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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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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宫中回来之后,安清就只能耐心等待了,等宫里的消息、等楚家的消息、等叶家的消息,然而一连等了三日,任何消息都没有,他等得甚是不耐烦。叶葆珍这两日忙着接应往新宅子里送家具被褥锅碗瓢盆的店家,也抽不出工夫来陪他。虽然宅子是他的,这些事本应由他去做,但叶小姐抢着做,他想着叶小姐才是一家之主,他是要嫁与叶小姐做夫郎的,就心安理得地由着叶小姐去弄,甚至看叶小姐忙着弄这些都顾不上理会他了,他心里头还莫名地有些气闷。

    天上新月如钩,地上凉风阵阵,院子里更有无数促织在角落中此起彼伏地欢唱,这样的夜晚其实不适合生闷气的,可是他偏偏就是要生闷气,莲房被顾琛叫出去了,还没回来,他只好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

    “阿清,你果然还是个小男儿。”谢公子挑了帘子进来,递给他一杯自己泡的柠檬水,笑着调侃他。

    他气呼呼地斜了一眼好友,“我本来就是小男儿啊,小男儿有什么不好吗”

    谢公子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语含深意地道:“没什么不好,比起坚强能干会赚银子的大男儿,女儿家还是更爱会撒娇会耍小性子的小男儿。”

    安清敏慧地捕捉到好友那眼眸深处的苦涩,连忙追过去,与谢公子并排坐着,小声问道:“咋了啊谢谢?出什么事了?”

    谢公子双手捂脸,半晌无言。

    安清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陪着。好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若是始终不想讲,他陪着就是了。

    终于,谢公子放下胳膊,露出红了一片的眼睛,安清甚是吃惊。他认识谢公子十几年了,谢公子性格平实,甚至可以说有些大大咧咧,从不多愁善感,今个儿必是有什么事。下一瞬,他听得谢公子低声道:“阿清,我不知道我出来做事,是不是错了?”

    安清没有接话,谢公子这句话明显只是个引子,关键内容还在后面。

    谢公子抬头看着雕花的墙板,两眼空洞无神:“心妍她看上了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小男儿。”

    安清连忙追问:“她娶回家了?”

    妻主不告知正夫便纳侧室,在凰朝是件很失礼的事情,虽然这么做的也大有人在,譬如他那个渣女前妻楚宙,但是讲究礼法的人家和自诩正派的女儿都不会这么做,而谢公子的妻主陆心妍,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个品行纯良的女子,跟谢公子两个妻夫感情也算要好,怎得忽然间纳了新人?

    谢公子摇头:“还没有。”

    安清松了口气,宽慰谢公子道:“既然还没娶回家,那事情就还有转圜余地。”

    姚天风俗极重男子的贞洁,男儿一旦嫁了人,除非有大错,不然做妻主的便是再不喜,也不会随意打发出去,这便是楚宙身边的那些个侧室,并未生下一女半儿,也早已失了楚宙的欢心,却仍旧能够安居楚家后院的原因。若是陆心妍已经将人纳下了,谢公子再不乐意,也只能包容忍耐,如今人还没进门,那就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公子却没有他这样的乐观,两眉间罩着浓浓的愁雾,声音也染上了哭腔:“虽然还没娶,可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既然还没娶,你怎么发现的?”齐苗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双手抱臂,倚在月洞门的雕花门壁上,宛如一尊精美的塑像,看着谢公子轻声问道。

    谢公子掏出块罗帕攥在手心里,苦笑着道:“我昨晚回去,见家里的那个比以前更沉默了,眼睛还是肿的,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夜里心妍对我也敷衍得很,我问她怎得了,她却让我赶紧睡觉,还说老妻老夫了,哪来那么多兴致呢?我早上趁她还没醒,就去把家里的那个叫起来盘问,他是个老实的,一问就说了。”

    安清暗暗点头,他见过好友家中的那个侧室,的确是个极老实的男儿,想来不会扯谎。当下托起腮帮,继续倾听,却听谢公子道:“他跟我说,我不能天天回去,他又不会来事,留不住心妍,心妍的心自然就往外跑了,新近看上了才到京里做小官的一户人家的小儿子,那小儿子才十七岁,长得很漂亮,也会撒娇,心妍已经见过两回了,每回回来都夸那个男儿怎样怎样好,只碍着我不知道,还没敢娶进来罢了。”

    安清听了,触起在楚府时的旧恨,很是替好友不平:“陆小姐她怎么能这样?你出来做事,辛辛苦苦地挣银子贴补家用,她倒好,看上了个十七岁的小男儿,她还有没有心?”

    他这么一说,谢公子的眼角立刻就红了起来,只是碍着在他们两个面前,不好失态,才没有落下泪来。

    安清大为心疼,比自己听到楚宙悄悄纳了水公子的两个侍儿的时候都难受,他愤愤地道:“你本来就要帮她抚养庶子了,她将来纳了这小男儿,这小男儿再生个一女半男的,你挣的银子岂不是都贴补他们了?那你何苦来着,你留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好吗?”

    谢公子生有一女一儿,可是陆心妍却有三个孩子,那第二个孩子便是家中已有的那位侧室所出。谢公子平日里待这庶子倒也很过得去,就连存银子攒嫁妆,都是连着这个庶子的一份计算在内的。只是若让谢公子再多养一两个庶女庶子,安清想谢公子多半是不乐意的,这世上有谁会将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给别人的女儿儿子花销呢?

    谢公子听了便一把抓住了安清的胳膊,水润的眸子中都是急需他人认可的神情:“阿清,你也觉得我出来做事是错的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应该回家去守着心妍是不是?”

    “呃”,安清愣住了,他忽然间发现不能这么说。他抬手拍拍谢公子略显宽实的肩膀,理理思路道:“谢谢,这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出来修书,既能赚银子,又能流芳后世,这怎么看也不能算是件错事。”

    谢公子放开抓着他的胳膊的手,呆呆地坐在一旁,神情迷茫惝恍,声音也是破碎低沉:“那是谁错了呢?心妍吗?”

    安清没怎么思考就顺着好友的话往下讲:“就是陆小姐错了啊,你一心为她着想,怕她一个人扛养家的重担太吃力,她却在外面招惹小男儿,不是她错了还能是你错了不成?”

    他知道世人多半会认为是谢公子错了,一个男儿为了挣银子冷落妻主,这在姚天虽说不是什么大错,却是一件很难引起他人同情的事,他最初要来修书处修书的时候,他的前岳翁段氏就曾经语重心长地对他言道:“清儿啊,女儿家是要人陪的,你在外面陪不了她,她自然要找别人陪她,等她纳了新人你可别后悔。”

    他那时被楚宙和水公子两个的甜蜜恩爱刺得心口疼,恨不得即刻离了楚家,眼不见心不为净,哪里管得了以后如何?此时想来,段氏的话倒是有些先见之明。想到段氏,他的情绪就越发地低落了。

    初三那日楚宙来求他回去的时候曾经说过段氏后日就可到京城,今个儿是初七了,段氏应该回来了吧,也不知道段氏会不会很生气?还有儿子楚吟涛,小小年纪,应该还不懂什么叫和离,出了远门回来找不见他,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安清正想着,便见谢公子吸吸鼻子站起身来,在温馨的灯光下站成了一条模糊的灯影,声音中透着无限的伤感与无奈:“心妍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她纳家里这一个的时候,我跟她说过,没有下一次,一旦有下一回,我就同她和离。可我现在,我能真与她和离不成?”

    安清沉默了,他自己刚和离过,知道和离并不是一了百了的灵丹妙药,和离之后还有无数的问题需要解决,并不比在原来的妻主身边呆着轻松多少。

    齐苗却接话道:“谢谢,你同阿清不一样,阿清就一个涛儿,你是一女一儿,你若要和离,且不说官府会不会支持,陆大人也绝不可能让你把女儿带出来的,你能忍受见不到女儿的痛苦吗?”

    谢公子拼命摇头,身子像惊了风的灯芯,七折八荡:“不行,琬儿就是我的命根子。”

    齐苗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简明扼要地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既不能和离,那就只有想法子挽回陆小姐了。好在还没娶回家,你还有争取的余地。你跟楚大人申请,每日都回家去,陆小姐本就与你感情深,你守她一阵子,没准她就回心转意了。”

    安清对此不大赞成,抢在谢公子前头问道:“若是陆小姐始终不回心转意可怎么办呢?”女儿家一旦对外面的男儿动了心,就如出了海的小渔船,岸上的打渔人再努力,小船也很少会回到岸边来了。

    齐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若是陆小姐执意要纳那男儿,谢谢就劝或者干脆直接给陆小姐服回子汤,如此一来,她别说看上一个了,她就是再纳十个八个的,你也不用担心替她养孩子了。”

    安清一愣,齐苗不愧是大理寺卿的侧夫,连回子汤这样的招数都想出来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一二十年前凰朝女子在有了嫡女之后,大都会服用回子汤,这汤药既有效又对人体没什么坏作用,可谓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今,凰朝女儿中肯服回子汤的少,再者,有不少女儿贪图新鲜,便是服了回子汤,也照样纳新,受苦的反倒是后进门的男儿了,再怎么样承宠都不会有亲生的女嗣。

    谢公子听了,肩膀抖了抖,很快地就再次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男儿家不能生养,是要痛苦一辈子的,我不能这么残忍。”

    安清暗暗感叹,他和谢公子之所以能够成为十几年的挚友,便是因着两人的心性相似,只是谢公子不舍得对他人残忍,怕是要不断品尝妻主贪恋新人的苦涩滋味,这事情想想就让人气愤难平。

    带着这样子的不平,亥时初,他再在藏书楼里见到叶葆珍的时候,就不似平日里那么温顺。他一边听叶小姐跟他讲新居的安排进展,一边主动地去搂叶小姐的腰,在叶小姐刚说到一个停顿处的时候,他就急忙忙地插话,恶狠狠地发问:“葆珍,你不准喜欢别人,不准娶别人,你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你知道不知道?”

    叶葆珍有些懵,她跟安公子说过不止一回了,她这辈子只娶他一个,怎得他今个儿没头没脑地忽然提这个话?她一懵之下就忘了回复。

    然而安清也并不管她回不回复,他说完之后,就用力地吻她的脸颊唇瓣,在那光嫩的肌肤和香软的唇瓣上来回碾噬,力度之大,仿佛要烙下自己的印记。吻过后还觉得不满足,双手托着她的后颈,盯着她那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霸气又委屈地宣告,“葆珍,我不准你再喜欢别人。”

    “清儿怎么了?”叶葆珍清楚地意识到安公子今个儿的情绪不对劲儿,却不知自己怎得惹了这位小娇夫,只好一边把人往怀里带,一边温柔地回吻安公子的桃腮丹唇。

    年轻女儿不带一丝杂念的温柔亲吻自带无穷魔力,安清烦恼不已的心立刻有了着落,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他把自己缩在叶小姐舒服的怀抱里,闭目享受着叶小姐给予的安心。享受够了,方才开口道:“谢谢家妻主看上了个小男儿。”

    他把谢公子和陆心妍的事简单讲了,讲完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今个儿是怎么了。

    那种看着妻主一个又一个地纳新人自己却无力阻止只能暗自伤悲的痛苦,他今生今世不想再经厉第二遍。

    然而意识到了,他也就觉得愧疚了,楚宙再渣也已成为过往,当下和未来他的妻主都是叶小姐,叶小姐可没有做错什么,他干嘛在人家忙了一天的时候,跑来冲人家发脾气呢?

    他略有些不安地低头认错,声如蚊蚋:“葆珍,我,谢谢是我的好朋友,我太心疼他了,我以后一定控制好我的情绪,你,你别生气。”

    下一瞬他就被叶小姐给箍紧了,心口贴着叶小姐的心口,耳朵贴着叶小姐的耳朵,他听得叶小姐语气宠溺地道:“清儿,我是你的妻主啊,你心情不好,当然要冲我发了。妻主是用来做什么的?妻主就是用来疼宠夫郎的,你不让我疼你,我还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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