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浅喜似苍狗(2)
06
余礼绝对是行动派,做事非常果断。和我这种热血上头说做就做不一样,他的果断是基于长远缜密的目标和计划。
打乱是打乱,略微影响进度,不影响实施。他的原话,我一个字没改。
那年五一假期,他三月时说计划来旅游,想让我带路,结果真飞来了。
那段路我有提前踩点,接机工作相当顺利。可转地铁出站口时还是出了问题,等下,x出口怎么走来着?
余礼跟着我绕啊绕,绕回最初的起点,“想起来没?”
我心里鸵鸟遁地,面上强装平静,嘴硬道:“走啦,带你看下地铁站而已。”
走几步回头看他,他还站那不动,一副不信任我的样子,“你再想想。”
再寻常不过的互损日常,放平时损损就过了。但那天的我不是正常的我。
等我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上手拉着他在走了。
想过松开的,可余礼啥反应没有,任由我勾着他手腕。我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只得低头垂眼,视线不敢偏移一寸,努力保持自然的样子。
直到绕出地铁站,电话铃声响起,我条件反射地松手拿手机。稍稍分离,未彻底松开那一刹那,他重新覆了上来。
不是我那样用食指大拇指松松地扣着,而是掌心贴手背、指腹抵手心那样很紧很紧地握着。
我有偷偷看了他一秒钟啦。
我想,脸红原来会传染的啊。
07
第一天我专门带余礼体验一不小心就要去探索新世界的校园生活。
话说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去那些著名景点,扛着大太阳在校园里徒步转悠挺傻的吧。
这人不觉得,乐此不疲地逛啊逛。对于我认得路这回事,就算他没说出来,我也能感觉到他多少有些意外。
有点证明了‘我能行’的得意,不枉我早有准备,去的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同时又有些心有余悸。
那学期转到新专业,上课的教学楼换了三分有二。虽说新室友都挺好,但总有不和她们一起走的时候。
有次开新课,我出发迟了些。不知哪里走岔了,怎么也拐不到那栋教学楼。
正着急,迎面遇见一老师,一问,顺路的;再一聊,好家伙,那天新开的课就是她老人家的!
老师还很高兴的样子,“同学,这么早来教室呀?”
我笑笑,没好意思说要不是遇到您,我这节课旷课都算小事。
——因为我先前走的方向,字面意思上的南辕北辙。
之后有天和余礼聊天,我无意间说起这件事:“好险,不然我那些年的光辉事迹又要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么迟到,在大教室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进去。要么旷课,老师问起旷课理由,我憋出迷路了三个字?
我:“我敢说老师就敢笑,真的。”
余礼很给面子地没笑出声来,“这种情况不愧是你。”
我故作忧伤,“你知道吗,就在今天,我差点回不来了。”
他淡定极了:“嗯,我想也是。”
我大惊:“你怎么又知道了?”装了摄像头吗亲?
他说:“看你微信运动步数啊,哪天出现四千以上一万以下的增幅,那十有八九是又去探索新世界了。”
何以回答?唯有沉默。
08
虽说关系是默认了,但牵个手什么的,不算真正的告白。
第二天赶早,一人吃了碗热干面分了半碗蛋酒半份三鲜豆皮,撑了一上午。他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出预谋已久的话:“今天我们去坐轮渡吧,我还没去过。”
余礼闻言,干脆利落地打开导航,“我们应该去哪?”
他这反应未免过□□速。我默了默,“消消食先,迟点再出发。”
之前我说要先来探探路,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两个人跟着导航辨认路线。
导航我用起来前摇过长,他看一眼就知道往哪走,一步到位。一路下来,我感觉我才是来旅游的那个
不过在某个方面,余礼总算有点非本地人该有的表现了。
那天,他真正地感同身受到我和他吐槽许多次的狂野公交。
是真的配得上‘狂野’二字。
漂移急刹路还有些颠,超过旁边另一辆公交车时,我俩差点飞起来。身体车里坐,魂魄车外飘,不开玩笑。
后来休息好半天才缓过魂来,登上轮船时已经错过学姐推荐的日落时刻。
记得我们特意在船边找了个游客少些的地方,扶着护栏,吹着轻柔的江风。
记得沿岸夜景旖旎,江面漾着细碎光亮,船上同乘的人热闹得刚好。
记得我和他的距离咫尺之间,而要说的话早已演练无数遍。
未曾想,关键时刻却被他截了胡。
那年那月那日的那一分钟,世界那么多的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其中与我相关的那件,是我喜欢的那个男生附在我耳边,轻声且笃定地说他喜欢我。
记得那时搭在护栏边扭捏半天的手,终于以最亲昵的姿势交握在一起。
还记得明明尚未分开,就觉不舍。待到真正分别的时刻,思念飘飘然。
那是种怎样的思念?少许青涩少许不舍,像是大片大片的洁白云朵,又像是生了双翼的萨摩耶,随着心上人飞走。
情窦初开的人啊,分别也带着甜。
10
开局甜蜜蜜,异地又网恋。
有着仿佛说不完的话题,哪怕不说话也要保持着通话状态,时不时“吱”一声以示存在,还有那各自跑步时呼吸步伐或相同或交错的频率。
即使有些话不用藏着掖着装作群发消息的口吻交流了(余礼早就识破,说哪有笨蛋群发消息会连名带姓。),也不缺各种迂回的小小心思。
有时是我,有时是余礼。
有次我刚回到寝室没多久吧,余礼无故说:“放下手机,半小时就好。”
我:“你在干嘛?”
他不肯说,“没什么。”
半小时过后,我收到张运动步数的截图。他说:“步数相同,算不算我们一起走过同一段路?”
我感动了一晚上。
那天某种愁绪袭上某人心头,于是他迂回地想出这方式。不巧那天我和室友们出去浪,运动步数高歌猛进
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他是如何追平的,“怎么那么能走?上了发条似的。”
对此,我唯有表示:“在寻觅美食的路上,吃货永不言累。”
当时挺感动的,回忆起来不由得庆幸余先生愁绪袭上心头的那日,不是后来除了正常活动轨迹外我还跑了十三点一四公里的某日。
11
有时余礼尽显直男本质。
文绉绉小情话什么的,我当然会。
有天走文艺风,准备了一大段像鱼遇海这样的文字,春心萌动地发给他。
余礼接收不良,和我分析鱼的品种!这家伙说:“这鱼是条海鱼,如果是淡水鱼,不存在这种可能。”
我:“”
我内心真·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啊当时,啥心思都没了。
他条粉肠!他才咸鱼!当即改他备注,赐名:余粉肠(余呆子)。
虽然没过多久就改回去了。
原因很简单,我一看到就犯‘笑喘’。
尤其余礼不知道,就更搞笑了。有时不方便说话,缩小视频框,用文字交流。我抑制着想笑的冲动打字,没忍住瞅他一下,某人略带不解的脸旁边搁着‘余粉肠’三个字
笑到手机砸脸是分分钟的事情。
也是糊涂啊,我当初怎么不自比海神波塞冬?那样多威风,多神气,还能展示展示我的威严。
12
我有点奇怪,与人聊天最后一句消息必须是我发的,不然不爽好久。
余礼不知何时也有了这习惯。为了争最后最后那句‘晚安’的话语权,我俩经常车轱辘话来回说,滚都滚不完。
有时看时间太晚,他让步;有时我想上次他让了,这次让给他吧,结果自己睡不着。好好的晚安,不安了。
明知如此,我俩睡前还总忍不住发消息。
我只能说,那些年我俩踩点赶上的早八,没有一个卿云/余礼是无辜的。
13
有天我俩同为早八人,余礼早早在教室里坐着了,我才刚出寝室门。
一边和某个人形远程闹钟分享我早餐吃什么,一边赶路。半走半跑着,我发现几个走在前面小姐姐的影子又细又长,煞是有意思。
于是背对着朝阳自拍影子一张。
“看我的大长腿!”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余礼的无奈,“你真的快要迟到了卿小云。”
七点五十九分,抢在老师前面窜进教室。一坐下,我报备说:“安全抵达。”
余礼放心了:“时间都没你会踩点。”
那天傍晚时分,某人发来一张白白浪费他一米八几身高的‘伪’长腿照。
问题是他一点不自知:“不就是大长腿么?我也有。”
我很捧场,百般夸奖,万分认同。反正,我在这边笑得再猖狂,只要我不说,他也不知道,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