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计
尹含沙一愣，过劳而死？
身为一国之军，这得是多么孜孜不倦的人啊。
钟北临已经闭上了眼睛，漆黑的睫羽整齐地覆盖下，投下小片阴影。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男人身上背负了很多东西。
不好，她居然有些心疼他了。
回府过后，钟北临情绪不高，一言不发进了屋子，将自己锁了起来。
她在外头徘徊了两圈，终是没有敲门打扰。
第二天钟北临早早地进了皇宫，留她在府里百无聊赖。
这个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南魏王请她过去一叙。
“南魏王还在铖都？”
“陛下留南魏王在铖都小住，府邸都建好了。”
奇怪，钟北临为何要将魏安永留下？
尹含沙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分毫不显，只淡道：“不去。”
来人也没多话，点头称是，就去回话了。
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应付魏安永，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放出罗素等人。
尹含沙跨上一匹红鬃烈马，直奔骁骑营的校场，她需要见一见郭行年。
时间还早，堪到辰时，校场的将士已经开始拉练了，她的到访没有引起任何人侧目。
还是宋皓见她一直站在一旁，主动过去询问：“尹副尉，您怎么来了。”
尹含沙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错，此人有有傲气，却也不会盲目地自负。她没有直接道明，来意，而是说：“现下不是战时，你们的训练都般严苛吗？”
宋皓道：“尹副尉有所不知，五日后军中将有一场比试，得魁首者将封统领之职。”
尹含沙点头，顺口鼓舞了他几句。末了问：“郭将军呢？”
“郭将军应该在靶场。”
“好，你自行训练吧。”
尹含沙找了一圈才找到靶场的位置，靶场的将士不少，但是郭行年并不难找，场上最显眼的就是。
只见身着武服的郭行年猿臂一展，将手中的弓箭拉的极致，指尖夹着两只箭，‘咻’地破空声响，两只箭牢牢钉在了一前一后的两个移动靶心上。
场上一阵叫好，郭行年看上去很淡定。
“郭将军。”尹含沙走过去，抱拳道。
过郭行年看见她，居然没有太过惊讶，还不待她开口说话，就将手中的弓箭递了过来。
“呐。”
尹含沙迟疑着伸手接过。
“尹副尉箭法神，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仔细看，学着点！”郭行年转脸就将周围的将士招呼了过来。
一时间，靶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尹含沙：“……”
毕竟自己有求于他，瞟了眼郭行年满脸得意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取箭搭弓。
百米之外，是三排移动靶，由暗处的机括带动。
众目睽睽之下，尹含沙松开指尖，离弦之箭急窜而出。那只箭没有射中箭靶的任何部位，而是从三排移动靶的缝隙中擦过，靶缘蹭过箭尾，几经改道，“咚！”地一声命中的左边柱子上悬挂的一只铜锣。
停顿几息，箭羽落地，铜锣中心刷了红漆的平面不复平滑，深深凹陷。
场上传来低低的吸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鲜明的情绪看向她。
一时间没人说得出来话。
尹含沙身形修长，一头乌发束了个高马尾，漂亮的眉眼携着凌厉，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人的时候似乎能给人冻成一坨。
她弃了弓，转头淡淡地看着郭行年。
郭行年转开略带狼狈地转开目光，示意将士们各自去训练，而后低声对尹含沙道：“跟我来。”
两人进了军帐，郭行年示意她坐：“尹副尉找我何事？”
“……”
尹含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动。
郭行年眼神闪躲，轻咳一声：“你想问什么？”
“罗素在哪？”
过郭行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直接继续道：“放了他。”
“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参加五日后的比试。”
尹含沙微微拧起了眉，半晌，她低声道：“是钟北临的意思。”
不是疑问，是肯定。在大铖，她明面上是北辰王府的人，以钟北临在大铖的地位，如若没有他点头，怎会有人让参加统领选拔？
郭行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如果答应，五日后的辰时来骁骑营。我清楚你的能耐，不要留手。”
没有太多的犹豫，尹含沙启唇：“好。”
只是眼眸深处，渐渐凝出三尺寒冰。
————
与此同时皇城的御书房，钟北临缓缓饮下一口热茶，抬眸，瞟了一眼下跪通报的侍卫。
“尹含沙进了骁骑营。”
侍卫说完，便自觉退下，整个过程视线没有上移分毫。
大殿的人和之前尹含沙在时差不多，只是将尹含沙换成了段屿。
“尹含沙会参加选拔吗？”段屿率先打破僵局。
钟北临没说活，垂首品着茶。
一道清淡的声音响起：“他会。”
段屿看向翦莫辞，“昨日我邀她比试，第一想试试她是否如传闻所说那般，第二则是想探探她的态度。”
“结果如何？”
“确实厉害，她内力深厚，若战至最后，我耗不过她。”段屿如实道说，“我提了十九年前的一战，只是她仍旧没有松口。”
翦莫辞转眼看向钟北临，缓缓说道：“我们当初选择进攻大魏，除却大魏国力式微和土地肥沃，就是为了尹大帅。”
钟北临握着杯盏的手陡然发力。
“只有她选择加入，我们才有把握覆灭那日。”
钟北临垂眸放下茶盏。
是。
攻打大魏、留尹含沙性命、威胁魏安永杀她、三年之期……这些都是为了能让尹含沙效忠大铖。
每一步，都是他精心的算计。
那日欺压大铖多年，多少的公主被哭着送去和亲，明明是至亲之人，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皇兄生前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大铖的强大。
新法实施后大铖飞速成长，渐渐能与那日抗衡，即便战场相遇也有胜利的把握，但是他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不给那日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他选择算计。
钟北临抬起那双俊美无涛的桃花眸，里头翻涌的情绪已被压下，“所以，她必须是大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