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束在欲望前（完）
“这都什么事啊……”
周回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瞥见桌上袋子微微挪动，心烦意乱地一掌拍过去。
“烦死了，不许动。”
幽幽转醒的张正明：……
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呢？刚刚顾果可是亲自表演了一个“卸胳膊又接回去”的特技。
周回努力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事实，努力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npc，细想想，确实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些事情毫无具体的记忆。
“这么说来，前天和你们在一起那个警官，也是和你们一起的玩家咯？他人呢？怎么不见他？”
“啊这……”
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npc怎么也会记得死去的苏鹤？难道……
“算了。”
是不是能怎么样？太阳明天不升起了？还是自己明天不过了？
周回手指在桌上点点点点，在一片沉默中抓起自己的外套和文件，走了。
————
多亏了npc顾果，才让三天内就把鬼给捉到了，不然他们的鸡肋技能，碰上鬼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鬼在晚上会能力大增，麻袋和绳子根本困不住它们。
进入副本的第三天傍晚，明明有能力逃走的杜雪婷还被绑在杂物间的凳子上。
夕阳的落下让她的怨气更加浓重，她的头发和指甲却慢慢恢复正常长度。大概是大仇得报，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袋子，一脚重重踩上，里面发出痛叫声。
“我会看着他，你们放心吧。”
关昭有些不放心：“啊会不会——”
克丽丝拦住关昭，对她摇摇头。
四人退出杂物间，顾果关上门，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哀嚎和求饶。
“宝贝，我真的错了，我会对你好。宝贝你要做什么？啊！求您了，我爱你啊……”
四人不约而同摇头撇嘴，走出了大厦，傍晚的热风迎面吹来。他们并排走在街上。
关昭仰起头，满脸疑惑。
“姐姐为什么拦住我？那两只鬼在一起，不会出事吗？”
克丽丝双手插着兜，看着天边云霞，半晌，对关昭眨眼。
“我觉得不会啦。”
“我也觉得不会。”顾果走上前，趁机展示自己的作用，给客户留下好印象，“会也不怕，来一个我能打，来两个我也能打。”
这倒也是。
关昭转头把这件事抛一边，害怕和担心此刻烟消云散，仿若自己真的只是参加了一个平常的小游戏而已。
她突然拍手：“啊，我们去大吃一顿吧！庆祝一下怎么样？”
“好啊好啊，反正也不会胖。”
“我要吃火锅，啊，烤肉我也想吃了。”
“都吃都吃，吃上四天四夜！”
四天一晃而过。
这天，天气爽朗。
三位玩家集合在大楼前，关昭在努力劝说克丽丝和徐子唯两人，已经劝说了许久。
“你们最好出去后千万不要再进新副本了。什么事还能比自己的命重要吗？”
不过二人点头答应，面上的表情确实敷衍了事。关昭苦说无果，丧气无奈间，瞥见顾果从一辆黄色超跑上下来。
“真是的，这种事不要再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尽情的赛车去吧。”
顾果关上车门，超跑立刻飞窜出去。自从周回知道了这个世界只会围绕这栋大厦展开后，这四天都在市里无人的街道上可劲的兜风。
她摇摇头，转身走到玩家面前。
“恭喜你们呀，马上通关了。”
关昭握住顾果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不会度过这么愉快的四天！你真是太大方了，现实里要是我的朋友也和你一样就好了！”
“啊哈哈哈哈。”
顾果礼貌微笑，毕竟这几天玩家下馆子吃饭都是她请的客，几乎把自己的存款都花光了。当然，她也是有目的的。
“要是谢我，麻烦出去后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吧。”
比起玩家通关后她拿到的巨额提成，请客吃饭花的钱根本不算什么。
克丽丝也很满意这几天的招待，曾经经历过副本里的凶险，也都被这几天的放松淡化，她和徐子唯心中竟然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想法——还要继续进入副本。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神奇。
顾果和玩家做着最后的告别时，余光里有影子一闪而过，她顿住，往大楼的自动旋转门看去。
“你怎么出来了？”
那是提着麻袋的杜雪婷，烈日正盛下，她竟然就这么从大楼走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
四人愣怔。
杜雪婷的精神又好了不少，一身白裙，恬静的面容，周身的怨气都散了许多，她手里的麻袋发出惊恐和愤怒的声音。
“你真是疯了！快让我回去！”
“啊啊啊！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啊！你这个贱女人！”
杜雪婷走到他们面前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被阳光晒到冒着白眼，红肿一片。
她对着四人鞠了一躬，微微一笑，表示歉意，将一张纸和一个u盘交给顾果。
“对不起，也谢谢你们。能麻烦你们最后一件事吗？”
“最后一件事？你要——”
杜雪婷将耳边碎发绾到耳后，“我马上就要消散了。这几天，我想起了很多我成为鬼后做的事，我因为怨恨杀了许多人，但是我到现在也不后悔，依旧觉得他们该死。我的仇已经报完啦，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只是，觉得很可惜。”
她一直浅浅笑着，顾果想起来，曾经的杜雪婷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温柔形象。
“你不必这样的……”
杜雪婷摇头。
“只要我是鬼一天，我就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里。但是我真的太厌恶这栋大厦了，厌恶这里曾经一切。要离开，这是最好的方法。”
她拉起顾果的手：“这上面有所有犯罪者的名单，u盘里有他们犯罪的证据。一甜，麻烦你帮我交给警方。”
“好，我会的。”
顾果抿起嘴，她看着杜雪婷踢了一脚麻袋，将麻袋拉开，鼻青脸肿的人头从里面滚出来。
太阳一照，滋滋声响起，像是肉烤熟一样。
张正明痛到在地上打滚，他还想滚回大楼内，被杜雪婷一脚踩住。
她的发丝飘散到空中消失，她的手指渐渐消失，裙带渐渐消失……
张正明垂死挣扎，眼珠鼓起：“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顾果伸出手，想去挽留这个曾经很美好的女孩子，最后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杜雪婷的话也夹在风中，转瞬吹散了。
顾果失落地垂下手，面前空空，似乎杜雪婷和她的故事也从未存在过。
克丽丝感慨杜雪婷遇人不淑，想起自己的曾经，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几人一顿唏嘘中，关昭一声惊呼。
“啊！可以出去了！”
关昭的游戏面板自动出现在面前，一行醒目的绿色通关字样出现在上面。她激动地抱住克丽丝和徐子唯：“我能出去啦我能出去了！”
她松开二人，对着顾果道：“一甜，再见！”
顾果莞尔一笑，“我想，你不会想再见到我。”
关昭挠头，“好像说得也是。”
再不舍，也要离别，何况三人各自有不想多待的原因，一一道别后，顾果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消失。
转眼间，街上只留自己一人，惆怅涌上心头。
顾果蹲在大楼门前，长叹一声。
“唉——”
“叹什么气啊？顾一甜，不是都解决了吗？”
顾果抬头：“周回？你不是去兜风了吗？”
周回一手插着兜，要多帅气有多帅气，他一指远处的跑车。
“来看看你如何了。怎么了，结束了还叹气？”
顾果搭上周回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表情没有预想中的轻松愉快。
“我觉得杜雪婷可怜。”
她和周回说起了这几天杜雪婷的事，周回点点头，随后停住脚步。
“等等，你那天问我微信有没有小号不会是——哎呀你这人真是——”
他一个弹指打在她的额头：“脑子里想什么呢？”
顾果捂住额头眼泪花花，“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
“那是……反正不是你想的这样！”
周回把顾果拎上车。
“等会再收拾你。”
顾果缩在座椅里，泪眼朦胧，闷声道：“警察局谢谢。我要把证据交给警察。”
周回开着车，“明天带你去兜风吧？”
顾果刚要点头答应，又转而一愣。
“明天……我也不确定。”
周回抽空看她一眼：“怎么了？有约？”
“也不是。”顾果挠挠头，“就是，我不是签合同了吗，说不定明天就要去新的副本了。”
“吱——”
周回猛踩刹车，扭头瞪着顾果。
“你要去别的副本？！”
“对啊，怎么了？”顾果不明所以。
“咱们的世界就算了，别的副本有什么样的危险你知道吗？不许去！”
顾果瞪回去：“凭什么？”
“你不怕危险吗？”
“合同上写了，我伤害免疫的。你那天不也看见了吗，我胳膊断了都没事的。”
周回伸出手指在顾果脑子上点啊点啊，恨铁不成钢。
“你啊，是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满脸的单纯。”
他皱眉，严肃又认真：“按你说的，一个会抹杀玩家的游戏，一个支持游戏运作的公司，这两个合在一起，会对你这样的npc有什么安全保障啊？你竟然还替他们卖命？”
“那我能怎么样啊……”
顾果自知理亏，“不答应就会被删除数据，到时候也许你连我这个人都不会记得……”
她小声嘴硬：“何况……通关一次给好多钱呢……”
周回嗤笑，不屑问道：“能有多少钱？”
顾果抿嘴，凑到周回耳边，小声说了个数字。
周回表情一变，有些哑然，嘟囔着：
“也不怎么高嘛……”
车开到警察局，半天后，从警察局出来，顾果刚拉开车门，一身职业正装的荷娜就出现了车旁。
顾果隔着车窗，对着周回说了句“我同事，稍等”的嘴型。
荷娜递给顾果一张金色的卡。
“恭喜你，考核通过了，这是你这次的工资。”
“啊！谢谢谢谢！”
顾果惊喜万分接过卡，放在嘴边亲了又亲。
荷娜又交给她一份文件：“游戏的快充版一个小时后就会上线，在此之前，早有一位玩家向我们预约了领航员功能。这是副本资料，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提前进入副本等候。”
“啊？这么突然……”
顾果低头翻看资料。
这时，荷娜瞥到车里的周回，两人隔着车窗对视。
荷娜绕到驾驶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拉下。
周回侧过头，一语不发地看着荷娜。
“是你吧？第二位觉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