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为你护航②
行走在宽马路上, 马支书笑开了花。
“二位同志咋不早说,嗐,我还以为是其他学校来挖人了呢, 小风同志说了,她只念海军指挥学校, 旁的学校都不去。”
苏州文很欣慰。
眼瞅着马支书把他们往田埂上带,李华祎不解:“哎?不是去女知青宿舍楼吗?”
马支书指着田间某处冒烟的地:“喏, 她在那——”
两人举目望去,初春的田野寒气飘飘, 不远处, 风红缨挑着两担牛粪走过来。
“红缨, 你看那两人是不是在瞅你?”
因着救狗蛋的缘分, 周大娘直接把风红缨当成亲妹妹看。
“我瞅着是来找你的, 你快去吧, 剩下的田肥我来烧。”
风红缨望着越走越近的三人:“行, 我先过去。”
马支书引着三人碰头后就走了,李华祎也跟着走了,只剩苏州文和风红缨两人来到山脚大树下。
自报家门后,苏州文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介绍信以及录取通知书。
风红缨楞了, 想着通知书这么快就下来了?
还亲自送到她手上?这待遇未免太好了吧?就因为是状元?
“你先看看。”苏州文下巴冲风红缨点了点。
风红缨双手在裤腰间擦了又擦,确定手指干净后她才慎重地接过通知书。
烫金的‘海军指挥学校’印刻在天蓝色的海浪花纹上, 好看极了。
然而一打开, 风红缨傻了眼。
“这是?”
就落了学校钢印, 专业和姓名都没填。
苏州文笑得耐人寻味,下一秒收起笑容, 声音铿锵有力:“风红缨同志!”
风红缨下意识的站直身子:“到!”
“现在国家有一个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摆在你面前, 请问风红缨同志敢不敢不辞辛苦, 心甘情愿的接下?”
风红缨不假思索道:“接受!”
“不问理由?”
“不问。”
苏州文笑容放大,风红缨跟着龇牙:“您不用怀疑我,我对国家的忠诚度日月可鉴,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任务是什么,只要是国家交给我的,我誓死都要完成它,哪怕让我去当男人都行。”
这话不是随口说说。
前世朝中无人,她为了扛下这份重任,愣是扮了十余年的男人,至死那些奸逆之辈恐怕都不知道她这个戍卫边疆的大帅会是一个女子。
“不至于,不至于。”苏州文笑着摆手,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扉页顶端写有一排鲜红的大字。
——华国护航核潜艇深海出航以及导弹全程海上试验和警戒任务
“想一起做吗?”苏州文问。
“想。”风红缨抬头,正色回应,“苏老师,我想,我无比的想。”
苏州文:“光想没用,来自米国的核威胁驱使戈壁滩上研究导弹的同事们夜以继日的钻研,咱们驱逐舰艇科更加不能拖他们的后腿,他们那边渐渐有了突破,最迟两三年就能搭载到潜艇上。”
风红缨正在看文件下边的报纸。1
华国各处海上目前极为缺少大型驱逐舰和护卫舰,而科学家研制的核潜艇以及导弹都需要在公海进行试验才能见分晓,伴随的危险不得而知。
为了防止公海里其他国家对华国核潜艇以及导弹进行恶意轰炸或拦截,国家就必须有大型导弹驱逐舰在周边时刻警戒,并一路护航直至完成实验。
当下改良新型导弹驱逐舰,目的就是配合国家核潜艇和导弹实验的需要。
苏州文继续说:“这项任务留给咱们的时间只有两三年,研制核潜艇那帮家伙交了底,两三年时间内他们一定能将咱们国家第一艘核潜艇的纰漏卸掉。咱们驱逐舰和他们一直是同条战线的老战友,他们向前进,咱们当然不能落后,理当携手同进。”
“两三年后,作为老大哥的我们,必须装备精良,然后漂漂亮亮的顶风下海为他们护航,乘驰长风,战破恶浪,一路向前披荆斩棘,任谁也不敢再将核威胁的手指向咱们国家!”
风红缨只觉这薄薄的几张纸异常的沉重。
“还敢来吗?”苏州文缓了口气问。
“敢,我一定要去。”
风红缨将报纸叠好,坚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苏州文。
“为国家效力,是我风红缨的荣光,我该感谢您,也要谢谢组织给我加入任务一起行动的机会,苏老师,谢谢您。”
“别着急谢我。”
苏州文拔出钢笔帽,将笔递给风红缨:“机密任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必须签字。
就连家里的人都不能泄露半句。
在外人看来,风红缨只是海军指挥学院的一名普通录取生。
风红缨认认真真地看上边的要求,她得牢记所有要求,对任务保密是军人最基本的素养。
签好字,苏州文没有着急收下文件,而是肃着面孔说了几个要求。
“中途受不了想退出,可以,咱们学校是人性化的,没道理逼着你硬干。”
“但是从那一刻起你必须从学校退学,此生都不再是海军指挥学校的学生,也不允许对外冒充,学校会退回你档案,后期复读也不会招你,哪怕你又考状元都没用。”
苏州文慎重道:“一旦被海军指挥学校开除,通常情况下应该没有其他学校敢收你,毕竟各大高校都是互通的。最重要的一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一步都不能离开学校,懂吗?”
意思很明确,中途不想做可以,但后果很严重。
一辈子不能上大学都是小事,最坏的下场是被‘软禁’在学校,这点不难理解,毕竟参与了国家顶级机密任务。
不论你是任务的核心人物,还是小组中的小干事,你参与了就是见证了,哪怕你只推算了一个小题,国家也绝对不会放你出去说漏半个字。
风红缨:“我明白,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科研成果,我能理解。”
顿了顿,风红缨笑道:“不过请苏老师和领导们放心,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好。”苏州文愿意去相信,又道,“还有第二条,这点是我个人的要求,你先听听,组织上并无明确提出,和组织无关。”
风红缨:“愿闻其详。”
“你是女孩子,我将丑话说在前头,海军指挥学校的男生多,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不希望在学校看到你和其他男生谈情说爱,当然了,我说了嘛,这是我的个人观点,你可以不接受,现在拒绝我都没关系。”
提出这个要求,原因无他,他想保证风红缨下一任男友不是聂明朗那种大嘴巴的人。
国家任务面前,必须谨慎小心。
但爱情这种,摸不清看不透。
以前也有很多科研者在做任务时遇到了另外一半,两人因为国家任务结识,因为国家任务相爱,最终修成正果。
这样的例子不少。
但他从寿河村村民那多少打听了一些有关风红缨从前对聂明朗的‘壮举’,他着实放心不下啊。
“这个请您更放心。”
风红缨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此刻我对着远方的领导人发誓,我不会和任何男生有感情上的纠结,这份誓言,我愿加个期限,一辈子都不会。”
苏州文淡笑:“我不是那种死活要拆散你们小年轻的老古董,等任务成了,你甭愁,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介绍,我家里有几个不错的侄儿,他们——”
“不要。”
风红缨拒绝的很干脆:“苏老师,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得罪男同胞,不过您都将丑话说在前头了,那我也跟个风。”
“你说。”苏州文忍不住好奇。
风红缨嘴角微弯:“您以后可以不必给我介绍,我不需要男人。”
苏州文:“?”
“我不稀罕。”风红缨说,“男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我很享受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他们能养家糊口,我也能。我不喜欢那些所谓的为我好,然后要我嫁一个家境殷实或者疼我的男人,我自己就能富养自己,也能加倍的疼爱自己,既然这样,我还要男人干什么?”
这番大胆的言论惹得苏州文惊讶不已。
风红缨继续说:“苏老师,我说这些不是针对男同胞,这个世上肯定有好男人存在,但肯定不适合我。”
说这些容易得罪人,风红缨顿了下,故意自嘲道:“好男人可能也看不上我,我说话直,不温柔,不爱说甜言蜜语…”
苏州文咳了下:“我觉得风同志你这样挺不错,相处起来不会起勾心斗角的腌臜事。”
风红缨没回应这话,而是说:“苏老师,我不是水中的鸳鸯,就需得成双成对,我只想做蔚蓝高空的鹰,一个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听到这话,苏州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红缨挥挥手:“苏老师?”
苏州文‘啊’的回神。
风红缨目光往录取通知书上斜,苏州文会意,提笔在录取通知书上写下风红缨的大名以及专业。
——武器系统与工程专业,方向是舰艇导弹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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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没有和苏州文一起离开,她还有事没处理完。
这天,寿河村上下决定为提前收到心仪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风红缨办个庆祝会时,正主风红缨却拿着棍子闯进了男知青宿舍。
知青宿舍楼里一阵鸡飞狗跳。
“风红缨,你还有没有廉耻心?我裤子还没穿好呢!”
站在宿舍楼外看热闹的村民们:“……”
彪悍,太彪悍了。
有些人窃窃私语。
“小风同志咋还和小聂同志纠缠在一块,先前不是她自个说的吗,和小聂同志桥归桥,路归路,你看看现在,咋还闯进屋了。”
有人挠挠头:“女人心海底针,小风同志马上就要走了,说不准是不想留遗憾,所以才对聂知青下手?”
众人议论纷纭,不过话里话外都默契的觉得是聂明朗赚到了。
只有马支书很淡定的叼着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嘬着。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马支书烟嘴上积攒的长长烟灰啪叽断了。
风红缨冷漠地走出男知青宿舍,顺手将掰断的棍子扔进了小树林。
扬长而去后,村民们皆拿不安的眼神觑着马支书。
马支书狠狠吸了口烟,烦躁道:“都看着我干吗?”
“支书,聂知青他的腿——”
刚才那一声惨叫太突然了,还伴随着骨折的咔嚓声。
他们可听得真真的,错不了。
小风同志一棍子打断了聂知青的腿!!
马支书慢悠悠吐了个烟雾,半晌才道:“赤脚医生呢,快去喊,他不是最擅长接骨吗?”
围观的村民:“……”
你这话和动作不匹配啊,到底是快点,还是要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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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将聂明朗的腿打折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范秀丽。
范秀丽正在收拾回家探亲的包裹。
她受不了以后目送两个小姐妹远去大学的场面,所以她想早早的躲开。
“聂明朗的腿断了。”风红缨直言。
范秀丽愣了下:“你打得?”
“嗯。”
她当着全村人的面无数次警告聂明朗不许造谣,聂明朗竟然还敢跑到苏老师面前胡乱检举她!
还好苏老师没听进谗言,这要是换了一个政审老师,她的军人梦必然岌岌可危。
所以聂明朗的腿断得不冤,都是他自己作的。
“打断他的腿,我一点都不后悔。”
风红缨眯着眼看着范秀丽:“至于过来告诉你,不是来炫耀,而是因为我不想咱们俩为了一个聂明朗变得针锋相对。”
范秀丽抬起手背抹泪。
风红缨皱眉。
不应该啊,难道她高估了友情?
“红缨…”
好半晌范秀丽才扬起小脸,沾了泪水的双手紧握住风红缨的手。
“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当断则断,我…我好后悔啊,就因为我优柔寡断,因为我痴迷浪漫的爱情,所以我才没考上大学…”
风红缨反握住范秀丽纤细的手,坐下来说:“爱情有时候是滋润水,有时候比七步蛇还要毒,秀丽,你以后一定要睁大眼瞧准了才下开始第二段感情好不好?”
范秀丽哽咽连连,听到小姐妹这段发自肺腑的劝慰,范秀丽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抱着风红缨痛哭了一场。
两人窝在宿舍聊了一中午。
收拾完行李,范秀丽吸吸鼻子:“红缨,我要走了。”
再回来时,你肯定已经去上大学了,可能这辈子咱们俩都不会再有交集。
“你是该走。”
风红缨站起身,拉着范秀丽的手没放:“但不是回家躲着我们,秀丽,高考又不是只有一次,这次没考好,你难道就一直萎靡不振下去?”
范秀丽愣了下。
风红缨笑了笑。
“你和宝琴的复习进程是我手把手教的,说实话,你的底子比宝琴还要好,她能上大学,你肯定也行,只不过这次你没认真对待。”
范秀丽指腹来回摩挲,低着头在沉思什么。
在宿舍门外站至脚发麻的苏宝琴推门而入。
“哎呀,我觉得红缨说得很对,你复习的程度真的比我好,像我这种半桶水都能考上大学,你还愁什么,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下一次肯定能如愿以偿!”
风红缨点头,继续劝:“秀丽,再考一次吧,今年的高考在夏季,还有好几个月呢,一切都来得及。”
“对呀,我复习了两三个月就考上了,你二次复习,现在还有好几个月,肯定没问题的。”
范秀丽紧握住拳头,闻言泪珠沿着下巴滴答掉落。
抽噎了两声后,范秀丽抱着风红缨再次呜咽起来。
苏宝琴也红了眼,走上前抱着风红缨的胳膊擦泪。
风红缨张开双臂,将来到这个时代遇见的两个小姐妹用力揽进怀里。
-
翌日一晚,两姐妹送范秀丽回家探亲。
“红缨,我听你的,我准备参加今年夏季的高考。”
坐上探亲回家的车时,范秀丽笑得很恬淡:“你教我的东西,我会一直牢记在心,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堕落下去,你等我一年,我会证明给你看。”
“好呀。”风红缨迎着风招手相送。
多年后,首都博物馆迎来了史上年纪最小的一位女馆长,说年纪不大,其实也不小了,只是相对于前几任馆长而言,女馆长年纪相对算小的。
女馆长是恢复高考第二年的复读生,因突出的历史成绩被北大历史系降格录取。
女馆长性子温婉,说话轻轻柔柔,回应记者有关她最想对观众介绍的历史展品时,女馆长眼中似乎荡出了泪花。
女馆长笑吟吟地领着记者往某处展台走。
“是这副展柜。”
展柜里陈放着一张玉石棺,棺材里的东西悉数拿出来放在玉石棺边展览,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右边石壁上挂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画纸。
画上的人身着朴素,满脸笑容,尤其是正中的姑娘,绑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乌黑油亮,衬着女孩健康又漂亮。
记者递话筒:“画上面有您的名字诶,这幅画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当然有。”女馆长面向镜头,泛着浅细皱纹的眼角盈满泪光。
“是什么呢?”
“是我的青春回忆,也是我人生向导的引路人。”
女馆长说了一句可能没人听得懂的话,然后擦擦眼泪。
“抱歉。”
女馆长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往下说:“大燕朝在历史上如昙花一现,然而在咱们史学上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这幅画就是当年抢救大燕朝玉石棺时留下来的现场图,站在中间的女孩…”
记者凑近听,只见女馆长微微笑:“她是发现玉石棺的第一人,当年国家考古队能在短时间内将衣冠冢里边的文物一一检录在册,多亏有她。”
说着,女馆长指着玻璃柜右边摆放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这柄剑也是她从河里捞出来的,后经学者分析,这把剑应该是大燕朝某位溺死在湍急河中的将军随身剑,其考古价值不可估量。”
镜头扫了眼长剑,又回到正中那副画。
记者:“这位女孩是叫赵晓慧?”
“不是。”
“苏宝琴?”
女馆长依旧摇头。
记者糊涂了,上面就三个女孩名,剩下一个就是女馆长,那发现玉石棺的女孩叫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
记者想了想:“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说吗?”
“对。”女馆长对着画像目露思念,温声道,“她的工作保密性强,有些东西我只能说到这。”
记者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闻讯赶来的副馆长忙过来解围。
“关于大燕朝玉石棺的历史,你们倘若感兴趣可以来问我。”
上了岁数的副馆长笑着开朗,拍着胸脯自豪:“我和画中女知青曾经一起当做守棺人呢,当年我和馆长都在寿河村……”
-
聂明朗得知范秀丽也离他远处后,气得在宿舍锤床板,咚咚咚的惹得室友一个个都没好脸色。
是的,没错,聂明朗腿伤还没有好。
送走范秀丽后,风红缨和苏宝琴开始准备出发前往大学报道的事宜。
这天上午,狗蛋领着一群小孩在知青宿舍前的小竹林里玩老鹰捉小鸡。
突然一道怒吼咆哮宛若平地惊雷乍起。
“吵什么吵,都给我滚远点!”
“一天到晚就知道跑跑跑,你不跑别人就不知道你长了腿吗?!”
“哇呜呜——”是狗蛋那帮小孩被吓到的哭声。
风红缨冷眼站在窗前,几个小孩早已被聂明朗突如其来的咒骂惊得哭爹找娘,当即做鸟兽散。
拄着拐杖的聂明朗一抬头就看到了风红缨,铁青的脸刷得变至惨白。
下一秒,聂明朗就跟后边有饿狼追赶他一样,跛着脚发了疯的往男知青宿舍跑。
中午,周大娘端着一瓷缸鸡蛋羹过来,风红缨边吃边问狗蛋晌午有没有被吓到。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周大娘挨着床边坐下,气愤数落道:“那聂知青真不是东西,他被跟他相好的女知青骂不中用,他倒好,窝里横,跑回村只知道凶我家狗蛋,自己腿不行还怨别人跑?这什么道理你说?”
风红缨扑哧一笑,这大概就是大种马男主的通病吧?
只会恃强凌弱。
“红缨,你还不知道吗?”
周大娘两眼冒着八卦的光,嘴一撇:“那个生产队的女知青不是考上大学了吗?你猜后来怎么着?”
风红缨咕了口汤:“咋了?聂知青不也考上了大学吗?他们俩没双宿双飞?”
到底是男主啊,哪怕考试期间和三个女人纠缠不清,照旧能考上大学。
周大娘切了声:“双宿双飞个粪蛋蛋哦,大清早那边生产大队就办了欢送会,聂知青杵着拐杖也去了,愣是连女知青的面都没见过。”
风红缨:“??”
聂明朗的第三段恋爱吹了?
周大娘摊开手,幸灾乐祸地说:“可不就吹了嘛,女知青嫌他是个跛子,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去学校了。”
风红缨下手狠,聂明朗的腿一年半载怕是好不了。
至于后续…
种马文大男主不甘心自己腿断了,尤其是被女人歧视。
所以聂明朗咬牙撑着拐杖去村里那条宽马路练走路,碰巧遇见了政审人员。
聂明朗当时心情差,看到夹着公文包的人朝他走来,聂明朗立马就联想到在苏州文面前丟得脸。
苏州文不来寿河村,他就不会冲动的跑去检举,不检举就不会被疯婆娘打断腿,不断腿湘柔就不会抛弃他……
就这样,聂明朗将积攒的怒火一股脑朝政审人员撒了。
再后来,聂明朗的大学名额被取消了,还因为污言碎语辱骂他人被大队长记了过。
风红缨背着行李踏上出发远方的火车时,聂明朗正被人盯着在高山上捡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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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浓浓香烟味以及咳嗽和小孩哇哇的哭啼闹喊声中,风红缨度过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做绿皮火车的日子。
一下车,风红缨就嗅到了大海的咸鲜味。
为了锻炼学生的体能,海军指挥学校并没有建在海边,而是建在十公里外的半山腰上。
从火车站那边过来时,车上的人听出风红缨不是本地的口音。
“小姑娘,你是来这上大学的吧?”
风红缨点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父母没来送送你吗?”
风红缨咬着周大娘塞给她的干粮,简而概之:“他们忙,没空。”
“忙归忙,送还是要送的。”那人扫了眼风红缨脚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哎呦哎呦不停。
“哎呦我的亲娘,这么多东西你搬得动吗?”
风红缨:“??”
“你不知道?山上那座学校距待会到的终点站还有十公里路呢!”
风红缨笑笑:“没事,我扛得动。”
听到这话,说话的女人顿时无言,摆摆手和旁边的人唠嗑,这回说得是方言。
“我猜啊,这姑娘是偷偷跑出来见男人的…”
旁边的人眼珠子打量着风红缨,旋即用方言叽里咕噜地说。
“这不很正常吗?你看山上那所大学一千个里面有几个女的?这段时间往山上奔得不全是看男人的勒?”
“啧啧啧,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瞎忙活吗不是?学校压根就不会让闲人进去。”
汽车一路驰骋到终点站,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到了终点站。
这一车载着的人,都是要去海军指挥学校的。
三五个新生,剩下的要么是陪同的七大姑八大姨,要么是学校里边的工作人员。
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女人是学校后厨的打菜阿姨。
“到了啊——”司机操着浓厚的鼻音喊。
风红缨快速拎起地上的行李,在两个女人‘嚯哟,为了男人也是拼了’的鄙夷方言中,风红缨大步下了车。
一路上,风红缨耳边充斥的无非是父母争着要给儿女拿行李的声音。
风红缨顿足往后看了眼,她倒不羡慕,毕竟她和这个时代的风家人没什么感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其他新生和父母其乐融融的画面,她的心口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股感觉叫难受,叫失落。】
平时不说话的系统小开出来解惑:【近乡情更怯,原身有好几年没回家了。】
这也是风君屹跑到寿河村亲自‘抓’风红缨回家的原因。
高考结束后,风红缨往风家寄了一封不回家过年的信,这封信不知因何缘故送到了风君屹手上。
风君屹和风家其他人稍有不同,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的风君屹不太认可父母偏心的做法,风君屹有心想护着原身,只可惜原身不争气。
原身下乡后,非但没改掉一身刺猬的臭毛病,还勾搭上了聂明朗。
所以当收到风红缨不回家的信后,风君屹气得连夜赶到寿河村。
风君屹其实认识聂明朗,原身曾经往家里寄过聂明朗的画像,那副画像被风君屹给拦截了,一旦画像落到风爸手上,原身少不了一顿打。
临近寿河村时,风君屹故意装作不认识路,和聂明朗搭起讪来。
本以为聂明朗会像大妹信上说得温文有礼,然而三两句就漏了底,后面嘛,就有了风君屹当着风红缨的面暴揍聂明朗的事。
听完系统上帝视角的描述,风红缨叹了口气。
风君屹是风家唯二对原身上心的人了,但风红缨觉得原身恐怕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哥哥对她有过关心。
挺可惜的。
-
风红缨现在的体力相当不错,十公里的路程,还带着大包小包,全程她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红缨,这里——”
学校大门左边,一身迷彩装的风君屹端正地站在那,一口白牙大大咧着,帅气的模样惹得周围不少人驻足。
风红缨抹了把汗,顾不上休息,抓起行李气喘吁吁的往风君屹身边跑。
“哥,你咋来了?”
风君屹像唱戏的似的,陡然收起笑脸,对风红缨敬了一个军礼,干练的军装衬得黑皮的风君屹格外的俊朗。
“欢迎风红缨同志报道海军指挥学校!”
声音浑劲有力,充满阳刚。
姗姗来到学校门口的两个女人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她们大老远就看到风红缨像只花蝴蝶一样扑向站在门口的军人,两人落在后边开始指指点点。
“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就是来会男人的。”
“啧啧啧,这谁家姑娘哟,要是我女儿,我非打死她不可,大包小包的,拿得都是父母的血汗钱,不知羞!”
两人走得浑身冒汗,可即便是这样,两人也不想错过门口那场野鸳鸯伤风败俗的戏码。
好不容易加快脚步跑过来,两人愣是被风君屹的一声吼吓住了。
合着还真是学校的新生啊……
“新生又怎么了嘛。”
其中一人不甘心,气呼呼地说:“还没上一天课就在大门口腻歪,一个学生尽没学生样,呸!”
说得还是方言。
本地人风君屹脸一黑。
拥有原身记忆会说方言的风红缨放下行李,学着风君屹的动作,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
“感谢大哥来接我!”
操着方言中气十足地喊出这句话后,两个叽叽歪歪的女人脸蹭得一下红透。
赔了笑脸,两人赶忙夹着尾巴跑远。
-
“大哥这是要出任务?”风红缨目光留恋在风君屹身上的迷彩服。
“对,攀岩训练。”
风君屹长话短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等我这边任务结束,你跟我回一趟家。”
风红缨有些不情愿,那个家不论是给原身还是她的感觉都很冷冰。
“爸爸已经知道你考到这来了。”
“哦。”风红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爸爸很为你高兴,特意给外婆写了信,外婆大老远来看你,你还不打算回家?”
拎着行李的风红缨叹了口气。
原身的外婆…
那位老人对原身最好了…
沉默片刻,风红缨道:“到时候我跟你回去。”
“行,那你先进去报道吧,安心等我任务结束。”
目送风君屹跑远后,风红缨抬腿进到学校。
-
早有师兄举着学院各院系的牌子站在门口接待新生,风红缨一时没见到武器系的帐篷,便上前询问。
被问的男生其实就是武器的学长,听风红缨要去武器系报道,男生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来来来,师妹我来帮你拿。”
“不用客气,让师妹感受到学校的温暖是我的职责。”
风红缨训过不少兵痞,对于陌生男人突然献上的殷切,她大抵心知肚明其中的含义。
“不麻烦您了。”风红缨手一拐,拿着行李往前快走了两步,“您告诉我武器系怎么走就成。”
男生察觉到风红缨流露出来的冷漠,干笑两声后说了通往武器系的路名。
“我没看错吧,娇花要去武器系?”
“刘坤,可以啊,你有眼福了。”
刘坤黑脸,不悦地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几人讪笑。
刘坤凝视着前方背着大包裹渐行渐远的风红缨,鼻孔随着情绪微微扩张。
“我可听说了,苏老师特意去乡下为武器系招了一个女学生,应该就是她。”
“苏老师亲自去招的?”男生们吸了口冷气。
别看苏老师平时笑眯眯,整个武器系属他留得作业最难。
能出动苏老师,可见那名女学生不一般呐。
-
老旧的环形阶梯教室里,举目望去,几乎全是男生。
风红缨和她的两个新室友坐在前边。
此刻站在讲台上的章成玉教授读完迎新致辞后摘下了眼镜,喊了几个同学将《在华米报》发给每一个同学。
这是一期旧报,刊登的大新闻是‘拉岛战争’。
“都说说吧。”
章成玉擦了擦眼镜,然后戴好,笑道:“武器系的学生不能死读书,咱们要学会联系现实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拉岛战争刚过去不久,各大报刊分析颠国战败的原因没有万条也有千条,今天呢,我想听听诸君的看法。”
男人致死拥有军人梦,尤其是战争话题,岔口一开,收都收不住。
阶梯教室处处都充斥着激烈的讨论声。
章成玉捧着茶缸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转,听到新奇的观点,章成玉会坐过来辩驳几句。
整堂课大家的情绪很不错,讨论到最后,话题自然而然往华国被《在华米报》编辑嘲笑的事上走。
“居安思危啊诸位,拉岛战争在给我们敲警钟!”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站起来愤慨发言。
“六四年,国家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成功爆炸,在此之前,我们受了外界多少核讹诈?!”
“如今国家核武器在不断的向更高层研发,作为核武实验不可或缺的护航助手导弹驱逐舰,我们必须和核武的研发进度保持一致,甚至要高于他们,如此,我们才能在海上为核潜艇深海出航提供一条安全的路线!”
“说得好!”
坐在风红缨身边的室友赵芳华率先站起来:“章教授,一代导弹驱逐舰的攻击力不差,但学生以为,它和其他国家的导弹驱逐舰相比,有着很大的进步空间。”
章成玉站到讲台看了眼桌上的花名册小像,顺着赵芳华的话问。
“赵同学,请你继续说说一代导弹驱逐舰的进步空间有哪些。”
赵芳华昂首,一字一句道:“吸取拉岛战争的教训,首当其冲的问题当然是它的防空、反潜性能低。”
“怎么优化防空?如何升级反潜?”
“这…”赵芳华噎住了,如实说,“学生不知道。”
章成玉扶了扶眼镜,让赵芳华坐下。
“如何升级和优化,如何提高驱逐舰的战斗力,这些就是诸君在武器系将要学得知识。”
章成玉赞许地冲赵芳华笑笑,赵芳华莞尔。
目光微移,章成玉看向风红缨。
“这位同学可有想说的?”
风红缨实话实说:“教授,我对导弹驱逐舰的研究还不太深,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
话落,课堂上传来一阵哄笑。
风红缨没觉得不好意思。
不会就是不会。
苏州文没找到她之前,她的梦想其实是风君屹现在的位置,当海军的第四子——陆战步兵。
系统得知她要去武器系后,关闭了知网所有和导弹舰艇有关的内容。
那时的她只能靠着邮递员小哥每天送来的报纸去了解相关事宜。
像《在华米报》、《人民海军》这类期刊,邮递员小哥说没有,所以她能了解的知识就更少了,更别提让她谈谈一代导弹驱逐舰的优劣性。
她连‘拉岛战争’的爆发还是从苏州文留给她的那份报纸上看到的呢。
还好提前看了,不然这节讨论课就惨了。
章成玉笑笑:“不懂没关系,课下记得多看多想,你算是插班生,以后对舰艇武器若有疑惑,随时可以敲我的办公室,别害羞,我的办公室就在对面二楼左拐第一间。”
风红缨感激地点头。
底下众人齐齐笑喊不公平,赵芳华率真地站起来:“章教授,您偏心。”
“你们都可以去啊。”
章成玉打开水杯咕了口茶,对着一张张青春四溢的脸庞,微微一笑。
“我的办公室永远对你们敞开,三人行必有我师,有些事上我这个老头说不定还要请教你们这帮小年轻呢。”
众人哈哈大笑,连连说不敢。
章教授的课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休息十分钟后的第二堂课上,风红缨明显察觉到教室的气压变低了。
合上做好的笔记,风红缨抬头看向新老师。
也只有她抬起了头,她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发现大家皆没了上一节课的热闹劲,有些同学恨不得将头塞进课桌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