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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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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灌了几日否认汤药,就在祝婉儿以为自己没病也要喝出病来时,兰亭却突然带来一个好消息。

    “你莫不是要跟我说,徐夫子又新教了一本文章?”

    这对她而言,可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喉中草药味发苦,腹中也像石灰烧了一般,引得她几欲做呕。

    亲眼盯着她将那药咽下,兰亭不急,先递上去外面街市上买的糖果,替她除去口上苦涩,等她表情稍缓,这才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她:“狗娃哥来了消息,明天他做工的地方放假,他经验便动身,往城里来找我们了。”

    这当真是一个好消息!

    闻言,祝婉儿惊呼一声“果真”!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眉间难掩喜悦,“你别说,狗娃哥好久没来我们这里了。每月只是寄来一些月钱托我们保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对了兰亭,你可知他去了哪里做工?”

    见她询问自己,兰亭迟钝了片刻,含糊道:“我哪里清楚,他又不肯说。”末了,见祝婉儿有些不安,解释道:“总归他那种人也不用担心他被别人欺负了去,况且他每个月还有口信,再说,明日不久能见到了吗。”

    他这话在理,可在祝婉儿看来,狗娃虽然生得高大,心性始终是个孩童。不过自己在这总归是过分自扰罢了,只等到他来,亲自问一问才安心。

    她真欢喜不已,却不妨兰亭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夫子说了,还有一天的药。”

    祝婉儿当即觉得五雷轰顶,气弱地向他讨价还价,“不吃行不行……”

    “不行,你的病还没有好呢!”兰亭凶巴巴地回绝。

    “我这一点不适都没有了!”祝婉儿在床上半坐起身子,掐着腰居高临下地回绝他。

    兰亭不依:“前日还有人半夜里直哼哼说要找娘亲来着呢。”

    被他揭了短,祝婉儿像辩上两句,但那夜心头发昏的样子历历在目,自知自己语亏,还要受着,这比小祝村砍猪草的刘大爷熬了几宿的浓汤还要难喝上几倍的药一日,祝婉儿气绝,仰面哀嚎着倒入床中,却被兰亭追着爬上床,对着她的耳朵喋喋不休,“必须要喝。”

    祝婉儿一生气,掀了被子,将自己脑袋闷死,也没管兰亭带着笑的语气,不愿再理他。

    “我寻思着,我穿得挺多的。”

    祝婉儿难得出远门,被兰亭从箱子里翻出几件厚棉衣来。祝婉儿看着兰亭在那些衣裳里左挑右选,忍不住选了一件不那么宽大的,直接往身上套,“我觉得这件就挺好的。”

    兰亭看了看她的衣服,不知从哪摸出一件裹了几层棉花的长袍来,“这件是娘新做的,应该暖和,外面风大,今天穿这件。狗娃好想想去河边,河边风大,还是要多穿些。”话毕,便拿着那衣服,不由分说地往她身上套。

    这入冬时才裁的新衣,不知塞了几斤的棉花,祝婉儿嫌弃它穿上,便将自己裹成了球,所以一直压在箱底,谁知这时候,竟被兰亭翻了出来。

    祝婉儿连连拒绝:“不不不,我觉得河边风没有那么大,我刚才才吃了药,这件棉衣就好。”

    “我去过,很冷的!”兰亭坚持。

    祝婉儿抽抽嘴角,“太厚了,我穿着太热,一冷一热,冻出病来就不好了。”

    前日与他争执没换来好处,祝婉儿也没曾想现如今兰亭这般伶牙俐齿起来,索性换了法子,半带示弱半含讲道理,希望让他能放弃那件臃肿的长袍。好在,兰亭环抱着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确实。”便将袍子又收了回去。就在祝婉儿长舒一口气时,兰亭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件大红的短棉衣来。

    “我看这件挺好,不厚不薄,大红色也好看,承得姐姐气色都好了。”

    祝婉儿看着那红彤彤的衣裳,一口气差点没呛得自己又咳嗽起来。

    好说歹说,讨价还价片刻,出门时,祝婉儿总算穿的,不那么圆了。可她还是裹了层层,还被兰亭塞到袖子里一个热水泡,这才放了她出去。

    看着今儿个天并不算太好,祝婉儿揣着袖子,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问道:“可曾请过假了?”

    想来,她也是小半个月,不曾去学习了。

    虽说她不比去认真研学那些书经,可该有的礼仪还是应当遵守的。

    兰亭忙前忙后,不知再收拾什么倒是准备了一个小包的东西。闻言,他看向书院内,告诉她:“已经说过了,夫子说知道了。”

    “嗯。”既如此,祝婉儿便没有再说什么,又问:“狗娃哥在哪?”

    “狗娃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让我们先去柔娘那里,等他来了,一并去找我们汇合。”

    祝婉儿点头,看着前后行人,带他一同向前走去:“既如此,那走吧。”

    书院寻常不许旁人入内。虽说这里可供各类人求学读书,也有些贵门学子带了些书童来。但有些孩童年纪尚小,未免生事,便定了这个规矩。柔娘知道祝婉儿生病后,几次想来看她,却被这规矩所止,无奈,只得等着兰亭来她那里收取口信时,着她带上几点自己做的甜食,盼着祝婉儿能感觉好点。

    这次,听到祝婉儿病好了,狗娃也放了假,要到她这里来汇合,柔娘大喜,一大早便停了铺子,收拾屋舍,去街市买了好些吃食,就等着他们来了。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还没等上许久,就听有人颇为熟稔,推来屋门道:“我来了。”

    今日街上行人颇多,祝婉儿身量小,两个小孩挤在人群中,险些被绊了几脚。最后,还是兰亭将她拉了出来,带她从一旁挤过,这才避开了人群。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祝婉儿好奇,按理说本镇没有什么活动,近些天虽说她闭门不出,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镇子人丁向来不旺,就算是大赦也未尝见过这么多人,祝婉儿难免好奇起来。

    兰亭一心只顾带着祝婉儿躲开这些乱哄哄的人权,他牵着她的手,专心在人群中破开一条路,听见她问,随口道:“不清楚,大概是城里生了事吧。”

    此事暂且和他们无关,因此祝婉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哦”了一声,由着兰亭继续拉着她走。

    兰亭还真不晓得。

    与他无关的事,夜枭自会筛除,免得打扰到他,既不是事无巨细,自然也有疏漏的地方。兰亭只侧目看了一眼,不甚放在心上,只接着说了句:“我等会打听打听。”

    好不容易挤进巷中,祝婉儿被满街的尘土熏得难受,兰亭连忙掏出帕子,递给她,不免也生出奇怪来。

    “难道是镇子出了什么事?”

    打了一个喷嚏,祝婉儿也没在意,“先不管这些了,你说狗娃哥回来了吗?”

    兰亭跟着她向柔娘的家中走去,不确定道:“应该吧。”

    “那我们就快些走吧。”听他所,祝婉儿立刻拉着他小跑了起来,“别让他等急了。”

    “快快坐下吧。”柔娘帮着狗娃拿着他伏在肩上的东西,狗娃只说一句重,自己先抬了进去,“都是我那边的好吃的,柔娘麻烦你处理了。”

    还未等柔娘答应,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身未至声先至,只听有人惊呼:“狗娃哥!”二人齐齐向外看去。

    狗娃见那人的身影大喜,立刻道:“婉儿妹妹!兰亭……”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祝婉儿自然知道他两不对付,狗娃虽然身量高,到底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两人在一起鸡飞狗跳这么些年,祝婉儿早已习惯。因此,对上狗娃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和身后兰亭意味深长的笑,倒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走近,仰着头瞧他笑:“狗娃哥最近又长高了。”

    狗娃立刻将方才的事忘在身后,他不知道祝婉儿生病的事,只是看着她裹得那样严实,满脸不解,“这么冷吗,别在外面说话,快到屋里来。”

    他身子宽厚,就算在冬日里,也常只穿两身薄衫,时常让祝婉儿羡慕不已。几人进去,柔娘也忙给他们添上水,又听了兰亭的话,关上厚帘子,将风挡在外头。

    祝婉儿让她也坐下,歇歇再忙。许久不见狗娃,祝娃儿好生想念,絮絮说了好些话,看他又精壮了些,只是对着他额角隐约的青痕不解,“这是怎么了?”

    看那样子,像是打架打的。

    狗娃陌生地摸了摸那块地方,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视线忽然瞥向兰亭,咬牙切齿道:“狗撞的。”

    “什么?”祝婉儿不解。

    兰亭却始终笑眯眯,双手捧上茶,笑得嫣然,“你怎么能撞到狗?对了狗娃,先前姐姐问你在哪做事,你还没说呢。”

    祝婉儿想起方才被岔开的话题,想起来一般,困惑的视线转向狗娃。

    狗娃喉咙顿时噎住。

    他看向不怀好意的兰亭,他去哪!他能去哪!莫名其妙被拐了去,那着自己换来的血汗钱,知道了这厮的身份,憋着不说,打架还打不过!被填塞了功夫,还要按着头学文章,天知道他过的什么苦日子,这几个月也就长壮了十斤。那庄子里的先生师傅,也不知是他从哪里派来的,各个藏着身份,一个却比一个焉坏,躲也躲不过。

    狗娃悔啊,早知道,他就不当什么长工了,仔细在书院里,混点皮毛,长大后再去卖点苦力,不是很好吗?

    他摸着身上无处酸楚,心里也泛了酸,末了,也学着他们长叹一声:“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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