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儿啊不关人的事情,只要是个王朝,只要有统治者,那么可以说九成九的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国土送人。
举个例子,有一天你邻居来你家,告诉你他要扩建院子,而扩建的地方得从你家院子的面积上扣,给你你愿意吗?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啊,这事儿在李芳远看来不是不能办,而是他没法办。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意思,但实则不然。
这得从纪纲所说的那块地的地理位置说起。
纪纲一开始就说了,那块地是在建州卫南边的,也就是大明和朝鲜相接的地方,是边境,而且那地方西南边是长白山,东北边是鸭绿江。
大明和朝鲜在这一块的疆域划分上就是按照鸭绿江来的。
这茂山啊,在朝鲜看来不算是什么好地方,如果不是鸭绿江在,当初的疆域划分可能也不会在这里,因为这地儿实在是太尴尬了。
北面是大明的建州卫,而且人超多,但他们朝鲜境内这边就没啥人,因为这里就是山。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说个事儿就都明白了,那就是鸭绿江在这里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说是九曲十八弯也不为过。
水往低处流,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里的地形了。
所以这块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是让出国土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就以现在李芳远的处境来说,在内有望族的压力下,如果没有大明的首肯,那他连朝鲜的国王都当不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这点儿没人的国土算不上什么问题。
但前提是得找到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您还请放心。”纪纲自然知道李芳远是在担心什么,胸有成竹地笑着开口。
“大明历来最重礼仪,自然不会是那种强抢他国疆土的人,所以太孙殿下也给您准备了相迎的补偿。”
“哦?”李芳远心中一动,眼神也亮了起来。
也在他看来,补偿补偿的不重要,只要这件事达成,那大明就会鼎力支持他,到时候他就不怕什么朝鲜望族了,现在缺的就是一个理由。
现如今大明有了对策,这不就是理由吗?
就算是所谓的补偿和付出不对等,李芳远也不觉得那些个望族敢说什么,因为他们要是敢说,那么就会失去大明的好感。
这对于一个确立君主需要大明点头的国家来说,对于一个想要成为皇室的望族来说,这是得不偿失的。
“前段时间太孙殿下的幼卫腾骧卫和山东备倭军的事情您应该知道的吧?毕竟当初可是在贵地歇过脚的。”
纪纲意有所指的朝着南方看了看,嘴角的笑意似乎是在告诉李芳远什么。
“哦?纪先生是说……”李芳远的眼睛微微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朝鲜的南边,再加上跟腾骧卫和备倭军挂钩,那还有什么呢?
对马岛呗。
这会儿李芳远已经不是想着要怎么应付望族和朝鲜百姓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心动了。
因为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之前王景弘船队在出发之前就得了朱瞻垶的命令,在去美洲之前先给倭国来上一波骚扰,这也就是那会儿陈懋和王景弘等人疯狂袭击倭国北岸码头的事情。
而在袭击倭国北岸码头之前,陈懋这个将军就先指挥着腾骧卫和备倭军拿下了当时还是倭国掌控的对马岛。
后来王景弘和柳溥虽然离开此地去往美洲了,陈懋也因为朱瞻垶对上瓦剌的原因被调去了草原,但这对马岛一直都有人在留守。
山东备倭军。
也就是说,对马岛现在实际上是大明在掌控的。
对马岛对于大明的意义并不是很大,顶多也就是在未来大明对倭国动手的时候能够作为一个先遣站以及突破点而已,但对于朝鲜来说就不一样了。
朝鲜和大明一样,这些年来屡次遭受到了倭寇的侵扰,而且相较于大明,他们离倭国更近,遭受到的骚扰也更严重一些。
若是有了对马岛,他们就能够在对马岛上布控兵力,虽然做不到在倭寇抵达朝鲜之前就全部解决,但最起码也能提前做出反应。
而且有大明在后面站着,对于对马岛的归属问题倭国怕是也不敢说什么。
“那好!这事儿就……”
“诶!”
李芳远很是高兴地准备拍板,但却被纪纲给拦住了。
“您莫要着急,太孙殿下特意嘱咐小人,让您先召开朝会,跟文武百官们说一下这事儿,毕竟这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是?”
纪纲笑着给李芳远提醒,似乎一点儿坏心思都没有。
“您想啊,虽然是双方都能够得到好处的事情,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然的话以后怕不是会有人藉此大做文章,想来您也认为这是不美的吧?”
“太孙殿下曾说,与其时候想办法解决问题,那不如赶在问题发生之前就堵住一切可能,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是是……”李芳远愣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一副恍然中带着带点儿后怕的表情来。
“先生说得对!还是太孙殿下考虑的更加周全!”
“那就委屈纪先生暂且现在宫中小住几日了,我这就召集文武百官进行朝会!”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可以说是九成九的人都会失去理智,如果没有,除了他是那极少部分人之外,更多的可能还是利益不够大。
对于李芳远来说,对马岛已经算是足够大的利益了,大到了已经让他忽略了很多问题的地步。
其实想来也是,拿下了对马岛就等于基本上解决了倭患的问题,这就能作为他在位期间的一个闪光点了,对他屁股下的位子是有好处的。
“那小人就不挡着您办正事儿了,小人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纪纲笑着站了起来,拱手向李芳远道别。
“纪先生请。”
李芳远也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纪纲回以一礼,然后退出了这朝鲜皇宫。
出了宫,纪纲立马跳上了自己的马车,在马车那稍有颠簸的环境下写了一封信。
“陈先生,这个就劳烦您了。”把信装进信封里,纪纲把头探出了马车,将其交给了一名护卫模样的人。
这种场景,怕是不知道纪纲身份的人看了也会懵逼,一个富商模样的人竟然对一个护卫礼遇有加?
没办法,陈九是腾骧卫的人。
……
应天府,上元,朱瞻垶最近很重视的那个地方。
“这不是也能完成么?那半个月前还跟我哭诉?”朱瞻垶看着仅仅只用半个月就拔地而起的建筑群,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张汇。
张汇没有答话,但是却拱着手,用脸上那尴尬的笑容回应了。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张汇是真的知道了,不仅知道,更是切身体验了一番。
其实之前倒不是张汇推脱,也不是他做了什么犯错误的事情,而是户部的工匠真的被抽调走了,而且抽调工匠的人张汇还得罪不起。
那事情又是怎么解决的呢?很简单,张汇把事情如实的告诉了腾骧卫,腾骧卫去找了朱瞻垶,然后拿着朱瞻垶给的手令去了当事人的府中。
当事人是谁?连朝廷官员都不敢上门?
还真不是张汇胆小,因为那位当事人就算是朱瞻垶见了也得乖乖的叫一声姑奶奶。
宁国长公主,没错,就是之前意图刺杀朱瞻垶的那个宁国长公主。
经过朱棣的开解,宁国长公主也是想开了,开始在家里礼佛念经,而作为表态,朱棣也让宁国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入朝为官了,而且还都是比较重要的官员。
这次宁国长公主抽调工匠就是为了建造佛堂的,不过听说是朱瞻垶要用工匠,二话不说就暂时停工了,把工匠给送了过来。
在想通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宁国长公主整个人也通透了。
丈夫已经没了,要死要活的哭闹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给儿子谋些福祉荫庇。
所以,事情就解决了。
“行了,不逗你了。”朱瞻垶知道张汇的尴尬,也就没有恶趣味的继续逗他。
“这边只是第一步,后面我跟你说的那两家酒楼还得你带人去,别给我出问题!”
“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张汇闻言如蒙大赦。
“行了,忙去吧。”
“微臣告退。”
张汇缓缓地退下,而朱瞻垶则是看向了那一片新起的建筑群。
都是平房,而且看起来很不起眼,因为都是用水泥和石块红砖建造的,看起来有些灰不溜秋的,的确是不太起眼。
不过这对于那些英烈遗孀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更别说未来还有长久的生计给她们。
“殿下。”
朱瞻垶正感慨着呢,朱铭低着头走了过来,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
“朝鲜那边的来信,是纪纲让陈九送回来的。”朱铭说着就低下了头,双手平抬,举过头顶。
朱瞻垶没有说话,接过了朱铭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走!回宫!”看完信的朱瞻垶当机立断。
茂山铁矿就要到手了!铸造铁轨的原材料马上就要有了!得跟老爷子去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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