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4.19
“你我现在都是脆弱的人类之躯, 承受不了电浆的打击, 把电击炮卸了吧。”
格蕾瞪着伊斯邵, 后者不为所动, 仍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好好先生样, 她目测了双方的距离,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手机——也许是故意的,手机的镜头不经意地对准了她。
格蕾从兜里掏出手机, 放到了地上。
“停滞块。”
伊斯邵语气温和。
格蕾照办, 把身上的停滞块卸了下来。
伊斯邵接着指了指她身后的桌面,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格蕾的身体僵了僵,但看见伊斯邵像是扬起了手腕, 她无奈地转过身, 关掉了通讯器。
“还有什么吗?”
做好这一切后, 她转过身,向伊斯邵挑起眉毛。
“新生代的伊斯都这么没有警惕性吗?在敌人面前卸下武装?还是说, 你留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后手?”伊斯邵摸摸下巴,思索道。
格蕾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仿佛在说“就这?”
面对她的挑衅, 伊斯邵宽容地一笑,将自己的手机和停滞块也放在了地上, 接着他朝有些惊讶的格蕾抬了抬下巴, “我们坐下说。”
———
现在的情况让格蕾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们分坐在摆着通讯器的桌子的两端,伊斯邵甚至泡了壶茶, 他还言之凿凿地声称用的是“邵杨从炎国带来的茶叶”。从茶杯上飘起的白色热气在阳光中消散,格蕾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说点什么。
“1219是来调查你的。”
伊斯邵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话题。
格蕾淡定地说,“这就是本次短期交换的目的?”
“也许吧…”伊斯邵眼神飘忽,“为了维护伊斯文明的公正,偶尔会派出调查员,对那些涉嫌违背伊斯律的个体进行调查。如果查明背律的事实,你应该很清楚会怎样。”
“我没有违背伊斯律。”格蕾挺直身体。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伊斯邵慢悠悠地说着,把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接着直直地看着格蕾,“我还是换种问法吧——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返回纳克特了?”
格蕾的身体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捕捉到了她的动摇,伊斯邵满意地一笑。
不过,格蕾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们就没必要绕来绕去了,如果你调查到了什么,直接说出来,我不会说谎否认的。”
“你们不是一直在盯梢我嘛,我能查出什么来。”伊斯邵说,“我也只能去图书馆翻翻资料,看点小道消息。”
格蕾没有接话茬,心想这伊斯是不是沾染了邵杨喜欢卖关子的坏习惯。
见对方不配合,伊斯邵尴尬地清咳了两声,“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的,比如——好吧,就从密大的政治经济学教授——纳撒尼尔温盖特匹斯里开始吧,1908至1913年,他失忆了五年并且性情大变,之后于1935年前往澳大利亚纳克特废墟进行了探险,我没说错吧。”
格蕾平静地点点头。
“他的小儿子,同样是密大教授的温盖特匹斯里忠实地记录下了他奇诡的经历。现在的知情人都知道匹斯里教授是与伊斯人交换了精神,但对其他人来说就未必如此了。有一些小报,津津有味地记下了一些八卦——自那时起,每一代的匹斯里都会有个人出现类似的症状,失忆,性情大变,接着又恢复正常。小报还提出了一些不好听的猜测,我就不展开讲了。”伊斯邵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格蕾。
格蕾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匹斯里家族与伊斯文明建立起了联系,为伊斯对人类文明的调查提供便利和交换对象,同时,伊斯们也有相应的回馈,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别急。”伊斯邵接着说,“我知道存在能够与伊斯建立联系的人类,这对我们探索历史有一定帮助。不过,你又是如何呢?格蕾?”
格蕾没有回话。
“718825,新生代的伊斯,那应该是五千万年前的事了吧,那个时代,正是飞天水螅毁灭纳克特城的时代。可对伊斯来说,这也是既定的历史,所以伊斯的日常还在继续,无论是将精神转移到甲虫,还是与其他时空的个体进行交换,一切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格蕾匹斯里和718825的交换,想来也是在这一时期。”伊斯邵缓缓说道,“不过很奇怪,我无法联络到交换后的格蕾,你说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交换后不久,718825的身体因飞天水螅的袭击而死亡。”格蕾垂下眼眸。
“没错,反向的永久流亡者,交换的双方只要有一方的身体出了问题,在伊斯律的规定中,再次交换便已被禁止。”伊斯邵说,“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那个身体里存在的精神,真的是格蕾匹斯里么?”
见格蕾没有回话,伊斯邵接着说道,“五年还是太短了吧,比如,某个家族为了彻底获得伊斯的知识,设计了个局,只留下了伊斯的知识,抹杀了伊斯本来的精神。这样他们的家族里就会出现一个远超人智的——”
“这就是你的猜测?”
格蕾再次挑起眉毛。
“我希望这不是事实,因为伊斯律很少涉及非伊斯的种族——这是少数的情况。”伊斯邵叹了口气。
格蕾犹豫了好一会,然后把茶水一饮而尽,“如果你想听的话。”
伊斯邵的身体好奇地向前倾了倾。
“与伊斯的交换会在身体中留下细微的损伤,而匹斯里家经过几代人的交换,细微的损伤最终累积成了不容忽视的精神上的隐患——至少以人类的技术是无法治愈的。”格蕾说。
伊斯邵想起了那些小报上的消息,什么匹斯里家族的小女儿精神有问题之类的报道,再加上格蕾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但他还是明知故问,“所以?”
格蕾蹬了他一眼,因为太熟悉邵杨了,所以见到相同的表情她就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其实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格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新生代的纳克特存在相应的治疗技术,或者说,对精神的修复技术。而为其他时空的文明生物提供这种治疗是伊斯律中的灰色地带。但因为匹斯里家长年来为伊斯提供的帮助,与其对接的伊斯愿意私下为格蕾治疗。而交换过去的格蕾没有怎么参与交换者的活动,所以才引起了猜测吧。”
“然后,在治疗结束前,发生了可悲的意外,她遭到了飞天水螅的袭击。”伊斯邵轻声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匹斯里家会怎么想?”
格蕾闭上眼,摇了摇头。
“也罢,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伊斯邵抱起双臂,“那么,你留了下来,伊斯的精神,人类的身体,你会以这样的形态度过余生。没关系么?”
格蕾睁开眼,淡然道,“我无所谓,无论是怎样的形态。我都会遵循伊斯的任务,采集信息,补全历史。”
伊斯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人类的身体会影响流落在外的伊斯,如果你泄露了来自伊斯的科技或者未来的信息,会对人类的历史造成严重的,不可逆的后果。”
“我明白,所以需要一名伊斯为我做出担保。”格蕾始终保持着镇定。。
“…”伊斯邵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很没风度地一口闷了,他的声音有些郁闷,“通晓未来真让人没成就感啊,你早知道调查的结果对不对?”
“嗯…”格蕾抱有歉意地说,“我始终与新生代的管理者保持联络,对于718825以及格蕾匹斯里这一特殊情况的许可,是由一名来自白垩纪的伊斯进行担保的。虽然我并不清楚…”
“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跨越纪元?”伊斯邵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因为这是历史的一部分,格蕾。”
“这是什么意思?”格蕾不解道。
伊斯邵挠挠头发,他的语气又恢复成轻松的状态,抱怨道,“没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我说格蕾啊,这好歹也是审讯,你要不要一直表现得这么轻松。虽说你早就知道结果了,但怎么说也要配合下吧。”
格蕾歪歪头,非常仔细地,像是看出土文物一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他占用的是邵杨的身体,一个不过十九岁的炎国年轻男子,按理说,精神交换后,由于伊斯人的灵魂不能完美地契合,多少会出现细微的不协调感,比如僵硬的面部表情和过于平静的眼神,但——
“…算了,你这么看紧张的反而是我。”伊斯邵大概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扭过头,避开了格蕾的视线。
“谢谢…你肯为我担保。”格蕾突然说道。
“哦,不用客气。”伊斯邵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他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茶具,“那么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就谈到这里?”格蕾惊诧地说。
“是啊,结果已经定下,过程就不重要了吧。”伊斯邵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他捡起之前两人卸下的武器和装备,正准备递给格蕾。
“你应该还有想谈的吧?”格蕾一边问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伊斯邵伸出的手停在半道,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格蕾停顿了一会,站起身,缓缓说道,
“你不是1219。”
———
“在邵杨交换前,我曾和纳克特联络,了解交换者的来历和特征,即便是受身体的影响。你表现出的性格与1219也大相径庭。此外,我们之前和邵杨的通讯中,那个“邵杨”偶尔会口不择言,透露出他不该了解的事,现在想来,也是你动的手脚吧?我们,其实一直在和你通讯。”
格蕾叙述着,紧紧地盯着伊斯邵。
伊斯邵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证据呢?”
“我们试图与邵杨联络时,通讯受到了攻击和篡改,但那时的痕迹很隐蔽,我以为是罕见的时空乱流,但今天你的通讯器上却发现了大量明显的痕迹。不仅如此,篡改通讯是严重违反伊斯律的行为,在我的认知中,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背律的伊斯只有一位——”格蕾顿了一下,“为我做担保的伊斯,白垩纪伊斯史上出色的学者,同时也是背律次数极多的罪人——伊斯1925。”
伊斯邵笑了一下,“格蕾,你受人类身体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失去了伊斯应有的理性判断力。”
“我…”格蕾困惑地想要张口,伊斯邵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她。
“啊,我不是否认自己的身份,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抱起双臂,略带揶揄地说道,“只是,你是不是该更警惕一点——尤其是在你戳穿对方秘密的时候?”
格蕾克制住内心轻微的紧张感,“这里是密大。”
“我们是伊斯。”对方轻松地回应道。
一瞬间,格蕾感到了危险。
明明是一样的身体,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但伊斯邵不同于邵杨,他给格蕾带来了久违的压力感。
她稍稍偏过眼神,看向自己卸下的电击炮,如果能拿到武器——
“…你不会真的把电击炮交出来了吧?”
听到了伊斯邵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格蕾咬着牙看去,只见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手里则拿着一个类似手电筒的小型电击炮。
“虽然我们伊斯不是热爱战争的种族,但基本的警惕心还是要有,我不是提示过你了吗,人类的身体可禁不住电浆?”伊斯邵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也没发现门口的停滞块?”
什么?!
格蕾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地想朝门口看去,但一想敌人就在自己面前,硬生生地按下了冲动,警惕地看着对方。
“比例是一比两百,现在外面只过了半分钟不到,就别指望等人发现异状来救援啦。”伊斯邵笑道。
格蕾看了他一会,又低头看了看桌面,突然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这回轮到伊斯邵莫名奇妙了,他尴尬地举了一会电击炮,然后把它收回口袋里,也坐了回去。
“再多紧张一会如何?我还没过瘾。”伊斯邵沮丧地说。
“因为时间差的原因,停滞块的内部是秘密交谈的好地方。”格蕾说,“只是为什么你和邵杨一样,都这么喜欢拐弯抹角?”
“呃…也不是。”伊斯邵像是受了老师批评的学生,蔫了下去,接着又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样,理智气状地辩解道,“但你没警惕心是真的!现在的伊斯啊…”
“现在想想,通讯器上的痕迹未加掩盖,而且在通讯后,你来的很快,应该是早有准备。你该不会一直等着我发现吧?”格蕾轻轻皱眉。
伊斯邵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谁知道呢?”
格蕾思考了一会,“我的表现没有让你满意?”
伊斯邵移开目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格蕾又想了一会,试探地问道,“你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前辈?”
听到“前辈”这个字眼,伊斯邵的耳朵立刻染上了红色,他很大声地咳了两声,想掩盖自己偷偷上扬的嘴角。
(果然么…这应该是身体的影响,1925的性格和邵杨极其相似…这种劲儿劲儿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格蕾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腹诽道。
“咳咳…不用叫我前辈,真的不用。”
伊斯邵摆摆手,一脸开心地坐了下来。
格蕾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那么前辈,究竟有什么事情?你也知道,五朔节就快到了,因为教团的原因,所以我可能没精力——”
“哦,就是教团的事。”伊斯邵随意地说。
格蕾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教团的事?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震惊——
“我会把他们全干掉。”
———
“邵杨的计划我也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探查记忆啊,我知道这背律了…格蕾,我建议你早点习惯,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话…那么,邵杨的计划构思不错,但是考虑太少,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伊斯邵把双手放到脑后,往后一靠,惬意地说,“密大原先是想举办个小型的假仪式,之后毁掉场地吧?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现在五朔节的狂欢之夜已经宣传出去了,那天半夜会有一大批镇民去白石头那儿庆祝节日。女巫教团,市政厅,本地家族…种种势力混杂在一起,想不出事都难。”
“因为预言的保护,仪式一定会成功,只是这成功的到底是密大策划的假仪式还是教团谋求的真仪式,没人说的准。你说什么?格蕾,密大会有防护措施…他们当然会有,但我信不过。”
“这就不必问了吧?你也知道密大里有教团的奸细整整潜伏了七年之久,更不要说教团的残党很有可能一直潜伏在阿卡姆,从未离开。七年的时间不露出一点马脚,我想他们的势力没有那么小,而阿卡姆本地的势力,包括密大,也没有那么良善。”
“…更何况,无论怎么折腾。他们都只是人类,不是吗?格蕾,我们可是伊斯啊…你可以先看看我已经做好的布置…怎么样,还不错吧,呜嘿,干嘛突然这么瞪我?”
格蕾费了好大劲才克制自己震惊的情绪,如果伊斯邵说的是真的,但是——
“我们一直在监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梳理好心情后,格蕾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监视?你是说你和查理那种光明正大的行为吗?”伊斯邵笑了笑,“猎犬倒是有点麻烦,但很多事情,也不用自己去做。”
“邵杨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能借用的资源,地下酒吧的混混,只要给钱就能干活,沃尔特侦探社的工作人员,对他这样勤奋的员工很是照顾,还有皮克曼基金会,说起来皮克曼先生真是慷慨啊,居然给了邵杨这么大的权限,不用真是可惜。再加上查理的事情…哦,别太伤感,查理只是被卷入了灵感现象…”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格蕾打断了他。
“我拍到了啊,我的无人机定期在草甸山巡逻,你知道,省的我的布置被人不小心破坏。那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吧,查理和另外一个人遇到了恐怖猎手的袭击,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消失了,我查了一些资料,应该是叫灵感现象?而且…”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格蕾的声音带上了怒意。
“因为让皮克曼先生保持对教团的愤怒对我们有好处。”伊斯邵平静地说。
“你…”格蕾还想说些什么,但对方的眼神让她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伊斯邵又露出了揶揄的笑容,“知道了又怎样?灵感现象这种东西,只能靠他们自己逃出来,皮克曼先生也做不了什么。再者,我也不算栽赃,这灵感现象,也许和教团也有关系。”
“和教团有关?”
“只是猜测,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继续…”
“不对。”格蕾再次打断了他,“即使有人帮忙,你也不可能做到那么大规模的布置,而且你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伊斯邵停了好一会,最后吐出一个词,
“锚定。”
“…!那是违反…”
“伊斯律,我知道。就在今天,我刚刚把我所做的布置告诉了白垩纪的我,他之后会把这计划转达给上个月的我,这样一来,布置完成的未来必定会在今天实现。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锚定它…”格蕾都开始有些头疼了。
“会严重违背时间的规则,扭曲现实的稳定,因为锚定可以让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注定发生,对吧?但锚定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怎么说,这可都是历史的一部分啊…”说着他小声嘀咕起来,“…也许五朔节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锚定?不然那些势力怎么突然不信任密大了…”
“嗯…所以要不是你的锚定。这次密大真的能偷偷举办假仪式。”格蕾幽幽地吐槽道。
“我也是身不由己。”伊斯邵叹息道,“约书亚那小子的预言里不是说了吗?这次五朔节的事件和我有关。”
“不要把责任推给预言。”格蕾继续吐槽。
“是么?”伊斯邵笑了笑,他有意无意地垂下头,瞥了眼自己的胸口,接着又抬起头,正色道,“不管这是否与锚定有关,现在五朔节的事件已经板上钉钉了,我们需要做出应对。格蕾,你愿意帮我吗?”
格蕾抱起胳膊,“如果你已经能用锚定来稳定现实,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伊斯邵仍然笑着,“格蕾,锚定都发生在当事人意识到之前,不能特意控制。另外,我的锚定就到今天了。”
格蕾一下松开了手,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仅如此,我无法联络到未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未来已经没再发生连接到此时的通讯,如果你不信也可以去试试,但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无法做到。换句话说,”伊斯邵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这个时间段的未来对你我是完全未知的。”
“所以,助我一臂之力吧。”
格蕾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解地问道。
“哪有为什么?那可是人人诛之而后快的教团啊?”伊斯邵一脸“你怎么会问这种事”的无辜表情。
“说谎。”
格蕾无情地拆穿了他的谎言。
“…”
过了好一会儿,伊斯邵叹息了一声,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因为邵杨。”
“他救过我,我想报答他,就这样。”
“邵杨救过你?”对方平静的回答让格蕾再次不淡定了,“你为什么和他有交集?对了…还有通讯?你为什么要截断我们和邵杨的联络?你们…白垩纪,到底出什么事了?”
伊斯邵无言地看着格蕾,待她冷静一点后,开口道,“在你的世代,没有记录相关的历史吗?”
格蕾摇摇头。
“那你没必要知道。”
伊斯邵冷漠地说。
“…”格蕾知道争辩没有用处,但心中来回翻涌的思绪让她难以平静,最后,她还是问了出来,“邵杨,他还会回来吗?”
这一次,伊斯邵沉默了很久,他回答的声音很轻,
“邵杨会回来的。”
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嗯…和你具体讲讲我的准备…”
像是没事人似的,伊斯邵挑起话头,“你应该答应了。”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但格蕾并没有反驳。
伊斯邵的计划大概有半小时那么长,耐心地听完之后,格蕾实在忍不住了,“你是认真的吗?”
“一半一半吧。”
“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
格蕾不服气地盯着平静微笑的伊斯邵,最后还是无奈地败下阵来。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没了锚定,想实现这个计划,我们得抓紧时间。”伊斯邵站起身,像灌鸡汤的老板一样兴致勃勃地说,“只要我们努力,一定可以做到的。”
格蕾已经不想吐槽了,她也站了起来,心想既然上了贼船,该怎么做才能更稳妥一点。
就在她考虑的时候,伊斯邵已经走向门口,开始卸下放置在那儿的停滞块,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格蕾心里突然一咯噔。
“1925,你之前说,你没能和未来联络?你想联络的,是自己吗?”
她小心地斟酌着用词。
“是啊,这样才能锚定嘛,不过别提未来的了,连过去的我也已经联络不到了。”伊斯邵一边叹气 一边夸张地耸肩。
格蕾心里不祥的预感更重了,像1925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她不认为他会突然悔改,遵守伊斯律,之所以始终无法联络,很可能是因为——
“因为已经没有联络的可能了。”伊斯邵沉稳地说,“1925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格蕾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别这样。”伊斯邵转过头,笑着说,“故事总会有结局,旅途总会有终点,就连伊斯的历史,也终有一天会在永恒中消逝。我已经活得够久啦,虽然还有没履行的约定,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我犯下的罪过,被抓回去之后,估计会很快被抹杀吧…唔,应该比关禁闭舒服。”说着,伊斯邵伸了个懒腰,
“在那之前,就让我轰轰烈烈地闹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