懒又不会拖稿的准时的人！
百万富翁，舍她其谁！！！
看了下系统界面还有两天才到的产品上线截止日期，杜以宁笑着将文件下载到桌面并点开。
然后就是人傻了。
她以为会收到那种完成度在线，但是丑得不愿意让人再看第二眼的奇怪画风稿子，却没想到画得非常可爱。
说是q版，好像和她经常看到的那些q版不太一样，说不是q版，确实每个角色都画得很q萌。
想着都这个日子了，改也不好改，杜以宁便点开漫画看了看。
却没想到，从第一张漫画起，她便被那颗长得普普通通却有个有趣灵魂的小石头深深戳中了萌点。
“靠！这个画风真的不是q版吗？也太可爱了吧！”
“啊啊啊小恐龙也太萌了吧，眼泪汪汪的模样好想rua！！！”
“哈哈哈哈这个蘑菇怎么这么可爱，自己打伞觉得太自私了，居然还知道分给小石头~”
“…………”
本来只是打算看一下大概剧情，结果忍不住一张接着一张地翻了下去，口中噫呜呜噫个不停，整个人更是被萌得时不时就要蹦到床上打滚以平息激动的母爱情绪。
杜以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既爱极了这个漫画稿子，又有点担心自己可能会再次翻车，毕竟这个稿子虽然不是主流漫画风格，但萌即正义啊！
来回看了几遍，等情绪稳定下来了，杜以宁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先在米画师确认了稿件完成，而后登录“好看漫画”后台，将这本漫画上传。
萌萌的内在是改变不了了，她也舍不得改，就只能在其他方式上让读者对这本漫画不感兴趣。
人工榜不安排√
名字《无聊的石头》一看就不感兴趣√
封面直接她自己用qq涂鸦了张小石头，歪歪扭扭的狗爬手写字丑得让人一看就皱眉，继续劝退√
如果遇到了个狠人，这三点都扛下来了，还是对这本漫画感兴趣，杜以宁还有最后一招。
那就是没有免费内容！
25话全部收费，且不是总价1块，而是1话1块，甚至担心有人看价格便宜直接付费，第一话的价格特意设置得最贵，直接就是5块。
检查了下自己这次的计划，确定上次的所有失败原因都避开了，杜以宁这才放心在产品上线截止日的最后一小时将《无聊的石头》上架收费，并再次开始了与上一周期如出一辙的每日早中晚通过系统面板查看收入情况的打卡行为。
闫建虎这段时间一直神经紧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睡了觉，一直到晚上九点才醒，还是被饿得。
拿过枕头包还没吃完的半块面包接着啃，把充了一天电的手机拔下来，点开米画师app，就见“好看漫画”什么都没说，连修改都不要，直接确认稿件并收款，不由感慨了句：“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多少件好人好事才遇到这么神仙的甲方。”
终于完成了稿子，也给爸爸缴纳完手术费，人间失踪的他这才逐渐被朋友们联系上。
得知“好看漫画”那边竟然给闫建虎一个外行开了那么高的约稿价，尽管可能有同情的因素在里面，朋友和同学们仍诧异了好一会儿，都表示很羡慕了。不过，他这段时间因着家里的事同时打好几份工，累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疲惫模样他们也都是有目共睹，更多还是为他庆幸遇到了这样的好人。
关系更亲近一点的，还主动来问了他漫画名字以及上架网站，表示愿意买几份意思一下：[几千、几万块我们出不起，但几十、一百的钱我们还是有的。支持一下，就当是他网站靠人格魅力吸引到的自费做数据水军了哈哈哈。]
感谢了下朋友们的心意，闫建虎便把漫画名字发了过去，然后成功收获一连串“？？？？？”。
[额，老虎，这个封面是你画的吗？你不会里面的漫画也是这个画风吧？]
[《无聊的石头》？这是你取的还是甲方取的名字啊？听起来真的好无聊，感觉还是改一改比较好。]
[居然一张免费阅读都没有？虽然我们是打算直接帮忙做数据的，但大部分读者都是需要先阅读起码一话的内容确定质量再决定是否付费吧？]
…………
听他们这么说，闫建虎疑惑地去网站看了下，而后赶忙登米画师私聊了对方，表示建议改一下，还说自己愿意免费画封面和宣传图等，没成想却被一口拒绝。
[好看漫画：不用。企划已经完成，合作结束了，我们网站从不在合作结束后对合作对象作任何的额外要求。]
可是你们这样会赔死啊！！！
闫建虎急了，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劝了一大堆。
考虑到网站可能就是有合作结束后不麻烦合作对象的原则习惯，他还提了好几个不需要自己参与的实用建议，却无一例外全被驳回，理由也很简单。
[好看漫画：放心，我们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不会是赔钱了就重新试试另一个路线的安排吧？
一时间，闫建虎又急又无奈，只能求助朋友们。
[我倒觉得他们可能真的有安排。]
在一众同样不解的回复中，态度不一样的主编格外显眼。
[你不是说自己当时猜测他们想要儿插风格的重要原因就是那个cmyk颜色模式而不是rgb吗？可能他们的重心不在网络，而是出版实体插画书，上架只是为了试探读者的阅读反应而非大范围销售。否则他们为什么一直拒绝你？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故意亏钱。]
闫建虎一琢磨，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挺大。
儿插的实体销量不错，但对于网络漫画市场来说则是实打实的冷门。他们选了儿插作为画风，肯定瞄准的就不是现在这个市场，而是其他领域，比如最容易被想到的出版行业。
等等，出版？
闫建虎眼睛瞬间发光。
巧了啊！他就是学的编辑出版专业！这方面认识的人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