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马支书脸一沉,立马带着村里的青壮年抄家伙冲了出去。
柳谭是寿河村最深的一个池塘,过了稻田灌溉期,四周都会围上两米来高的栅栏。
风红缨跟在马支书身后,只听青年焦急地说:“有个知青同志挖渠挖到一半说头晕,我就让他去旁边休息,就这么不巧背靠着柳谭的栅栏…”
栅栏经久不换,有些地方早烂了,那个倒霉的知青就这样一头栽进了柳谭。
掉进柳谭的是一个大龄知青,叫孙向荣,快三十了,此刻头用力地探出水面,双手抱着一根竹竿不停的挣扎。
岸上拿竹竿的人明显吃不消:“快来个人,我拉不动他——”
孙向荣脚下几乎踩不到谭泥,他又不会游泳,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依托在手中的竹竿怎么行,很快,竹竿发出咔嚓声。
孙向荣吓得猛灌好几口潭水,痛苦的翻起白眼。
村里的青壮年刚在身上绑好绳子准备跳下去救人,却见水中的孙向荣越陷越深,不一会儿看不到头了。
“我摸到他了,快,快拉——”
青壮年一声吼,岸上的人立马做出拔河姿态往后拉绳子,吆喝声震天地。
几分钟后,孙向荣成功的解救上岸。
只不过人晕了过去,加上惊吓和受冻,醒来时脸色白中泛青,说话不利索。
众人齐齐欢呼,抬着孙向荣往回走的路上高唱起‘团结就是力量’,唯有风红缨没张口。
晚上的烤鱼风红缨也没怎么吃,回了宿舍倒头就睡。
“她这是怎么了?”范秀丽小声问。
赵晓慧摇头:“从柳谭回来就这样,问她也不吭声。”
苏宝秦突然呀了声:“红缨她、她是不是怕水啊?”
“怕水?”
两人齐齐望向靠窗的床铺,范秀丽轻轻拉下被子,被子里的姑娘睡得极为不安稳,枕头上落有一大滩冷汗。
将范秀丽和赵晓慧从没过胸口的洪水中顺利背过河时,风红缨以为自己战胜了畏水的恐惧。
可孙向荣的事件告诉她,她没有。
回村的路上,她一直在克制,手掌掐了好几个血口子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面对香喷喷的烤鱼,她更是没了胃口。
梦里,她又回到了千年前的江岸。
在那里,她被亲信带着人马步步紧逼,不向贼子卑躬屈膝是她作为将领最后的倔强,不久,她被绑进结实的猪笼活活呛死。
无边的江水火辣辣地灌过来,无孔不入,窒息感很快席卷上头,岸上的贼人却在那得意而又张狂地大笑…
她好恨啊!
她还不能死,年轻帝王居朝中孤立无援,她这个驻屯边疆的主帅是解救帝王出囹圄的最后支援和希望,她要是死了,国将倾覆,豺狼猖獗,民不聊生!
“红缨!”范秀丽一巴掌扇过去。
风红缨赫然从噩梦中惊醒。
范秀丽将人扶坐起来,轻声问:“喊你半天你不应,梦魇了?”
苏宝琴凑过来:“快和我们说说?说了梦就变成反的了。”
赵晓慧:“是不是下午在谭边受了惊啊?”
风红缨含糊摇头,这时周大娘送来一碗红糖水鸡蛋。
“女娃子怕水正常,赶紧吃,压压惊。”
甘甜的热汤水滑进喉咙暖了胃,她没继续吃,忽然对三人道:“我想学游泳。”
“学游泳?”
“学这个干嘛?”
赵晓慧不太能理解,范秀丽一针见血:“越怕什么,就越钻研什么,要是这样,红缨,我支持你!”
苏宝琴:“我也支持,游泳是体育运动,领导人在《红旗》杂志上发言过,运动能增强咱们劳动人民的体魄,是好事。”
赵晓慧眨眨眼,打趣道:“红缨,你努力学,说不定以后还能下五洋捉鳖呢!”
风红缨挑眉:“五洋是哪五大洋,你知道吗?”
赵晓慧诚实摇头:“不知道。”
苏宝琴才看了地理书,当即侃侃而谈,自信的模样引得另外两人惊叹不已,问了一嘴才明白,苏宝琴和风红缨最近都在复习。
风红缨将淘来的几本教材拿了出来,三人你一本我一本,坐在灯下如饥似渴地读着。
气氛欢快,冲淡了风红缨心中的不安。
多年后,赵晓慧和范秀丽在上海重逢,聊起曾经的知青战友风红缨,两人感慨颇深,谁也没想到赵晓慧当年的一句戏言会成真。
畏水的风红缨当上了国家驱逐舰唯一女舰长。
下五洋捉鳖太过简单,远洋护航,助海军一路平安通行才是她的职责所在。
她带领的驱逐舰舰队俗称海上拥刀侍卫,是海军史上坚不可摧的神盾之一,一度令那些觊觎祖国海洋领土的宵小之辈闻之丧胆,惶惶而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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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寿河村上空又开始飘雨。
马支书带着人继续挖沟渠排水,风红缨找到马支书,自荐挖渠。
马支书乐了,问她为什么要干这种苦活,要知道风红缨以前是知青中最懒的,最近变化太大了。
“给祖国做建设不需要理由,我就是想去。”她闲不下来。
料到马支书猜疑她去挖渠是不是因为聂明朗在河边,为此风红缨严肃着脸,字正腔圆地说:“支书,我有一个要求。”
才咧开嘴称赞的马支书冷了笑容:“说,你有什么要求?”
风红缨挺直胸膛,铿锵有力道:“人要脸树要皮,我为我从前纠缠聂明朗同志的事先道个歉。报告马支书,我已经和他分道扬镳,现在我跟他就是纯洁的知青情,我愿对着领导人起誓,我风红缨今后一颗红心只奔祖国,绝对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恳请您做个见证!”
马支书又笑了:“就该这样嘛!再有人叽叽歪歪你和聂明朗同志不清不楚,我马有国第一个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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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几人吆喝两声用力将堵在沿途沟壑里的山石搬开,其余人举着锄头和铁锹铲除水里的淤泥和碎石。
马支书带着风红缨过去时,手中提着大喇叭。
干活的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知道马支书这是有话要交代。
“她怎么来了?”
“你说呢,为了聂明朗呗。”
“别瞎说。”聂明朗嘴上制止,心里甜如蜜。
风红缨果然还是放不下他,不过他现在不想原谅她,她肯定在宿舍说他坏话了,否则秀丽同志怎么会对他没从前热情了。
更重要的是,他藏起来的麦乳精和牛肉干快没了,没有东西‘孝敬’舍友,他们就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上工。
挖了好几天的沟渠,他手掌起了七八个大茧子,晚上疼得他睡不着。
这些都怪风红缨!
“什么瞎说,她对你欲擒故纵的次数还少吗?闹来闹去就是想让你多看她两眼。”
“明朗,要不你就从了她呗,她爸是军官,家里又有钱…”
聂明朗压着嘴角的笑:“滚一边去,谁稀罕她!”
几个男知青对话惹来另一个人的皱眉,就是之前跟随风红缨搜山的李国贤。
只见他将铁锹往水沟里一插:“你不稀罕?不稀罕你还收人家那么多东西?不稀罕就说出来,半推半就的算什么好汉!”
聂明朗猛地甩开铁锹:“李国贤,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李国贤也来了气。
“吵什么吵?”
马支书拎着大喇叭上前制止,脖子上青筋暴涨的聂明朗被人拉住,李国贤默默扛着铁锹去了旁边。
风红缨蹲下身捡起聂明朗丢掉的铁锹,聂明朗眉飞色舞地冲李国贤哼了声,就差没大声显摆风红缨向着他了。
李国贤目光黯了下,他和风红缨在山上交流过几句,不论是谈吐还是学识,他都觉得聂明朗配不上风红缨,风红缨为什么要倒贴…
然而事实呢,风红缨只是单纯的扶铁锹而已。
两手空空的聂明朗尴尬地顿在原地:“……”
马支书举着大喇叭将风红缨主动加入挖渠的行为大肆表彰了一回。
李国贤挑眉,率先鼓起掌:“欢迎风红缨同志!”
风红缨笑了笑,她不搞虚的,来了干就是了。
她不怕累,也不怕吃苦,只不过这具身子体质偏弱,她只能利用积分兑换体力。
【叮——
目前奖励的令牌:‘勇者’盾牌,‘巾帼’盾牌
所开发的随身空间:0
技能:时间胶囊一枚;‘勇者’盾牌技能已用完,清零中;‘巾帼’盾牌号召力+50,观察力+50,此技能永久。
目前积分:300】
时间胶囊是闯蛇窟田任务抽出的奖品,到了晚上她会抱着书进去学习,里边的时间比例是1:7,换言之,现实的一天放进时间胶囊足足有七天。
剩下的300积分她都兑成了体力,有了体力,她总算可以畅快地干活。
一个小时后,男人们大汗淋漓地歪倒在地休息,风红缨抹了把汗,手中的泥巴不经意擦到脸上,活像个小花猫。
这一个小时内,风红缨一眼都没看聂明朗,倒是聂明朗休息了三次,偷看了风红缨三次。
其余男知青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风红缨找聂明朗要回东西时,是真的在跟聂明朗划清界限。
意识到这点,聂明朗肺都气炸了,手狠狠地捶向身下的石块。
“哎哟…”
“怎么了?”吃聂明朗送得麦乳精最多的舍友关心地问。
聂明朗疼得五官扭曲,白净的手一摊开,嗬,黄茧皮翻了面,还连着掌心肉呢,几个鼓起来的水泡被这一下全拍碎了,总之惨不忍睹。
“我没事。”聂明朗闷着嗓子嘴硬。
舍友:“……”
从前的风红缨眼瞎,我没有,我雪亮的眼睛看得真真的,你这就是有事!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知青们一撮撮的扛着家伙顺着河道往下铲。
长时间的劳动太容易消耗体力,更何况风红缨几乎没怎么休息,积分兑换的体力用完后,风红缨借着本能的力气又铲了几担子碎石。
手举锹落,‘铮’的一声清脆声后,风红缨直觉下面是块大家伙。
放下铁锹,风红缨往手掌吐了口唾沫,双脚岔开,手在浑浊的河水里来回摸索一通后,风红缨楞住了。
这、这……
她怎么觉得这底下方方正正的东西像是……
“玉石棺?!”
闻讯赶来的马支书惊得脚下打滑往后一仰,当场栽倒在冲过来看热闹的聂明朗身上。
聂明朗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摔了个四脚朝天,舍不得剪得指甲咔咔断得触目惊心。
而让风红缨震惊的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