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做了这一场大梦, 虞幼宜心里很是复杂。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笑着和虞景说了几句话。待把虞景打发走后,她轻舒一声, 重新躺回床上, 双眼直怔怔地看着床帐, 脑袋一阵儿闷痛。
过了一会儿, 她轻轻出声:“白蔷, 湘竹,李嬷嬷,你们过来。”
白蔷见她醒来后泪流满面,便做主带着湘竹和李嬷嬷在外伺候着。待到虞幼宜唤她们后才掀起珠帘进来。
“姑娘可是渴了?奴婢给姑娘斟杯茶罢。方才老爷动了大气,专门叫易总管从库房里拿了上好的毛尖过来呢。”
虞幼宜晕倒后,白蔷立刻唤了两个干净有力的婆子把虞幼宜抱回静和苑。虞景心里担忧,便过来一起, 连带着虞静珠和虞楚虞玉也到了这边, 许氏也搀着翎儿来了静和苑。
侯爷都要来,他们几个怎么敢先回去。
虞景到了后,先是叫人去请了府医,又看着人把虞幼宜安置好后, 才在外间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来,便看到外间桌子上没收的那些吃食。
只一看, 虞景便动了大气了。待问清李嬷嬷后,他直接叫易总管喊人去把膳房的下人们训诫了一顿,打发了那个刁钻婆子,扣了所有人三个月份例银子,之后又当着众人的面把许氏大声斥责了一番,连带着虞静珠都遭了骂。
虞景发作完后, 才觉得有些口渴,便唤了湘竹斟茶来。湘竹自是不敢用那个烂糟茶叶泡的茶给虞景喝,可有没有旁的茶叶,便面露难色僵在原地。
虞景看着不对,便直接伸手把桌上的白泥茶壶捞过来,打开一闻,直接甩在了许氏脚边。
据湘竹说,当时虞楚和虞玉脸色也难看极了。虞玉更是出声低低说了两句不赞同许氏的话。
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虞景觉得糟心,不想再看着这么多人,便伸手叫他们都回去了。
虞幼宜小口小口抿着清爽回甘的毛尖,听着白蔷和湘竹在一旁惟妙惟肖地给虞幼
宜讲当时的场景。
原本桌子上那些东西,虞幼宜打算回来亲自带了去膳房责问那些刁奴的,谁知恰好给虞景看到了,还帮她省了些事。
虞景发作,可比她这个刚回府的大姑娘发作来的有用多了。
湘竹讲完后,忽地又疑惑出声:“可是小姐,方才为什么看你满脸都是泪水啊?”
李嬷嬷重重咳了一声,白蔷也低着头拉了拉湘竹的袖子。
湘竹急忙使劲儿抿住嘴,扑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虞幼宜。
虞幼宜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看向白蔷开口:“白蔷,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我母亲房外听墙根那次吗?”
白蔷想了想后点点头。“奴婢记着,那次回去后李嬷嬷生了好大的气,打了一顿手板子呢。”
李嬷嬷道:“我倒是觉得打得轻了些。”
白蔷吐了吐舌头。
虞幼宜道:“当时我年幼,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甚明白。如今想想,我母亲那意思似乎是说父亲早就和许氏有情在先?”
白蔷急忙回头看了看,见外间无人,洛儿和云儿都被打发出去做别的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瞧着虞幼宜的眼色,“这个,其实奴婢都记得不甚清楚了。只是太太当时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虞幼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茶盏。许氏那个事倒好理解,只是柳霜岚说的戏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仔细想了下,竟没想出个所以然。仿佛只有梦里偷听那时候,唯一听柳氏提起过一次,其余的再没听说过。
李嬷嬷轻轻叹了口气,挪来一个小圆凳坐在床边,思虑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事老奴知道一些,只是那时候姑娘还小,老奴不好说这些。后来姑娘本就过得艰难,更不能说出来让姑娘烦忧。”
“如今姑娘回府了,这些从前的事还是少不得让姑娘知晓了。”
虞幼宜坐直了些:“嬷嬷请讲。”
李嬷嬷道:“姑娘可知我们连阳侯府
老夫人,也就是姑娘的亲祖母,是哪户的人?”
虞幼宜想了想,似乎对这位祖母并没有太多记忆,便摇了摇头。
李嬷嬷再度张口:“不怪姑娘不知道。咱们老太太一直想去清叶寺静修,待到把当时还未成家的老爷婚事张罗好,亲眼看着太太进了府,才放下心去静修了。故而小姐是没有见过她的。”
“老太太本姓姓许,和如今府上的许氏许娘子是一家姑侄。”
虞幼宜有些惊讶。她在梦中或多或少听得出来老太太和许氏是同宗,可她只以为许氏最多不过是老太太的什么远房侄女,不曾想竟是一房出的。
“既是祖母的亲侄女,又和父亲早有情谊,为何祖母没有做主让父亲迎娶许氏,而是迎了我娘亲进门?”
李嬷嬷讲到这里也是苦笑一声。
“许娘子是老太太的亲侄女,但却是庶出。且老太太似乎是很不喜欢她的心性,便亲自出马与侯爷彻夜长谈了一次,再之后,侯爷就没和许娘子有过什么来往。”
她悄悄瞧了一眼虞幼宜,“姑娘别嫌老奴话多,老奴在府上呆得久,原本就是在老太太身边的。太太过了门后,老太太便把老奴指给了太太,之后又指给了姑娘你。”
“侯爷与那许氏年少情谊也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之后侯爷认识了太太后,老奴看着侯爷是真心喜爱太太的。太太过了府后,夫妻俩也是琴瑟和鸣了好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猛地一拍腿。
“直到许氏被抬进门后就全都变了。此事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爷有次去了许府,后来约莫过了两三个月便抬了许氏入门。”
“老婆子打听了下,说那时许氏已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了!”
白蔷和湘竹听得一脸骇然:“老爷,老爷他竟如此张狂?”
李嬷嬷恨恨道:“那许氏不同于太太,最是阴险,又惯会狐媚男人。她仗着和侯爷有年少情分,侯爷又时常愧疚,觉得是自己一时犯错耽
误了她,自然就在府中逐渐势大了起来。”
虞幼宜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问:“我母亲又是怎么没的,嬷嬷可知道些消息?”
李嬷嬷听到以后也是面色一黯。“太太出身将门,最是直爽,性情又和善。知道了这事后当场就和侯爷大吵一架,之后似乎心有郁结,身体便隐隐有些不好。后来许氏常常作妖,侯爷两边为难的举动让太太十分伤心难过,再之后便一病不起,撒手而去了。”
李嬷嬷说着,忍不住悄悄擦了下眼睛。
虞幼宜沉默了会儿,看向李嬷嬷:“也就是说,母亲她是在许氏进府后才慢慢身子不好的?”
李嬷嬷咬牙切齿道:“正是,若是没那许氏时常让太太烦扰,太太一介将门女子,又如何会轻易抱病!”
白蔷却是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姑娘,你是怀疑太太的死另有蹊跷?”
虞幼宜又喝了口茶:“我也不是十分的确定。只是母亲既然是将门出的,身子素质自然更胜于寻常女子,又生育了两个孩儿。就算有许氏常常烦扰,又怎会一下便得了病了。”
她回想着记忆里那个明媚的女子,快意爽朗,便是心中有气,也是直接和虞景大吵一番,怎会闷在心里郁结。
虞幼宜又道:“既然母亲是出身将门,为何外祖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嬷嬷却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咱们府上是武将出身,姑娘的外祖家更是天子亲封的将军府。”
虞幼宜心里明白了。两个武将家族联姻,自然是做皇帝的不希望看到的。恐怕是外祖家也深知此点,便主动请辞,举家离开了京城
李嬷嬷道:“那天姑娘和许氏说要搬到太太的苏芳阁旁那个小院子,就是为了想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虞幼宜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只是此事尚未确定,你们三人切莫声张。”
一旁的三人均是点点头:“小姐放心就是。”
虞幼宜又慢慢喝起茶来。
许是虞景连续发作了两次的缘故,这几天一直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再不见许氏和虞静珠那边有什么人来叨扰虞幼宜。倒是有天虞玉带着小厮来上门给虞幼宜赔了不是,又送了好些精巧的珠串簪子。见虞幼宜收下后,虞玉心里方才好受了些。
那日回去后,许氏和虞静珠照例给虞玉灌了一耳朵的话,虞玉心中十分烦闷不堪。一边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姐,一边是与自己一脉相连的大哥和大姐姐。夫子教书时,常教导兄弟手足之间的道理,他心里隐隐对虞幼宜很是愧疚。
好在大哥教训过他后依旧肯同他一起,甚至也带了小厮与他一同去官学念书,又亲自给他出了主意,教他送虞幼宜一些首饰之类的玩意儿当赔礼。
虽然虞玉去看虞幼宜那日,他觉得大姐姐似乎不像大哥说得那么喜欢这些东西,只是表情淡淡的收下了。
这日,天气甚好,虞幼宜叫人搬了椅子出来坐在廊下看些杂记。忽地见出去领料子的云儿回来了,一进院便朝虞幼宜这边小跑着过来。
“姑娘,奴婢方才路过凝香轩,那边的管事叫奴婢给姑娘问一声,说姑娘若是没别的安排,明日是否要动身迁院。”
后边打扇的湘竹嗤笑一声:“这凝香轩和静和苑好像并不顺路吧。”
虞幼宜捻了片打着旋落下来的叶子,夹在正在看到的两页中间,然后轻轻合上了书。
“嗯,你把料子放了便去回话吧,说明日迁院。”
云儿闭了嘴,给虞幼宜福了福,带着料子往侧厢房去了。走出三四步时偷偷回头对着湘竹的背影翻了个个白眼。
虞幼宜眼帘微垂,看着廊下的花草有些出神。
若是柳氏的死有蹊跷,多半都是身边出了什么问题。待搬了院后,便可细细查下柳氏的院子有无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云儿:横什么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