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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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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风曜跟着看了眼小梨花, 觉得自己很无辜,他轻咳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着弯腰,就要一把捞起小猫咪, 小梨花蹭地一下跑开了,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惹得顾千欢都笑了起来,他脱下外套, 顾风曜顺势接过, 碰到指尖的时候, 男人动作一滞,旋即握住他的手腕:“欢欢,你手好凉?”

    顾千欢不觉得:“有吗?”

    顾风曜拧着眉头, 另一只手拿着他洇湿的外套, 潮气湿重, 又看见他头发上凝聚的水珠, 愈发心疼, 他说:“欢欢,你在外面呆了多久?”

    顾千欢没回答, 他不知道。

    下一刻, 手掌被他捧在掌心,捂得紧紧的:“欢欢, 我们先进去。”

    他说着看了眼小梨花,直到此时, 终于明白小梨花为什么是那副反应, 它被冻到了。

    顾风曜很懊悔,因为身上的伤没跟着去,去屋里给青年调了杯蜂蜜水, 若是让镜城的下属看见,怕是要吓死,但现在,他做这个已经很熟练了。

    顾风曜:“欢欢,你先喝点热水。”

    顾千欢乖顺地接过,小梨花跟着跳上沙发,爪垫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试探,最后窝在顾千欢怀里,像是一个毛茸茸暖乎乎的热水袋,顾千欢后知后觉地品出点冷意。

    甜甜的蜂蜜水入口温热,便又驱散了这股寒意,暖暖的热流传到心肺,顾千欢垂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小梨花,陷进他柔软的皮毛里,让他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他闭上眼,白天的事堆积在心底,他却连发泄都不能,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无法言喻的冲动叩上脉搏,堵塞他的心口,好难受啊,顾千欢踉跄着起身,路过厨房时看了眼,男人高大的背影在厨房异常瞩目,他脚步一顿,从他身上围着的素色碎花围裙上掠过,顾千欢垂眸,打开画室的门。

    他拉开一整扇落地窗帘幔,映出窗外的漫天星辰,银河璀璨,华灯斑斓,盛大的夜景浩瀚壮美。

    顾千欢

    定定看了看,有些出神,他的指尖贴在落地窗上,因为用力隐隐发白,顾千欢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晕眩袭遍全身,仿佛听到了风的声音,告诉他,跳下去,跳出这该死的命运!

    摊开的双手死死攥握,指甲几欲嵌进肉里,他丝毫没感觉,转身打开颜料盒,一管一管的颜料在调色盘上晕开,空白的画框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天,白得刺眼。

    顾千欢抓紧笔杆,看见满目的白,看见满目的血,化开的颜料滴在地板上,浓稠若血,画不了,他画不了!

    这件事早有预兆,从之前的《虹心》,从最开始,他的画室已经彻底荒废,最好的颜料,最好的画笔,最好的画布都无法让他动笔,仿佛昔日惊才绝艳的天赋在瞬间泯灭,他连画笔都捏不住。

    “啪嗒——”

    画笔掉在地上,顾千欢抖着眼睫,给他致命一击是父母的死亡真相,他不会全部相信程言,对方的话是真是假有待考证,现在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

    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相信,老师自己说过,他说对不起父母,连顾千欢都动摇起来,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他的父母?!

    他的画是郑中胥一手教出来的,他告诉他运笔的方式,一个个小技巧,帮他改画,可以说,顾千欢的每一笔都有对方的痕迹,郑中胥是除了父母之外,他最亲近感激的人,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现在呢?

    顾千欢颤抖着手,将一切推翻。

    他可能是自己的仇人,他画下的每一笔,都沾上了父母的鲜血。

    顾千欢闭上眼睛,这样的自己怎么还能拿起画笔,就像是沾着父母的血在作画,太痛苦了,身上的血液都成了罪孽的象征,是不是要流干它才能补偿?

    他放纵自己沉溺在痛苦中,如同困进迷宫无处可逃的旅人,企图用自己的血肉撞碎囚牢。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顾千欢抬起头,看见来阿帕忒,他仍旧是那么优雅,骄矜,不沾世间一切污秽。

    阿帕忒俯下身,那双浅色眼瞳和他对视,一个字戳穿他的内

    心:“画。”

    “画下去,痛苦也画,快乐也画,你逃不掉。”

    顾千欢死死盯着他:“画?”

    阿帕忒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笑。

    顾千欢抓住他的衣襟,也跟着笑,眼尾上翘,勾出一片疯狂,他笑得肆意又张狂:“为什么笑?你为什么笑?”

    阿帕忒指指他的心口:“你知道,你只剩下这个,痛苦会化为你的养料,你说每一笔都沾着你父母的血,那么你的呢?”

    他撸起顾千欢的袖子,纵横的伤口已被时间抚平,留下浅粉色的伤疤,在莹白如玉的手臂上,反而有种凌虐的奇异美感。

    顾千欢的目光落在上面,指尖点上青灰色的血管,隔着一层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似乎看见底下涌动的血液,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残红的玫瑰上。

    熟悉感扑面而来。

    缺了几片花瓣。

    顾千欢不知道阿帕忒是什么时候又离开的,兀自挤出一管一管的颜料,在调色盘上调出五彩斑斓的黑,他的黑是杂的,是不纯粹的,甚至有种丑陋诡怪的感觉,在或纯粹,或漂亮的颜料色块里,像是格格不入的丑陋怪物,最后却将他们全部吞噬掉,化成一整片融在调色盘上。

    他失去作画能力那么久,怎么可能一刻就变好,顾千欢静静地看着颜料,加上松节油后发出愈加刺鼻的气味,他能疯狂地在脑海里作画,却连一笔都落不到现实。

    那些一幅一幅的画作叠压起来,被否决,被抹杀,都是残缺品,都是失败品,没有一幅可用。

    顾风曜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心立即揪了起来,快步走近,生怕顾千欢再做什么傻事。

    看清他只是在调色,顾风曜松了口气,转瞬发现一片空白的画布。顾千歪了歪头,清澈如水地眼眸看着他,彷如陷入一片深蓝色的汪洋里,顾风曜立即收敛心神,放软声线:“欢欢,该吃饭了。”

    顾千欢朝他笑笑,忽地一下甩飞调色盘,颜料溅在地板上,顾风曜瞳孔猛缩,听见他说:“你看见了。”

    顾风曜僵硬

    地看向他:“欢欢。”

    顾千欢起身,直视他,一步步前进,搞笑的是,顾风曜竟然被他逼到墙角,直至退无可退,无可避免,顾千欢重复一遍,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看穿他:“你看见了。”

    他已经丧失了画画的能力,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blindsight,瞧,现在的他多可怜。

    顾风曜:“……”

    “欢欢,我看见了什么了?”他除了刚开始的呆滞到现在,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低下头,看见青年眼底的情绪,顾风曜攥紧手掌,一瞬间局势颠倒,他将人圈进怀里,离得极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吻上青年的嘴唇:“欢欢,我难受。”

    顾风曜抓起青年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眉心拧紧:“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欢欢?”

    “我喜欢你,我爱你是因为你的画吗?是因为你是blindsight吗?不是,只是因为这些全都是你,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会一直陪着你,画不出来,我们就先不画。”

    他对青年一直是无底线的宠溺,顾千欢听着,莫名地安静下来,一双桃花眼揉醉浮光,他张了张嘴,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到底什么都没说。

    晚饭很精致,显然不可能出自顾风曜之手,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他在酒楼买来的外卖,上锅蒸一蒸或者直接开吃。

    饭后,顾千欢负责洗碗,他连水都不用沾,全自动洗碗机发出轻微的响声。

    另一边,脚下圆扁扁的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小梨花好奇地观察一会儿,后来蹭地一下踩到机器人身上,它半蹲着居高临下地巡视,顾千欢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形容,就好像,皇帝在巡视它的江山。

    他笑了一下,准备洗个澡,睡觉。

    正碰上顾风曜拿衣服,顾千欢默默停下脚步,看着他僵硬的走姿,眉心微拧:“你要洗澡?”

    顾风曜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藏着背后的衣服缓缓拿了出来,顾千欢看着,眼神闪了闪:“你的伤,能碰水吗?”

    顾风曜缄默不语。

    才多少天,自然是不能碰水的,可是……

    鬼使神差地,他望向青年。

    顾千欢乜他一眼,眼底藏着一团暗色,他上下打量男人,半晌,淡声说出两个字:“一起。”

    顾风曜拿着衣服越过他,怎么办,他好像幻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想试试,白嫖的滋味。

    听说【哗哗——】有助于缓解痛苦……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就是准备给个甜枣再把人打个半死。火葬场是不可能结束的。

    二更,完。

    么么么么么么么哒^3^

    晚安啊,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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