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醉意
话音一落,大殿里静了一瞬。还是最生冷不忌的硕亲王先开口,“段家女放过你了?”
“皇叔此言差矣,本王与容儿自幼相识感情胜笃,此等玩笑万望以后不要再开了。”
若说旁人不知也罢,这一屋子的人必定心里跟个明镜似的,钟北临这么说就是想揭过此事。
“无趣,”硕亲王揉了揉鼻子,被身旁的王妃一瞪,憨憨赔笑,夹起一只清蒸鲍鱼放进肖怡碗里。
“怡儿吃鱼。”
肖怡反手挑回给硕亲王,嫌弃道:“你自己吃去。”
尹含沙觉得有些好笑,这位王爷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可看歌舞?”宁太妃问道。
“有何可看?”,肖怡大大咧咧捧出一把瓜子,也不知备在哪的,“边吃边唠吧。”
“那我先来,”宁太妃不自觉往前伸了伸脖子,端庄自持换上眉飞色舞,“兵部尚书的大儿子,你们别看他人模人样,其实啊,他不举!”
“他去年不是得了个男孩?尚书大人高兴得摆了三天的酒席。”肖怡道。
“谁知道那孩子是哪个生的?就算被发现了,他堂堂尚书大人不要脸吗?”
肖怡点头,“也是。”
尹含沙惊讶得嘴里的盐水鸡都不香了,都这么野的吗?
她看向钟北临,男人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尹含沙瞪大眼睛:这什么情况?
钟北临挑了挑眉:习惯就好。
尹含沙:……
那头已经聊了起来,有人说:“我听说景丞相的小儿子得罪了人,被脱光衣服丢到贡街上。”
肖怡磕着瓜子喝着酒,“你这个不行啊,都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儿了。哪里是脱光衣服丢街上那么简单,景桦手都被人给弄断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这么狠?那景桦到底得罪了谁?”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宁太妃道:“据说景桦是在醉春楼干好事的时候被逮的,见证者都被封口了,半点风声都没露。”
尹含沙一愣,她倒是知道景桦在贡街遛鸟的事,但是手断了她还真不知道。
“你干的?”她小声问。
“算是吧。”
“你还打算干什么?断了他四肢?”以这人的脾性,真不是做不出来。
钟北临抬眸,“……你怎么知道?”
还真给她说中了。钟北临看起来彬彬有礼,还时常言笑晏晏,其实比手段,很难有人比得过他。
这一点,她也算深有体会。
十来个皇族凑在一起,不看歌舞不品诗画,八卦聊得风生水起,每当一人说的八卦足够隐秘,他的表情就会得意几分,好像觉得自己很厉害。
“贡街最东边的酒楼,那老板娘是去年新科状元的姘头。但是他中状元后,嫌弃老板娘是寡妇,便想撇清关系。但是那老板娘肯定不干呀,日夜缠着状元郎,状元郎没办法,给了她银钱,她便在贡街开了酒楼。”
“这个状元郎忒忘恩负义了,他出身微寒家里哪有钱供他赶考?要不是老板娘把积蓄都给搭上,他能中状元?”肖怡眉头一拧,“要我说这种人不能重用!”
硕亲王立刻表态,“我也觉得。”
“嗯。”钟北临点头,也持支持态度。
点评过后,这个八卦就算过了。他们的内容渐渐从达官显贵往市井平民上转移,热闹不减。
尹含沙听着也觉得很带劲,这比看那些无聊的歌舞节目下酒多了。也难怪钟馨没在,这些话确实不适合给她听。
到头来,整个筵席最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是主位上不过十来岁的小皇帝。
夜色渐深,尹含沙不知不觉喝了两盅梅子酒,脑袋有些发热。席间的人断断续续地走了,喝多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上几句‘新年好’。
“……新年好。”尹含沙支着脑袋,努力想看清钟北临,说道。
钟北临摸了摸她发烫的面颊,眸光幽深没有丝毫醉意,“诗槐,新年好。”
听到他叫自己诗槐,她想起了钟北临的字,于是也不甘示弱:“明钰,新年好。”
钟北临轻笑一声,将她架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歇息。”
不动还好,一起身整个天地旋转起来,她只好紧紧攀着钟北临的胳膊,“不走了。”
接着膝盖被扣住,她整个人趴在了钟北临宽阔的背上。
她晃了晃悬空的双腿,下巴磕在男人的肩上,灼热的吐息洒在他耳后,“那走吧。”
钟北临背着她走出了祥合宫。
夜灯和明月都散发着光亮,驱散了几分夜里的漆黑。尹含沙觉得有些冷,双臂收紧,搂住了钟北临的脖子。
她半眯着眼,心脏的位置也被头脑感染,淌出淡淡的暖意。
“……谢谢你。”她小声说。
钟北临停下脚步,半侧过脸,刚想说话——夜空却突然炸开绚烂的烟火,刹那间,黑夜亮如白昼。
“嘭!嘭!嘭——!”
各种颜色的烟火此起彼伏,昙花一现却分外耀眼。他们仰头去看,瞳孔里倒映出朵朵火花。
仿佛置身花海一般。
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祝贺声,好一出热闹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