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话青梅
祝婉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还能遭遇到这种事情。
她用一种淡然到几近轻讽的表情,很冷静的任由他们拉着。或许是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小的姑娘,在这个时候会保持这种冷静。摊主的手竟僵在原地,没敢再动。反倒是那婆子心里焦急,怕人看出端倪,伸过手来就要拉住祝婉儿,却被祝婉儿大声喝道:“住手!”
这一来二去反倒吸引了路人的目光。祝婉儿虽然现今身量较小,但她一身从容不迫的气度和那眼神中沉淀出来的稳重,却让人不自觉的被这样一个还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所吸引。
见自己的对策有了些许成效,祝婉儿条分缕析地试图解释清楚。她挣不开摊主的手,却用一双明澈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冷笑道:“我原不是你的女儿,我只是被我父亲安置在这里,方才也有食客看到了。你若说我是你的孩子,那么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何时出生的,你可能说明白。”
那摊主絮絮叨叨自然也含混地讲得清楚,也不知这种事情做了多久,做了多少次。他胡乱给祝婉儿诌了一个名字,又说她的生辰和自己的住址。
祝婉儿这番打算,自然不是为了辩解自己的身份,她是为了拖延时间。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往钱庄那里瞥去,却不知道为何她爹爹到现在也不曾出来。
婆子拉拉扯扯地又要拽她,嘴里骂骂咧咧说着难听的话。祝婉儿躲开她的手,继续大声的吸引旁人的注意,“你说你是我娘。可你看看我再看看你二人,凭你们二人的长相和岁数,又如何能生得出我这样的人。”
祝婉儿这话说得不假,她被祝家人养得极水灵,双眸似水,肤若温玉,既有江南水乡的温婉,又像江北的俏丽,小小模样便能瞧出姿色非凡,难怪被人瞧入了眼里。
说着她也不顾这些人的纠扯,转身面向那些食客表情严肃道:“劳烦各位,这两个人是和方才路过的贩子是一伙的,我方才不小心中了他们的计,为了躲避那人才错口叫了她爹爹。他说我是因为跟这个女子置气,才不愿意跟她回家,可你们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我,又何曾像是跟她生过气的人。烦请各位帮我报个官。一切等到捕头过来便自能见分晓。”
婆子见她这个模样自然也是慌了,若是捕头过来,那她们之间的勾当便要被公之于众。本来也是临时起意,摊主也急了,伸出巴掌狠狠的往她身上打了一下。祝婉儿不哭也不闹,忍着眼泪死死地盯着他们,却叫摊主一阵心慌。
婆子拐过很多小孩,有哭闹不止的,有胆怯瑟弱的,还从未见过这样平淡无忧的,那双眼睛渗到她的视线里,古井无波的眼睛,几乎要将她穿透一般,钉死在刑架上。
摊主的这个动作却叫更多的食客产生了怀疑,甚至有食客刻试图拉住他:“唉唉,算了算了,要不等捕头过来我们再说看一看。”
“是啊是啊,有什么家里的事也让别人听听,帮你们调和调和,犯不着打孩子。”
这哪里能让捕快来,婆子立刻笑脸推拒着:“唉,自家孩子在这吵闹,不满她爹爹给她选了一门娃娃亲。够了,别再闹了!”说着她转向祝婉儿,不由分说的就要扯她离开。
祝婉儿依旧让自己竭力保持镇静,她的那只手死死的被摊主攥在手心。其实她也没有指望会有路人相助。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袖手旁观。但是她寻着间隙,趁着摊主将她交给婆子的时候,狠狠的对着摊主的膝盖踢了一脚。
这一脚极重地踹在了摊主的膝上,让摊主一声哀嚎,躬下身来,疼地松开了手。趁此机会祝婉儿立刻跑开,向着钱庄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不巧!还没冲向对面,一辆马车不偏不倚地向她冲了过来。祝婉儿灵活转身躲开那辆马车,却在回头时发现自己和钱庄的路被那婆子和摊主严严实实的挡了正着。
祝婉儿脑筋转得飞快,她记着钱庄的侧面还有一个小门,转而立刻跳上台阶,同时她看到不远处有巡逻的衙役往这边赶过来。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时间,只是还没动,却先叫那两人给堵了出去。
不得已只得选择那条偏僻的侧门,祝婉儿三步并两步攀爬了上去,那侧门有人看守,于是她快步走近,拉着看门的护卫道:“我爹爹方才进去了,这有两个人非要捉我,求你们让我先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要被她们抓了去。”
钱庄的护卫正摸不着头脑,就见摊主和婆子赶了过来,上来便抱住祝婉儿,对着他们俩二人赔笑:“孩子不懂事儿,在家哭着闹着要钱买糖吃,你看这不就打扰了两位爷吗?喂喂喂,宝儿,快跟我们回家,不要在这闹了。”
祝婉儿身子矮小,见状就要钻过那两个护卫往里冲。可那两个护卫也怕招惹了麻烦,拦住她对那两个人说,“那既如此快些带她回去,莫要耽误了我们生意。”
见被拦住,还要亲自松了上去,祝婉儿此时此刻再没有旁的路径可退,她们已然身处于偏僻的小巷。无奈,祝婉儿只得钻了她们的身子,往那几个衙役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叫,她不信即使这样那些人还不放弃。
也不知那两个人做这种勾当,是如何在这里长期的经营下去的。祝婉儿仗着自己身姿灵活跳出巷子,还没准备去找她的爹爹,就见那几个捕快不偏不倚往这边巡了过来。
祝婉儿大喜,对着那几个人说,“这边有几个人贩子,他们要捉我,还骗别人说他们是我的爹娘,可我的爹娘在这个钱庄里。”
衙役似乎并没有询证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拔了刀剑就要来捉那两个人。祝婉儿和他们一并往巷子里去看,这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追了过来。
那些捕快带着祝婉儿向巷子里走,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并哪两个侍卫一并瘫倒在地,抚着自己的双腿,在地上痛哭不止。
祝婉儿怔愣片刻,旋即抬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旁的人。
若是单纯受伤,也不至于四个人同时遭了这番劫难,可她向天上望了一眼,却又没并没有发现有别的问题。
“婉儿!”
有人在她的身后呼唤了一声,祝婉儿旋即转过头,却发现是一个近十岁的少年,向她走来。
祝婉儿心存疑虑,却还是将视线从那个巷子里收了回来,转身跑到那个少年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林缨哥哥。”
林缨是她在书院里认识的一个学长,他便是林县丞家的长子。徐夫子的教学远近闻名,因此林县令为了替林缨求学,不惜让他到这个偏远的城镇里来寄住。
祝婉儿是先前在书院里请学的时候认识的林缨。林县令家的长子虽不过十岁,却聪慧温柔,胆识过人,是她在这个年龄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林缨随意和她交谈过一两句,也发现这个姑娘见解非同寻常,因此他们二人时常通着书信,有着来往。
祝婉儿也不曾想到自己为何在这里遇见了他,只听林缨有些慌张地看着她道:“我刚才瞧见你好像被人追了去,于是便叫人通知了衙役。幸好你没有出什么事。”
祝婉儿的心跳还未恢复平叙,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她很快挂上一层笑,对着林缨说道,“没事的林哥哥,他们没有伤到我。“
林缨还不放心,转身知会那几个衙役;“将他们押送回去,尽快地查询情况,有什么事直接汇报大人。”衙役点头表示明白,随机林缨询问祝婉儿,“你为何一个人会在这?”
正巧此时祝老二从钱庄里出来了,他看到祝婉儿在钱庄门边,而那个摊主和婆子却被羁押带去了别的地方,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缨刚想说话,却被祝婉儿硬生生地打断,“刚才遇见了林哥哥,那些人许是没有交纳什么东西吧,所以被关起来问话,爹爹你弄好了吗?”
林缨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默不作声,对祝老二点了点头。
祝老二笑呵呵地同他打了声招呼,对祝婉儿道:“刚才那钱庄伙计非要与我商量事情,拉了进去,后来好说歹说也不愿意办事,出去一趟后,许是和他家掌柜说好了,回来后便态度友善了许多,立刻将我这个事情给办好了。哎,林家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缨对他们说道,“不日学院就要授课了,我正要前往书院,不知你二人要去哪?”
祝婉儿对他说:“我们安排了一些事情,明天也要去书院。”
着他们满满当当的行李,林缨并没有询问祝老二为何自己去了钱庄,将她丢下,只是对她二人道:“如若不嫌弃,你们办好事情,今天便同我们一道前往书院吧,这样路上你还有个照应。”
祝婉儿被方才的事情闹得也有些怕了,她抬头看了向祝老二,就听祝老二道:“事情办得也差不多了,那既然这样我放置一下东西,那你们两个要是想一起去,那在这里稍等我们一会儿,到时候我们再一道去书院?”
“好。”林缨道:“那祝婉儿跟我在这里一道等着吧,等祝伯伯事情完成后再来找婉儿,这样的话可以你也可以更加安心办好事情,不必再担心婉儿了。”
祝婉儿也正有此意,她看向祝老二,祝老二心里放心,于是便说:“那既然如此,你去找你林哥哥玩一会儿,待会儿我便来找你。”
林缨带祝婉儿走远以后,祝婉儿问他:“你这次是要去书院长住的吗?”
林缨领着她一道由侍从陪同着,向茶馆里走去,“是啊,,婉儿你何时才来?”
祝婉儿向他道像:“大约一两年后吧。”
两人许久未见,林缨与她闲谈:“所以你在信中与我说的你家收一个义子,可是真的。”
祝婉儿笑着同他回道:“是啊,那个孩子天生聪颖,长相可爱,也十分懂事体贴。已经在我家住了有快近一个月了。”
“嗯。”林缨略有犹豫:“虽如此,可你还是万事小心,你瞧瞧刚才要是不注意,那险些酿成大祸,我瞧你信中所说那个孩子身世不明,只怕其中有问题。”
不知为何,祝婉儿突然想到了在巷中被准确击打,倒地不起的那四人,以及她爹爹口中所说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对林缨闷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