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僵尸中也
侦探社替若松晴也准备的宿舍就在太宰治隔壁，两人甚至能隔着墙壁交流对话。不过由于房间隔音效果不错听得并不会很清楚，勉强算是保护了住客的私人隐私。
不过当你拥有一个太宰治作为邻居时，这些其实并没有意义。
检查完房间，确定那些有趣的小东西的位置后若松晴也躺到了床上。
武侦宿舍配备的家电很齐全，空调冰箱热水器电视机应有尽有，但初来乍到的[中原中也]不应该认识也不会操作，除了躺床上睡觉就只有坐沙发上发呆这两个选项。
原本中岛敦想给他介绍的，但被太宰治有意无意岔开了。
对此若松晴也一点儿也不意外，从善如流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住了下来。
对方无非是打着全方位收集情报的打算，他好好配合就是。
曲腿靠坐在床上，若松晴也按照剧本露出了疲惫的神情。随后他将脑袋上风格奇怪的帽子摘下，随手撕下帽檐上的符纸“啪”地一下往自己脑门上一黏。
那张黄色的符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黏在帽子上的时候还好，位置比较高对视力的影响不算太大。可当它稳稳当当地黏在脑门儿上时双眼视线有一半都能被遮住，简直就是妨碍生活的利器。
可即使会对生活造成很大影响，当事人也没说摘下来，就那么顶着一张碍事碍眼的符纸望着天花板发呆。
若松晴也没有急着跟系统沟通，而是耐心维持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样的状态。在此期间他十分敬业地按照人设进行着思考，仿若真正的[中原中也]坐在这里一样。
甚至于他的眼神都会根据内心的想法而变化，不带一丝若松晴也本人的感觉，保证太宰治慢放好几倍都察觉不出不对劲来。
这个过程十分枯燥，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
比这更无聊的人生他都能坚持了几十年，现在不过是演一个多小时的默剧而已，完全是小意思。
不过他也不会演一晚上，等该透露的都透露得差不多了就果断收工，干脆利落地往床铺上一趟开始闭目养神。
得益于僵尸没有呼吸和心跳，若松晴也完全不担心自己在沉思的时候会被发现端倪，因此闭上眼睛后他就安心跟系统交流了起来。
黑暗的不知名空间内，一位外表俊逸的青年缓缓浮现。
由黑色渐变为淡紫色的发丝扫过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若松晴也没有在意，垂着眼眸独自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双眼，目光看向前面的虚空。
“侦探社各个成员对我的信任度有多少？”
他绑定的这个系统并没有装载情感量化的功能，但它能分析收集到的情感成分，从而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值。收集到的能量越多、越复杂、越饱满就代表对他的信任越深，反之则越浅。
按照若松晴也自己的推测，中岛敦、谷崎润一郎、宫泽贤治这三个对他的信任度应该在70上下浮动，因为他们看不懂江户川乱步跟太宰治热络态度下的保留，只会根据这两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判断事情真相，同时他们感情比较丰沛，看事情感性大于理性。
不过那个谷崎润一郎的妹妹谷崎直美不可小觑，虽说只是个普通人但心思异常敏锐，说不定能察觉到什么。
在她的影响下，谷崎润一郎的态度可能会出现波动。
然后是国木田独步跟与谢野晶子这两人，应该是在50左右浮动。他们对江户川乱步的了解比较深，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不会江户川乱步一说就全然信任。
最后就是太宰治跟江户川乱步了。
这两人对他绝对只有30左右的信任度，只比一个陌生人好点儿。
不，不对。
若松晴也回忆起太宰治见到他之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默默修改了自己的推断。
太宰治付出的信任恐怕连10都没有，他应该质疑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断寻找着破绽。想要让这位里世界著名的操心师付出信任可不简单，光是简单地讲个故事肯定行不通。
端坐在数据流构成的世界中，若松晴也的意识体用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就在他周身的气势愈发晦涩时，沉默了有一会儿的系统突然出声。
“数据分析完毕，结果显示中岛敦、谷崎润一郎、宫泽贤治对宿主的信任度达到了75，谷崎直美、与谢野晶子、国木田独步的信任度为60，江户川乱步的信任度为46，太宰治的信任度为13。”
“嗯？江户川乱步怎么会有46？”
皱皱眉，若松晴也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由于结果比预料超出太多，他本能地怀疑起来。聪明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一帧一帧分析跟江户川乱步有关的所有记忆。
系统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但它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秉着证明自己的原则跟着查看起了江户川乱步的个人数据。
将完整的折线图投影到空中，系统说道：“根据记录，从江户川乱步那里收集到的情感能量峰值在初见的时候，在30秒内他的大脑活跃速度甚至超过了计算机运算的程度，产生了十分充沛的情感。第二次高峰是在你提到穿越前正在去拜访一个人的时候，那时他的脑电波活跃度再次拔高，短短10秒内进行了恐怖的运算，同时情感反馈更加真实细腻。”
“拜访一个人”
随着系统的讲解，若松晴也飞速调出与之相对应的记忆画面。随后他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流光溢彩的金色眼瞳内闪过几丝明悟。
“原来如此。”
江户川乱步是想拯救[他]啊。
因为完美接收了他的剧本，看到了剧本中的悲剧，所以哪怕对此还有质疑江户川乱步也不会放任不管。因为如果他不管的话，就没人能拯救那个走向深渊的人了。
真有趣。
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若松晴也支着脑袋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
虽然做好了完整的剧本会被江户川乱步察觉的准备，但对方能做到这一步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如果他没有那么谨慎，没有提前准备一份完整的剧本，那么这出戏恐怕演不到终幕。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若松晴也兀自感叹着江户川乱步的智慧，全然没注意都旁边的系统已经快被疑惑淹没了。
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等来解释的系统终于憋不住出声问道：“什么意思？江户川乱步的数据为什么会不同？”
听到它的询问，那个满身慵懒的男人随意投来一瞥，有些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收集到了那么多情感反馈，你真的想不明白？”
“这跟收集到多少反馈没关系，我们的社会关系跟人类完全不同，你们习以为常的关系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难解。就算真的要靠数据分析，这点数据也远远不够。”
“呵——”
轻笑一声，若松晴也伸手将系统光屏推远了一点，“不明白就开动你的cpu好好运算，不然你收集再多的情感也只是无用功，相信你也不想像你的某些前辈一样，更换好几任宿主也无法完成任务吧。”
系统：“？！”
“你怎么又——”
知道了？？
“嘘——”
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安静的姿势，若松晴也直接转移话题：“我让你收集的情报收集得怎么样了？”
十分不甘心的系统还想再问，但沐浴在宿主平淡的视线下那些问题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体内各项数据乱糟糟地波动一阵，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能够抽取人类灵魂同时能够构建幻境的妖物很多，东京市内有42只，将能力过低的排除后还剩19只，威胁性过大的排除后还剩14只，再排除一些被封印、被契约等受到客观因素影响无法被利用的之后，最终可选目标为5只。”
说着，系统将那5只幻觉系妖物投影到空中，让若松晴也自己查看。
“本次协助共扣除1300点积分，宿主若松晴也当前积分为-500分，请宿主早日补齐，不要拖欠。”
赚取积分对于若松晴也来说并不算难，但再怎么样他也才刚接触到目标人物，积蓄并不多，简简单单就能被扣成负数。
其实按理来说这些工作都得由宿主自己完成，系统不会予以帮助。因为系统的目的是收集情感数据，收集的目标也包括宿主，或者说最主要的收集目标就是宿主。
毕竟系统跟宿主绑定着，何必舍近求远对着其他对象钻研。
而想要获得充足的研究素材系统就不能给予宿主太多帮助，不然宿主养成依赖的习惯之后就懒得动脑了，会直接导致系统的观测素材减少。
所以久而久之，系统们就默认了这条规则。
可奈何这个新手系统遭遇了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又异常聪明的新手宿主，不仅做不到像前辈那样对宿主颐指气使，还得被宿主哄骗得团团转，要它干嘛它就干嘛，实在是有些扎心。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就是它这个宿主脑子十分好使，提供的观测数据够它开足马力分析好久了，这样一来偶尔帮个忙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不过赊账这种事可一不可二，系统不想让若松晴也养成坏习惯。
人性化地叹口气，系统最后说了一句：“积分用处很大，你最好早点结清，不然可能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