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愿者上钩
周日，a大的校园里爆发了寻找林子陌的狂潮。
休息日不用上课，林子陌的行踪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谜。校园里到处都是人，他们流连于教室、图书馆还有操场，谁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下午三点之前第一个和林子陌说话的幸运儿。
林子陌长得好看，性格又有意思，喜欢在各种社交场合上抛头露脸，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他向来不辜负他人的好意，也从不吝啬于向他人示好，进入大学两年以来，向林子陌表白过的人可以塞满外国语学院的阶梯大教室，可这个好说话的外院小王子从来都是笑着婉拒，至今依然名花无主。
而这周六，林子陌竟然在校园论坛上公开出了柜，还大张旗鼓地找男友，直接让女生们心碎当场，却也让一些深藏不露的男生们心动沸腾。
林子陌此刻躲在校门旁边的小树林里，一边坐在石凳上吹着风，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周围一群人像是在玩什么寻宝游戏一般，一寸一寸地搜索着校园。与此同时，他惊悚地发现，有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直男哥们，正装模作样地在校园里踱步，甚至还有人掀开垃圾桶看了一看。
……他算计洛熙一回，竟然炸出这么多深柜。
看见眼前这一幕，虽然有点儿好笑，但林子陌的心里还是涌起一股近乎病态的惬意。他很喜欢别人这样把他放在心上，或者可以说，他很享受自己对他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不会正眼瞧自己一眼，唯一做到的就是给钱。后来，母亲与他人组成了新家庭，他就彻底成了透明人，只在旁人想起他的时候才会存在。
从那时候起，林子陌就迷恋上了被人群簇拥的感觉。他喜欢他人的眼里注视着自己，喜欢他人对自己的喜爱，这种喜爱越多越好，甚至可以说是，怎么都不够。
那天在挪威的酒吧，他遇见了洛熙。对方长得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几乎是在与对方目光相接的一瞬间，林子陌就感到浑身颤栗了起来。可是对方却不肯注视他，不肯来喜爱他。明明整个大厅的人都簇拥追捧着他，可是洛熙却只是用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审视着他，不像是猎物，更像是一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高傲捕猎者。
那种感觉让林子陌如坐针毡，却又由衷地兴奋不已。
他忽然渴望对方占有自己。他期待洛熙迷恋上自己，最后用痴迷又执着的眼神，永远注视着自己。
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林子陌停止遐想，瞄了一眼手机，下午三点整了。
几天以前爰纪从肖遥那里套了话，得知洛熙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会从北门外出，所以才有了林子陌蓄意设的好大一场局。
他就是要在全校的注目下，逼迫洛熙这个假正经就范。
胡思乱想之间，不远处教学楼的阴影下，慢慢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洛熙。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洛熙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他将手插在口袋里，目不斜视地朝前方走着，一双长腿包裹在黑色的修身长裤下，显得身姿挺拔出众。
林子陌在这一刻仿佛听见了发令枪响起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一颗心像是发了狂一般开始踩他。
他非常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几乎要将柔软的唇瓣上咬出一个齿痕，这才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最拿手的笑容，状似漫不经心地朝洛熙的方向走去。
洛熙神色匆匆，似乎真的赶着去赴约他那一场破相亲。他走得又快又急，仿佛此刻的眼里只有校门。
林子陌索性也加快了脚步，朝目标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像是一颗任性的小行星，偏离了轨道，去与吸引着他的天体相撞。
“唔！”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总之林子陌在接近洛熙的时候，真的踉跄了一下，在下一瞬间，一只手已经理所应当地扶在了他的腰上，就像是一个月前在挪威的酒吧那样，温暖又有力。
洛熙稍显低沉的嗓音在林子陌的耳畔响起，带着些许惊讶与不耐：“同学，能不能看看路？”
这条路宽敞又空旷，是要走得多离谱，才能一头撞进他人的怀里？
林子陌顺势抓住了洛熙穿在里面的白衬衫，熟悉又陌生的男士香水味一下子闯入他的感官，引得他一阵心悸。
林子陌慢慢地从洛熙的怀里抬起头来，向对方眨了眨眼睛，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了一句十分熟悉的开场白：“hey”
洛熙在与林子陌目光相接的瞬间，望着对方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不可抑制地再次想到天空中坠落的无名流星。
怎么会是那个不可控变量？洛熙盯着林子陌眼尾那颗小痣，下意识地想。
数日前在酒吧呼吸交缠的片段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怀里的人还是像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一样，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他一头浅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轻飘飘的，显得柔软又蓬松，让人很想揉一把。
林子陌看到洛熙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中骤然掀起一阵涟漪，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他窝在对方的怀里，掏出手机，对着自己抓着对方白衬衫的手拍了一张照，然后飞快地上传校园论坛。
做完这些，林子陌朝洛熙绽出一个好看又无辜的笑容，露出一颗白皙的小虎牙。他索性将手机屏幕调转过来递到洛熙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得逞以后的兴奋：“同学，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啦。”
洛熙盯着屏幕上那条白衬衫帖子，将前因后果全部对接之后，一颗心终于狂跳起来。
他忽然有一种自己中了大奖的感觉。
他从未想过能再次见到酒吧里的那个轻浮男生，那天的一切就像一个偏离轨道的意外，发生的概率其实无限趋近于零。可是现在，这个漂亮的不确定因素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要和自己发展一段更亲密的关系。
林子陌的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耐心又玩味地注视着洛熙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
洛熙被林子陌漂亮又轻浮的眼睛看得越来越燥热，他偏开视线，低声说了一句：“不要胡闹，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应该修正错误，而不是让错误缠上自己，肆意滋长。
洛熙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应有的态度，镇定下来几分，心里想着要快点离开。可是他的脚却在这时候忽然脱离了指挥，站在原地生了根。
林子陌把洛熙有些纠结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在心底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对自己的样貌向来满意，因此他可以十分确定，自己对洛熙同样有着吸引力。
至少是性/吸引力。
有了这张底牌，林子陌又走上前一步，故作困扰道：“你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去找别人。”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不怎么锋利的锥子，虽然不足以让洛熙疼痛，却让他在一瞬间心里不爽快了。
他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竟然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你想找谁？”
林子陌看着洛熙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眸，感到一种被人注视着的尖锐兴奋感。他假装认真想了一下：“嗯……我想想，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找下一个和我主动说话的吧。”
洛熙见林子陌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直接准备寻找下一个，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感。那感觉像是隐隐有些生气，却又有点儿酸涩，让他不知所措。
这时候，林子陌忽然向洛熙靠近了一步，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洛熙垂在身侧的手，在温热的掌心暧昧地轻轻画了一个圈。
洛熙被林子陌突然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他作乱的手，眼眸中真的有了几分怒意：“你要做什么。”
林子陌却一下子笑起来，反手握住洛熙的手，语气有些雀跃：“看吧，还是你。”
洛熙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主动和林子陌说话了。
简直就像一次又一次走进对方为他量身打造的圈套。
林子陌的手比他的小上一号，此刻握在手里的感觉又冰又软，就像是在捏一个冰皮团子一样，十分舒服。
洛熙在心里偷偷感受着林子陌手指的柔软触感，这时候，林子陌又不老实地朝他凑了凑，洛熙下意识略微低下头，闻到了林子陌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儿不想放手。
林子陌其实同样心如擂鼓。他已经用上了所有的招数，如果洛熙再不上钩，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洛熙的手劲很大，此刻将他的五指并拢着握在掌心里，让林子陌感到微微有些疼痛，可是心里又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甚至让他忍不住想环抱住洛熙劲瘦的腰，往人的怀里钻。
两人各怀鬼胎，就这么在原地僵直地站了一分钟，最后竟然是林子陌先沉不住气，将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他摸了摸鼻尖，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洛熙忽然抢先一步开口道：“我等会儿还有事。”
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纠结该如何措辞：“是……是家里安排的相亲。”
林子陌听了这话，在心里隐隐感到气闷。
是啊，他知道，洛熙待会儿有个相亲。这个闷葫芦就真的这么一刻也等不及，心心念念外面那个野妖精？
林子陌撇了撇嘴，忽然有点儿泄气。被三番两次地拒绝，让他也挺挫败的。他甚至想说，要不就算了吧，一切都是玩笑一场。谁也不是谁的男朋友。
谁知洛熙忽然很有气势地上前一步，盯着林子陌，十分认真的地开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午后的阳光下，洛熙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他决定跳进这个蓄谋已久的圈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