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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亿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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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日报》复刊,是一件令整座汴京城都开心不已的大事。汴京百姓一连庆祝了好几日。

    但令明远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汴梁日报》的刊行,竟然启发了吕惠卿。吕惠卿与王安石一番深谈,竟然劝动了王安石,由新党创办了北宋第一份官方报纸——《汴京新闻评论》。

    一听这报纸的标题,便可知这份报纸以时事评论为主。多数文章都与新法的推行有关。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份报纸是想要以这些评论来影响民间清议,为变法说好话,以期令新法推行的阻力减轻。

    然而有趣的是,既然是官方办报,这《汴京新闻评论》便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劲儿。报上刊载的是整篇整篇的文章,没有半条广告。

    然而汴京城的百姓早就习惯了《汴梁日报》的刊行方式,喜欢在各种吃喝玩乐的报道里寻找新闻。现在这份新出的《汴京新闻评论》,就好比是一席席面,没有了前面的冷菜咸酸凉碟,直接上硬菜——谁也消化不下去啊!

    于是,这《汴京新闻评论》很快就成了城中最不受欢迎的报刊。

    百姓们翻开报纸一看:

    竟然没有广告?

    要么有趣要么实用……报上的文章却一件都不沾?

    排版也不美丽,行距那么窄,放眼望去全是字儿,专栏连个花边都没有?

    ——差评!

    于是,在京中免费刊行的《汴京新闻评论》很快就成了菜市场里小商小贩的包装纸。也有不少人在收集这个,但却不是为了阅读,而是为了留待即将到来的冬季,准备给蜂窝煤炉引火用。

    《汴京新闻评论》刊印了几天之后,效果并不好。新党费尽心机推出的“舆论工具”有沦为笑柄的趋势。

    但是在吕惠卿的一力安排下,报纸很快做出了调整:

    报纸的排版开始变得美观,各版面上都增加了留白和花边,以避免给人“满满当当全是字儿”的观感。

    内容上,除了清议评论文章之外,《汴京新闻评论》也开辟了专栏,为本地读者介绍一些大宋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个时空的普通百姓很少出远门旅行,而汴京却又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汇聚了那些为数不算多,却有机会长途旅行的人们。

    因此这些介绍各州县的文章,既能满足汴京百姓的好奇心,让他们得知天南地北都是什么样的;又能满足那些远道而来的旅人们,激发起他们的自豪感,又能稍稍慰藉他们的思乡之情。

    因为这个,《汴京新闻评论》终于没那么“赶客”了。

    但看的人还是少——毕竟写这些文章的都是学富五车的士人,写出来的文章文绉绉的,十分拗口。

    倒是在读报先生那里,多半能听到《汴京新闻评论》的内容。读报人大多能够将这些报上的内容先行理解之后,再改换成通俗易懂的语言,说给汴京的百姓听听。

    但是这份报纸于在朝者和士林中却很受欢迎。各地官员想要了解朝中变法新政的动向,甚至学子们学写策论,为将来备考,大多会来《汴京新闻评论》上找答案。

    只是这《汴京新闻评论》在热热闹闹地发行了一旬左右,渐渐地改成了一旬两刊的频次——毕竟实在没有那么多朝事可以刊载,而《汴京新闻评论》的编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素材,可以支持一天一刊的。

    这《汴京新闻评论》,与《汴梁日报》一样,每到刊行之日,就会有人专门收集,通过快递行,寄往大宋的各大城市:扬州、江宁、杭州、西京洛阳、京兆府长安……

    不久,西京洛阳那里,竟然也很快办出了一份报纸,叫做《洛阳日报》。

    这《洛阳日报》的风格和《汴梁日报》的风格十分接近,报上什么都有:时事、八卦、评论、清议、讲古、广告……甚至是各种花卉的花期。

    当明远手中拿着这份据说是司马光大力推动,由洛阳士林一起集资兴办的报纸,他也实在是没想到,那位看起来是老古板的司马十二丈,在办报纸这件事上,竟然把他的风格学了个十足十。

    “嗯,至少《洛阳日报》依托司马十二丈,这讲古的专栏非常有阅读价值。”

    明远捧着《洛阳日报》翻看,随意呷一口清茶,心里却在感叹:在这个时空里,《汴梁日报》再也不是没有竞品的垄断商品了。

    如今天气转凉,明远去捶丸场的时间也渐渐少了。

    毕竟捶丸俱乐部里总有人等着,随时指望着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些内幕消息,而不肯专注于捶丸这项运动——这剥夺了明远捶丸时的一部分乐趣。

    但是市场秩序都已经归为平稳,明远也就没有必要总是在捶丸场或者是界身巷待着。

    他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以巡视巡视他在汴京各处的产业,可以去山阳镇或是汴河边,看看工匠们用最新制造的水力机械辅助制作工艺复杂的火器。

    他偶尔也和全汴京城的贵介公子们一样,去汴京市郊探幽访胜。

    而汴京城外,开宝寺的铁塔也就快要完工。明远的“钞能力”,也不用让他在半夜里独自提着灯笼上塔观景,而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大白天上塔,居高临下,领略秋高气爽,饱览汴京一带的壮阔风景。

    只是在这种时候,明远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三年前登塔观景的情形,想起陪他一起登塔的人。

    都三年了——

    他们之间约定的三年之期,还有大半年就届满了。

    但是种建中一直都在西军中,没机会回京,没机会和明远见上一面。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非常频繁的通信。在信上他们从学术到军事,向来都是无所不谈。

    可是他们在信纸上也甚少表达情愫。

    尤其是明远写给种建中的信——这样即使信件误落在种建中的袍泽们手中,也不会有人留意到什么。

    而种建中本人的性情豪迈奔放,也不擅长在笔下流露那些婉转曲折的心曲。

    这样下去,他们就越来越像是一对“世上第一好”的铁杆师兄弟,而不像是彼此心心相印,想要缔结白首之约的一对。

    一想到这里,明远就感到些烦躁。铁塔上的佛龛里安详慈和的佛像也没办法让他的心快速安定。

    于是明远一转身,匆匆下塔。迈下每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的心都似乎在发问:

    ——师兄啊,你还记得那个三年之约吗?

    在明远看来,誓言就是誓言——可能他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东西,不喜欢半途放弃。

    所以哪怕是“缺席完婚”,只要是能知道彼此的心意都没有发生过转移,他都是愿意的。

    但是,总要让他见上师兄一面,好确定一下彼此的心意从无转移吧?

    “远之——”

    明远刚刚迈出开封铁塔,耳畔就想起这样一个声音熟悉的称呼。

    明远差点儿就自行脑补:这一声喊的是“小远”。

    但一回神,明远发现亲自来开封铁塔下找人的是王雱。

    “元泽兄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王雱一脸喜气洋洋的,这名将满二十九岁的青年才俊满面笑容地道:“远之,快随我去踏秋。”

    “踏秋?”明远天生就不愿错过任何好玩的事,连忙问,“去哪里?”

    他倒是忘了问王雱,怎么打听到他在这开宝寺铁塔上,一路寻到这里的。

    “走,去了就知道!”

    王雱一挽明远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开宝寺外去。寺外,两家的长随都已经备好了马,待王雱与明远上马,就能立时出发。

    明远便紧随王雱,一路穿街过巷,向城西南方向过去。

    待到行得近了,明远忽然醒悟:“是金明池?”

    王雱欢喜地承认:“对,就是金明池。”

    金明池位于汴京城外,与琼林苑隔街相望,原本是开凿用来训练水师的。但近些年来,这里的“水师操练”表演性质渐渐多于实战演练,而金明池也在每年春季时向士庶开放,供汴京百姓随意游玩。

    但那是春季——

    如今的金明池附近十分清净,笔直的林荫道上,金黄色的落叶如同片片金箔,铺洒满地,美景如画,却既无人打扫,也不见多余的脚印。

    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节前来金明池“踏秋”?

    明远想到这里,稍稍一勒马缰,偏头看向王雱。

    王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头向他笑道:“远之快些,莫让大家都等急了。”

    明远催了催座下马匹,赶上几步,紧跟着王雱,从金明池北面入园,来到水边。

    王雱一跃下马,明远心知就里,也亦步亦趋,有样学样。

    水边已经出现了数名穿着金甲的卫士,另有一人穿着粉绿色的袍服,戴着鞘翅幞头,挺胸凸肚地站在一座虹桥跟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明远远远地望见此人,只觉得他身材高壮,面貌五官生得颇为庄严,颏下甚至还有稀稀落落的几枚胡须,却又是这般服饰。让明远一时闹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宫中禁卫,还是内侍。

    “童供奉!”

    王雱见状,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明远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到底也还是个太监。

    只见那名姓童的太监点了点头,一开口便声如洪钟:“王侍讲,请入内吧!”

    王雱便脚步轻快地带着明远越过了那道虹桥。虹桥将两人引向金明池正中的五座殿宇——一座大殿中坐于浮岛中央,四周四座辅殿环绕。

    明远顿时苦笑道:“元泽,你这是带我到哪里来‘踏秋’了?”

    王雱见到他这副表情,一时也忍俊不禁,压低了声音笑道:“远之啊远之,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还没等明远解释,王雱便转而叹息道:“远之啊远之,世人对这样的机会都求之不得,唯有你是等不及地要双手往外推的。”

    王雱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明远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眼前这座位于金明池中湖心岛上的殿宇,他早年间随苏轼等人来游玩时就见过,知道这是“水心五殿”。

    然而这“水心五殿”在春季时是金明池向士庶开放的内容之一,到了此刻今秋时节,却是专供皇家宴游的殿宇。

    随着道路两侧侍立的禁军与内侍人数越来越多,王雱屏息凝神,引领着明远向内水心五殿中走去。

    他却并未将明远带进正殿,而是带去东面的一座小殿。

    明远眼尖,他在王雱身后就看见了王安石和另一名官员。坐在他们之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面色白净,身着红衣,戴着小帽。

    他与官家赵顼的首次见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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